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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薛珩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眠。他有些气恼的起床,索性穿上衣物戴着的面具,飞身隐入了夜色当中。
南秦实行宵禁,夜晚的永安城十分安静,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只有少数房屋还点着灯,那些零星的昏黄灯光似乎带着奇特的魅力,将周遭的景物镀上了一层柔和光晕,透露些许柔和静谧的味道。
今晚的月色极好,明月皎皎,清辉如水。
薛珩在房顶上穿梭自如,迎面而来的夜风吹散了他心头那些莫名燥意,连带原本起伏的心绪也因这凉凉夜风和寥寥月色而平静下来。
忽地,不远处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夜色寂静,但凡也一些声响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薛珩常年习武,目力听力都比寻常人敏锐得多。
是以,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的将不远处的对话清楚的收入耳中。
但见不远处屋子的房顶之上静坐着两人,男子着一袭青色衣袍,生得儒雅,女子着一袭粉色襦裙,模样甚是清秀。
二人并坐于房顶,旁边还放着几壶酒。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地方,搭着一把梯子,想必二人是借了这梯子才登上房顶的。
青衣郎君对着旁边的粉衣小娘子道:“晚娘,你瞧瞧今晚这月你可喜欢?”
那小娘子应当不是第一次爬上屋顶,听了男子的发问,竟扶着房顶缓缓直起身子,而后稳稳站立。
粉衣女子双臂伸展,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这高度,她仰着面对着月亮,感受到冷冷的清辉洒在面上,心中一片柔软,而后定定看着青衣男子,巧笑嫣然。
“欢喜,如何不欢喜。只要能和二郎在一起,不论做什么,我都是欢喜的。”
说罢,女子对着男子俏皮一笑。
笑靥如花,顾盼生辉。
男子这一瞬看得有些痴了。
女子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女子脚下故意一滑,佯装跌落。
青衣男子神色大骇,连忙抱住女子,自己也踉跄了几遭才稳住女子的身形。
“嘭,嘭,嘭。”沉沉夜色中,不知是谁的心跳,跳得极响。
青衣有些生气,喝道:“怎可如此大意?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
女子忽然嘻嘻笑出声来,“二郎放心吧,我从小就跟着家里的兄长们爬树,刚才我是骗你的。”
听到女子谈起家里,男子的神色有些涩然,随后无奈叹气,语气十足宠溺,“以后可不许这样胡闹了,我会担心的。”
女子笑着摇头道:“不行。”
青衣男子神色惊讶。
女子道:“我就爱瞧着二郎眼中只有我一人,担心我,宠溺我,还有……情动时候叫着我名字的样子,你所有的样子,我都爱看。”
青衣男子的脸皮有些烫,却是激动的抓住了女子的双手,将她揽入怀中,无奈道:“罢了,我都依你,但以后莫拿自己的安危同我闹。”
末了,男子面上浮出几分愧疚,“晚娘,你跟着我可有后悔?你从小锦衣玉食,却跟着我这样一个穷苦书生过这种苦日子,你——”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女子却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摇头道:“二郎何须妄自菲薄?我跟着你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你若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
言罢,女子又笑着弹了弹男子的脑门,“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二郎以你的才学,日后一定能有所作为。当初我家中的那些姊妹都等着看我的笑话,你若不争气,妄自菲薄,便是白白糟蹋了我的一份心。”
“二郎,我等着,等着我的金子发光的那一日。”女子面色柔和。
“晚娘,我孙嘉行此生必不相负。”男子伸出右手,对天发誓。
女子握住男子发誓的右手,笑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男子道:“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说罢将女子纳入怀中,二人相互依偎,一片静谧的美好。
月色皎皎,清亮的光辉,洒在这一对相拥的璧人身上。
薛珩扫了一眼相拥的二人,竟莫名觉得似他们这样二人,似乎也不错。
薛珩摇头,再次展开身形,漫无目的在夜色中穿梭着,随后在一处房顶上停住了脚步。将周遭的景致收入眼底,弄清楚自己来到了何处后,薛珩先是微讶,而后心中既有些懊恼。
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了东阳侯府琼华院的房顶上。他,他怎的走到此处来了?
薛珩正打算离去,便听宁玖的丫鬟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
紫苏叹道:“娘子生在这双九重阳节,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沉香不解道:“九九重阳这么吉利的日子,长长久久自然是极好啊。”
紫苏道:“你之所言是有道理,可正因生在重阳佳节,每每此时大家都忙着一家团圆过节去了,哪里还想得到六娘子?每年六娘子过生辰这日,唯有辅国大将军府和侯爷才会特地送来生辰礼物。旁的人哪里还有这份心?”
“娘子每年的生辰都是同东阳侯府的家宴一起办的,每年此时一家人说些个吉利话,拿几件礼物,娘子的生辰便算过去了。”
今年由于安平郡主那边的关系,侯府的家宴都没怎么大办,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这重阳节就算过了,宁玖的生辰亦是如此。
宁玖道:“哪里那么多的讲究,今年有我阿兄陪我一起过,可比往年任何一次生辰都让人欢喜。”
“也是,今年大郎陪六娘一起,自是该欢喜。”
沉香又笑道,“不过明年娘子便要及笄了,届时必然会操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这下就再也不是并着重阳节一起过了。”
紫苏和沉雪也应承道:“是呀。”
提及及笄,宁玖脸上不见喜色,只喃喃道:“及笄礼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言罢宁玖又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几个都下去歇着吧。”
今晚有家宴,加之宁玖陪宁珏坐着下了几盘棋,这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紫苏不放心道:“六娘子,你的头发还未干,不如让奴婢替你弄干了再歇吧。”
宁玖道:“无碍,你们也早点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去窗台坐一会儿,这头发便要干了。”
宁玖坚持,几个丫鬟只好应声退下,顺手替宁玖带上了门。
宁玖到窗前,将一头秀发拢在右侧,一边用毛巾擦,一边借着夜晚的风晾干头发。
月上中天,清辉正好洒在宁玖的脸上,让她显得有种静谧的柔美。
长发如瀑,皓腕如雪,她十指成梳,在鸦羽般的秀发里穿梭着。梳了一会儿后,宁玖便不动了,她手肘抵在窗框上托着腮,静静凝视着不远处的一轮皎洁的明月。
看着这样的宁玖,薛珩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个宁六娘平日里瞧着精怪,过个生辰却这般冷冷清清的,眼下她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丑陋的兔子玉坠。
他以舌头抵着下颚,心想:露出这般模样,是生怕人不知道你可怜么?
薛珩想着因自己的过失才让她中蛊,心中有些愧疚,索性便趁着今晚她生辰还未过去,应她一个条件,如此也算是抚平了自己心中的愧疚。
思及此,薛珩正了正自己的面具,抚平衣上的褶皱,吞下一枚可以压低声音的药丸后,身形一闪,便朝宁玖的窗前掠去。
宁玖正盯着皎皎明月,思考着接下来的局该如何来布,便听到耳畔忽然响起一阵衣袍掠空的声响。
她眉眼一厉,神色戒备十足,右手也抚上了左手的那个手环。
直到一声熟悉的,有些低沉的男声传来,“莫慌,是我。”
宁玖面色微讶,看在站在自己窗前,一身玄衣红纹,面带银色面具的人不由得道:“夜探女子闺阁非君子所为。上次薛都尉为净明庵之事而来,乃是事出有因,今夜你又来我这琼华院,却又是为何?”
宁玖听到对面的男子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面容隐在那张镂空雕花的银色面具之后,又有一半身影隐在黑暗里。
宁玖一时间有些莫不清楚对方的喜怒。
正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出声之际,却听他答:“与玄衣卫谈论君子之道,你这小娘子说话真是好有意思。外头谁人不知玄衣卫乃是圣上手里的一把刀,更有对玄衣卫恨之入骨者,称我们为皇家鹰犬,人形兵器。”
“你同我们讲君子之道?”
宁玖被他这反问的话噎住。
“你放心,我今夜前来乃是有事与你相商,并无他意。”
宁玖想到上次的遭遇,静静凝视着他,似乎在思索着对方所言的真实性。
见宁玖眸光中透露出的无声审视,薛珩低笑:“更深露重,此处不是谈话之地。”
说罢,薛珩也目光示意了一下烛光莹莹,瞧着便温暖至极的屋中。
宁玖不动。
薛珩忽然往前了几步,双手撑在窗框之上,拉近了他与宁玖的距离,而后状似无意地扫了大门一眼。
宁玖下意识退后,不动声色的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
若是她不动,他方才靠窗框那么近,呼出的温息必然会喷在她的脸上。
宁玖眉头轻皱,她看懂了他方才那一眼里蕴含的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不让他进去,他便自己从大门进去。
她房间的外间睡着守夜的丫鬟,今夜负责守夜的是沉香。
虽然宁玖心知,以他的本事,即便从正门入也不一定会惊动沉香,但他方才那意有所指的一眼,分明就是威胁。
宁玖瞧了一眼薛珩此刻所在的位置,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极为显眼,若是丫鬟起夜,很容易便会发现他的踪迹。
思量片刻,宁玖还是决定让他进屋。
毕竟,她别无选择。
宁玖假笑,“薛都尉说的没错,更深露重,站在外面实在不妥,有何事情,不妨进屋详谈。”说这话的时候,宁玖早已将方才的那番君子之言忘在了脑后。
随后,薛珩翻窗进入了宁玖的房间。
这是薛珩第二次来到宁玖的闺房。上一次因有要务在身,再加后面毒蛊发作,他压根没来得及观看这房中的布置。
现在处境不同了,便有了心思打量起房中的布置起来。
从屋内的镂空花梨木插屏的空隙依稀可以瞧见更远一些的山水折屏和几道琉璃珠帘,影影重重,层次分明。
往里进一些,便可见屋内设着的一张桌案,桌案设有两个坐塌和香几,旁边不远处的品字镂空架格上摆放着各式的精致摆件,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有划分空间的作用。
靠着两对四簇云纹方角柜旁边的紫檀宝座式镜台的匣子并未完全盖上,露出的一些首饰边角,远远瞧着便知不凡。
黄花梨雕花衣架上架着着一套绣宝相花的襦裙,再往里的床榻旁边挂着蓝缎秀藤萝幔帐。
屋中陈设,俱是讲究。
宁玖将薛珩引到屋中桌案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珩依言坐下,随后宁玖与他相对而坐。
宁玖道:“现在可否告知,你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上次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夜来此,便是为了还你一个人情。我玄衣卫从不欠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但凡是我玄衣卫能够满足你的都可。”
宁玖微讶,这人大半夜的跑过来,敢情就是为了这事儿?
随后一想,能得玄衣卫一个人情,确是有些分量的,她挑了挑眉,“什么条件都可?”
薛珩点头。
宁玖嫣然一笑,将洁白的手摊在薛珩的面前,“那好,我要黄金百万。”
薛珩的神色有些僵,“你说什么?”
宁玖笑道,“我说我要黄金百万啊。”
薛珩咬牙,随后声音有些冷,“现实一点,不要提不切实际的条件。”
末了,又补充道:“你先前不是想入玄衣卫为幕僚吗?现在你可以借此机会对我提这要求。”
宁玖道:“你今夜来此故意对我提起此事,说明心中已然认定我的实力可堪幕僚之位,若我还将这个条件用在这上面,岂不是浪费?”
薛珩心道,这个宁玖还真是精怪。
宁玖道:“至于这个条件便先欠着吧,能让玄衣卫欠我这份情,可是一笔大买卖,怎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个条件用掉?至于你说的幕僚……抱歉,先前是我一时脑热,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如今我对于这所谓的幕僚已不兴趣了。”
薛珩愕然,先前未她为了成为玄衣卫的幕僚费心费力,可如今他主动将这个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对方却说不感兴趣了。
宁玖接着道:“是啊,不感兴趣了,不过承蒙都尉你看得起,若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得上六娘的,六娘必不敢辞。”
薛珩问道;“你真的没有所求?”
宁玖摇头“暂时没有,不过说不定日后会有了。”玄衣卫这可是一张大牌,自然得用得物有所值才是。
薛珩有些意兴阑珊道:“既然你不愿提这个条件,就暂且保留,等日后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提。”
说罢,薛珩从他来的地方再次飞身而出,很快便消失不见。
宁玖对着薛珩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心想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今晚此人的态度,实话很是奇怪啊……
离去的薛珩忽然有种满心热意讨人欢喜,结果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的狼狈感。
不过,好在并没有人知道他今夜去了哪里。
*
翌日,一大早紫苏便替宁玖打理着头发,沉香沉雪二人则是将宁玖昨日晾晒的衣服全部收进了屋,打算放入箱笼之中。
紫苏一边替宁玖梳顺发丝,一边询问道:“娘子今日想梳什么发式?”
宁玖道:“随意便可,你看着办。”
沉雪沉香二人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入四簇云纹方角柜,打算将柜子关上的时候,宁玖眉头一皱,不由道:“柜子先别忙关。”
沉雪道:“六娘子,这衣服可是有何问题吗?”
紫苏心灵手巧,很快便将宁玖的头发梳好了。宁玖走到四簇云纹方角柜跟前,对着沉雪沉香二人刚刚收进来的衣服仔细嗅了嗅,眉目一片冷沉。
几婢见宁玖神色这般严肃,也意识到了不对。
齐齐对视一眼,而后道“六娘子,这些衣服……”
宁玖不答反问,“你们几个过来闻一闻,这衣服可与往常有何不同。”
听此,几婢轮流上前。
沉香闻完之后面露不解之色,“这衣服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啊。”
说话的同时,沉香还将她方才放入柜中的一件衣裳抖开,似乎想要看一看这衣服里是否还隐藏了其他玄机。
可惜她看了半晌,将衣服都摸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所谓的玄机。
这下沉雪更加不解了。
紫苏仔细嗅了嗅,“这衣服的确与往常的确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香味儿似乎有些浓了。”
宁玖冷笑,“你说得没错,正是这香味太浓了。”
贵女们的衣服洗净之后,大都要用熏香烤一烤再收入柜中。
但由于宁玖不喜那些熏香,所以常常只是让人稍微熏一熏,稍微带上一些味道即可。
可今日,她在沉雪二人收衣服进进出出的时候就感到了不对,二人的身上都带着与平时不同的香味。
先前她还以为是二人换了香粉,随后见二人进出之时端着她的衣物,她才觉察到不对。
听宁玖说那衣服上的香味有问题,几婢的手顿时离开了那衣服,就怕那沾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宁玖道:“方才收进来的那几件衣服暂且搁在一旁,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动。你们装作一切无常,该怎样就是怎样,莫要让背后的人察觉了去。不过这几日洗衣服的时候要注意了,我倒是要瞧瞧,是谁在背后搞这个鬼。”
“另外沉香拿一件衣服去外面找个大夫问一问,问看这熏香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将这一切吩咐好后,宁玖便穿着明文堂的素色衣裳与宁璇在院中会合,而后同乘一辆马车朝着明文堂的方向去了。
今日乃是净明庵一案那些尼姑的流放之日,是以宁玖刚刚驶出朱雀大道,便瞧见外头密密麻麻似乎望不到尽头戴着镣铐的尼姑们。
以往这些百姓对这些所谓的出家人有多么爱戴,现在就有多么痛恨,尤其是小娘子们对于将净明庵这些尼姑的行径更是不齿至极。
是以这群人走到哪儿,便被围观的人骂到哪儿。
宁璇也挑了帘子看了眼外头身戴镣拷的尼姑们,不由得叹气。
很快二人便到了明文堂。
学习的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便又到了下学的时辰。
回到琼华苑后,宁玖将几人召集起来问道:“如何?我叫你们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沉香道:“六娘子,奴婢已问过了,大夫说那香只是普通的熏香,里头并不含任何能够害人的东西。”
宁玖点头。
倒是紫苏神色凝重的道:“娘子,你的猜想果然没错。今日我和沉雪在一旁守着,随后便见有一丫头鬼鬼祟祟的将你的衣裳收走了,过一段时间后,她又加你的衣裳放回原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宁玖道:“那丫头现在何在处?”
紫苏道:“被沉雪扣着。”
宁玖眸光一凝:“带上来。”
很快一个十五六岁,面容平凡的绿衣丫头便被带了上来。
紫苏在旁边道:“这个小蹄子名唤春柳,是琼华院负责浣洗的粗使丫头。”
绿衣丫鬟自一进门后头就埋得低低的,似乎不敢看宁玖。
宁玖道:“抬起头来。”
绿衣丫鬟依旧畏畏缩缩的低着头。
宁玖给了沉雪一个眼神,沉雪立马上前抓起那丫头的头发,迫使她抬头与宁玖对视。
此时此刻,宁玖面上带笑,可眼却极冷,仿佛在冰中淬过一般。
春柳一与宁玖这般冰冷的眼神对上,便觉心中好似被什么蛰了一下,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
春流忙道:“奴婢什么,什么也不知。”
宁玖轻笑,“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何须如此惊慌?”
宁玖扣了扣眼前的桌案,随后对春柳道:“说吧,若你现在将背后主使你的人说出来,或许你还有一条活路。”
春柳眉头紧皱,紧紧咬着下唇,似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宁玖看了紫苏一眼,紫苏顿时了然。
虽说紫苏平时为人也算是和气,但对于胆敢背主之人,她素来不会轻饶。
她走到春柳面前,对她道:“听说你有一个妹子在钟绮院里当差?”
春柳神色一震。
“我们六娘子素来待人宽厚,若是你现在招认罪行,还一条活路,若是你不招,不仅是你,就连你那妹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依照春柳和她妹子春香的关系,此次指使她偷衣服的背后之人已经不难猜。
但叫人不解的是,卢氏母女指使春柳费尽千辛万苦偷了宁玖的衣裳,却又悄悄送回来,这是为了什么?
若说那衣服被动了手脚,还说得过去,可那衣服上的熏香无毒,衣服里面也没有藏什么东西,这便让人费解了。
宁玖看着春香,缓缓启唇说道:“此事是谁所为已不难猜。我和她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自然很清楚她们的行事准则,不管你此番差事办得好不好。不论是你还是你想维护的人,到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宁玖又道:“还记得前些日子,突然亡故的连翘吗?”
春柳神色一惊。
宁玖点了点头,“没错,你还算是个聪明的,连翘并非是病故,而是她们母女二人做的手脚。”
“现在给你一个最后翻盘的机会,至于要不要这个机会,看你自己选择。”
思索良久,春柳忽然在地上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还请六娘子给奴婢指明一条生路。你猜的没错,此事正是卢氏以奴婢的妹子为要挟,才让奴婢不得已而为之。”
宁玖点头“很好,那你现在将她们的目的一一到来,至于你那妹子我自会想方法救她。”
于是春柳便将卢氏母女二人的计划详细的告知了宁玖。
屋内几人听完之后十分震惊。
紫苏咬牙道:“卢氏这心思不可谓不歹毒,这衣服里一无毒物,二无其他,就算是香味过浓,旁人也会想是由于奴婢们手误造成的,谁成想,她们竟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若非六娘子警觉……”
沉香也是一阵后怕,“还好我和沉雪是不怕那东西的,否则我们俩日日沾手娘子的衣服,怕是早已染上了那东西!”
紫苏担忧道:“六娘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宁玖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对策。
她笑道,“既然我那好母亲好妹妹想尽千方百计,也要让我沾染上那东西,我不送个回礼,岂非是对不起她们的一番好意?”
言罢,宁玖对春柳道:“她们怎么让你料理我的衣服,你便如何料理我那妹妹的衣服,知道了吗?”
春柳点头。
“此事若成,我会放你和你妹妹一条生路,若你敢生二心,不需她们动手,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面对宁玖不怒自威的眼神,春柳大气不敢出,连连点头。
料理完此事后,沉香忽然想到一事,忙对宁玖道“六娘子,那个卢氏去荥阳郡公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宁玖笑,“她失了靠山,是得急着给自己找靠山,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继续盯着,先由着她去,眼下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沉香连忙应是。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五日之后,芳兰院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题外话------
薛九:半夜出个门还被喂了一嘴狗粮
孙嘉行:怪我咯?
最后——大家猜下那衣服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