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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个概念,很难定义。麺魗芈伤好与坏,是相对的,忠诚与背叛也是正对的。
云沁用人,只问将来。
当时,云沁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却还装意外,指着那乞丐的鼻子诧异的问:
“你怎么在这里?”
那日,夕阳底下,少年抬起头,蓬头而垢面,一身脏浊,但眼,明亮无比,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较劲以后,他,终于愿意与他们有语言上的沟通珉。
第一句话,他说的是:
“饿!”
说的还极度严肃,就好像,负责他的三餐,是他们的责任愀。
云沁老神神的绕着他转圈,稀奇的道:
“你不是要饭的吗?饿,就去要啊!”
他摇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不!”
这个字眼,囊括了太多的意思,究竟是,不愿去要饭呢,还是不稀罕那嗟来之食,他没有细说。
云沁希望能弄个明白,便顺下去问:
“为什么不?”
他不回答,只是把那乌漆抹黑的脸孔上,那双深冷深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云沁等他回答,半天没话,就开始改变策略,转而问: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他终于又肯回答:
“跟!”
“就是为了吃饭?”
“嗯!”
“你没饭吃?”
“嗯!”
“不可能!”
“可能!”
“瞎说,你每个晚上劫那么的钱财,干嘛不给自己留点?天天饿肚子,犯得着吗?”
一句话,捅破那层纸,很明确的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他并不是乞丐,其实她对他很好奇。
他的反应也平静,应该是老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踪他,而且,还知道那些是她的人。
没有惊怪,只有平静的两个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师训!”
“什么师训?”
“不说!”
“不说就走开了去,凭什么我就得管你饭?”
他又闭了嘴,眼神幽幽的瞄了几眼,才回答:
“你好!”
这句话的意思,估计是:你人很好的意思。
在她研究他的同时,想必他也在研究她。
因为觉得她人好,没有恶意,所以,跟了来——
也许是这个意思,也许不是,总之,这个少年身上,充满了神秘感。
云沁也是知道的,可他没在意,对他生的是捕猎之心,听得这话后,接下去问:
“我哪好了?”
“心好!”
“我心好关你什么事!”
“喜欢!”
这两字,不光把司靖雷到了,云沁也被雷了一道。
当时,她怀胎八月呐……顶着一个球似的大肚子,被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给“表”白,而且“表白”是那么的诚挚。
那人在看到她被惊到以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跟你!”
难得这一次,用了四个字,马上将让云沁从惊呆的状态里跳出来,立刻美到了。
目的啊目的,这才是她最终达到的目的。
她的心,的确很好,不过,她心好是因为坏心的在动脑子想将某人给拉过来,以扩充自己的队伍。
那时,她急需用人,却还玩欲擒故纵,把眉头皱的紧紧,反问:
“为什么想来跟我?你能有什么用?”
他将目光落在剑身上,说:
“能打!”
“能打有什么用?”
“有用!”
“说来听听!”
“护你!”
“为什么护我?”
“肚子!”
他的思维跳跃的厉害,忽就指向了她的肚子。
“肚子干嘛?”
“娃娃!”
“娃娃干嘛?”
“照顾!”
“你懂怎么照顾娃娃的吗?你一身脏,能把我肚子里的娃娃给薰死!还谈什么照顾。”
乞丐听着,认真想了想,研究了一下那种可能性,又嗅嗅自己的衣裳,在认为自己的确臭的很厉害以后,没再异议,转身离开。
云沁忍着没有叫住,转身进自己了院子。
一个时辰以后,司靖和云沁正要吃饭,这位又回来了。
这一次不是乞丐的形象出现,而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的形象出现,很年轻,很漂亮,唇红齿白的,眼神幽幽的,气质拽拽的,静的就像是空气,见得面后,静静的陈述:
“香了!”
原来,他去改头换面了。
云沁凑上去闻,的确香,不由眉开眼笑,表示满意:
“这衣服哪来的呀?这靴子哪来的呀?这发带哪来的呀?又是在哪里洗的澡!”
面对一连串回答,他只回答了两字:
“当剑!”
云沁瞪直眼,指着人家的鼻子直叫:
“你,败家子!那可是一把古剑,价值千金啊,当了买衣服,你太败了你!”
她一早就知道那是一把绝世好剑,那眼界,实在是叫司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这乞丐呢,完全不惊讶,给了极为一个离谱的伸手动作。
云沁问:“干啥?”
乞丐说:“给银子!”
“凭什么给你银子?”
“借!”
“为什么借你银子?”
“会还!”
“换件衣服都得当剑,你拿什么还!
“办差!”
一顿,又加两:“以后!”
神情是认真的。
“喂喂喂,你别说话两字两字的,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
“习惯!”
“这习惯得改!”
“不改!”
“不改别跟我!走走走,从哪来回哪去。跟你沟通真是累得慌!”
这人如山似的杵着,板着脸,很不高兴叫人给赶:
“慢慢改,一定。”
终于知道加字了,这一次,是五个字。
后来,云沁最大的乐趣,除了逗女儿,就是逗他说话,用时间来渗透,令他渐渐学会如何正常的与人沟通:阿群在语言沟通上有障碍。
这个人,是怎么一个来历,说真的,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从来就不说,而云沁根本不关心这个——
她只问心,问现在,只要忠心,过去可一笔勾消。
而这五年,阿群的确对她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部。也把囡囡宠到了天——
阿群的个性,冰冷,比铁还要硬,云沁能令他开口说话,而囡囡能逗他笑,在无声无息的岁月流逝当中,他在一点一点打开心扉,只为了那个能令他深情一睇的女子,以及那个叫他疼若珍贵的孩子,冷漠的脸孔上,时不时挂起了柔软的神彩,不再严肃的就好像刚刚死了老婆故了娘,但这一切,仅仅在面对云沁的时候,才会发生。
五年时间,将他们融为了一个整体,他是他们这个集体中不容分割的一部分。
半年前,他突然对云沁说:有私事要处理,得离开一阵子。
云沁问他要去干什么?
他不回答。
于是,云沁干脆就不问,直接放他半年假。
这一走就是半年,从来不捎半字音讯来,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天地间再也找不着这个人。
现在,他又再度出现了,为了什么,司靖明白的——还是为了云沁。
这小子喜欢云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欢,他为她而来;独云沁在装傻,假装不知情——阿群又是一个闷葫芦,又怕碰壁,哪敢去表白,于是,两个人就那样不咸不淡的处着。
“人呢?”
阿群简单的问,他已经找了一圈,前前后后都没有人,他终于忍无可忍闯了进来扰人清梦。
司靖故意装糊涂:
“谁?”
“云!”
阿群一撇嘴,觉得他的表情好假。
“走了!”
司靖跳下来床,看到阿群皱起眉。
“哪去了?”
“办事呢!”
“何时回?”
“没确切时间!”
萧群很失望,又见不着,满心的期待再度落空:
“办什么事?”
司靖一边套衣裳,一边说话的调调,或单字,或两字,或三字,这一次给了四字:
“不说,秘密!”
这回答令萧群极度不满,忍不住叫了一声:
“喂!”
“喂也没用。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司靖严正重申。
萧群一脸郁结,这是离开半年的结果,被排斥在外了:
“我是外人?”
“是,也不是!”
“阿司!”
语气冷冷的,很不满:
“我们,五年了!”
“再长时间都没用。想知道的话,先交代你的行踪。”
萧群撇撇嘴,他的行踪,三言两语交代不了,就算交代,也只交代给云沁,其他人,不想说,而且,也不到那个时候——
“以后说!”
“那我也以后说。”
“阿司!”
“别再叫。说了不说就不说!”
萧群蹙眉,极度不满,难得的发起牢***来:
“你们接了这案子,会惹来麻烦。现在,你放任她独自出去办事,要是出事怎么办?她到底是女孩子。”
司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笑出声来:
“咦,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连贯了?我以为你打算几个字几个字的说,打算说到老死了呢,这半年,你变了不少嘛……那我越发不能说了……男人是受不起诱惑的。”
言下之意是说,也不晓得你有什么有异心。
萧群顿时黑脸,一层层乌才乌云翻腾着,闷了一会,一团火气压不下去了,低叫起来:
“想打架是不是?”
这么撩拨人,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云沁,那可是赤胆忠心。
“行啊,去练练。正无聊!“
司靖总是以一个兄长的姿态守护着云沁,对阿群,从来怀着一种奇怪的戒心。
“外头打!”
两个人一先一后出得门。
园子内,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时,阳光,明媚,花草,清雅,场地,空阔,一把剑,一条鞭,二话没说在空上缠上,两道身影,一青一黑,快如清风,似猎豹,一触即发,一掠千城。一阵眼花缭乱,便已难解难分。
剑,是软剑,剑身,薄若蝉翼,却又能削金断玉,招式之妙,之精,之奇,之快,世所罕见,寒光到处,便若阎罗索命而至,杀气腾腾,令人嗖嗖发冷,却独独拿不下这根银鞭。
鞭,是银鞭,若灵蛇出洞,忽而东,忽而西,忽而南,忽而北,忽而上,忽得下,来来去去,忽闪不定,稳稳的挡着那剑势从最偏势的地方刺出,从最诡异的角度夺先机,现杀招。
这二人的功夫,司靖胜在稳,萧群胜在诡。
司靖稳稳如大山,或许是因为做过提刑官,又成过家,他做任何事,都是稳字为先。
而萧群,年轻,气盛,精悍的剑招,飘忽奇诡,不可琢磨,剑如其人,其心深难测。
两个人起初能打个平手,时间一久,显出败招的会是司靖,萧群那小子,是越打越强,越强那招式越诡,叫人没法对得上,鞭法渐渐在剑招上显出败迹。
一来一往,两个人缠在那里,斗的那个激烈精彩,但见满天便是剑光在闪,鞭影在动,满地只见人形缭乱,动若飓风过,树枝狂蹿。
剑的高吟声,鞭的破空声,男人们那发自内心的嘶叫声,充满着这小小的四合院,长空之上,声音嘹亮惊到九重天宫。
院的东墙外,有几颗撑天的的银杏树,高耸入云,可能有几百年历史,树冠如一顶大伞,撑开方圆十来米,树枝虬劲,郁郁而葱葱。
此刻,树上有两个人,一个倚坐高枝,一个踮立其中,有趣的看着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对招。
“哎,要是,你跟他打的话,谁会更胜一筹?啧……这小子的剑法真是奇呢……以我生平所见,恐怕也只有那秦五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过,那秦五,素来爱用脑子办事,很少动武。真正能窥其功夫全貌之人,外人几乎无。”
站的那位,在叹,觉得不虚此行,以传音入密之法说话。
坐的那位没搭理。
“最近洛城内的奇人异士聚集的可真是不少,在上演群英会呢……司大先生现身京城,司六先生是个女人,这位剑客,更是从没见过,还有秦五,听说来了洛京,却藏了起来,没让任何人发现了他的形迹。”
就这个时候,一阵奇异的凌空声,以惊人的速度往他们藏身的位置爆射而来。
辨声识物,来者,梅镖,两枚,直往他们的要害打过来,要是避不开,不死也得废。
站的那位,轻轻一挥手,梅镖,叮一声,落地,他转头看,另一只,已被坐的那位轻轻那么一夹,稳稳的夹在手指缝内:强大的飞冲力量,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堂堂怀王,居然听人墙角的怪癖?”
园内,原本缠斗的两个人已分开,一人握剑,一人执鞭,面向东方,正盯着他们藏身的银杏老树。
那镖,是萧群发的,并不意外会被他们打落,那话,也是萧群说的,带着讥讽之意:他不喜欢这几个人出现在这里。
不管是与公与私,反感的不得了。
与公,这萧群,是他死对头。
与私,这人,曾动用暗哨网查探过云沁的踪迹,一连半年时候,用心极为叵测,幸好秦五公子那边帮忙掩去了行踪——唔,一年前,云沁在他身上偷参之举,他是知道的……还有一些隐晦的事,令他极度不安。
司靖瞟了一眼这个少年,阿群眼里从来没有尊卑之分,一直以来,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可能比他还要强大的敌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敬自己愿意尊敬的人。这脾性,一成不变,只是今天这说话的调调啊,好像流露着几丝敌意,怎么一回事呢?
这小子,很少露出这种情绪。
他觉得待会儿得问一下。
就这时,一杏一黑,两道身影,衣袂飘飘的从树上飞了下来,稳稳的落到了他们面前。
风扬袍角,嘴唇微笑,杏衣常袍的萧缙,脱掉那一身亲王袍,倒显的格外的亲切了。
“难得难得,想不到怀王殿下会亲临寒舍!有失远迎。”
司靖含笑上前,一拱手,招呼着,心里则在琢磨他们的来历:昨日,也不知此人与云沁说了什么话,致令她心情显得极度的败坏。他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肯回答。
萧缙颔以一首,道:“本王有事与你们相商!”
“司大先生好鞭法呀,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对了,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剑法不错,杨某看了半天,居然没看出师承何门何派,真是稀罕呢!”
杨固笑着看,更稀奇的是这位对他们心怀恶感,啧,他们什么时候招了他,惹了他?
萧群冷淡一瞥,没答,将剑归鞘,转身,走人,那姿态,一个字:拽。
有本事的人,通常都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一般人见到王侯,就算不畏惧,也不敢冷眼冷对的……
“……王爷,这孩子就这样子的,您别见怪。谁的账都不卖!只听小六的!”
司靖无奈的替他解释了一句,好歹人家是王爷,不能惹。
“无防!”
怀才之人,才不卖账,才恃才傲物。没本事的人,是别人不卖你的账。
萧缙微一笑,关于这个人,回头得去查查了,这样大的敌意,不会来无因由,而当下,他并不想为这么一件事而过分斤斤计较,说:
“本王是来听取司大先生和司二先生的有关于那个案子的意见的。今天两位并没到衙门里来,所以,特意登门造访,不想,经过墙角时,听得有争斗声……司六先生不在?出去查案子去了?”
他左右巡视一圈,这院子,对于住惯了大宅院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一鸡窝,总共才四五房,小小四合小院,但环境还算清幽,倒是合适司靖那种大隐隐小隐隐的心态,独独不见司六。于是,他不由得一问——地方这么小,若是在,早该出来看热闹了吧!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的不驯,他想要驯服她,还真不是一朝两朝之间可以办成的事。
今天,他原盼着他能来王府的,结果没来,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好吧,既然,他不肯来怀王府,那他来找她,不想,她竟不在。
啧,这女人,是在故意躲着他,还是另有事情在办?
“回王爷,小六出去了,并不在!”
司靖点头,心下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昨儿个,那丫头的表现似乎让这位王爷上了心:怀王上心的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他收罗到自己的阵营,这样的事是有案例可循的,比如杨固。
嗯,话说那丫头也是这样一种性格的人呢了,看中目标,无论是吭蒙拐骗,还是撒泼耍赖,一定将那目标弄到手为止。
比如他们这些人,全是这样的产物。
可要是这萧缙看上了他家云云,这,事情有点不太妙:要是让他知道云云跟他拜过天地,这男人会怎么样啊?
他,有点不敢想象。
“王爷,里面请,司大也有事要来请教您!”
“请教不敢,但凡有益于案情发展的沟通,本王自当知无不言……”
三个人正要往客厅而去,不远处,萧群则在那里冷冷的斜视着,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
萧缙才入厅门,一阵异样的清香扑鼻而来,是薄荷的味道,不过,其中好像另外夹杂着别的什么味道,好似琼花香,又好像不是,正想辨认,那陌生少年忽顿身,目光往外爆射,手中飞镖暗扣,似想飞射出去。
“谁!”
一声高声厉喝,响彻云霄:
“鬼鬼祟祟在门口做什么?滚出来。”
警觉性极为敏锐。
萧缙跟着转头,但见那高高的墙院上,忽然跳纵进一个青衣人来,并没走大门,直向他们逼近过来。
“是本王的人。”
萧群也看到了,哼了一声,收回暗镖。
同一时间,那人几个轻纵,来到萧缙身边,凑到耳边低语了一句:
“爷,王妃找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