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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真握紧手里的腰带,没再言语。
“师兄,我会参加四更天,把圣鬼经送到你手上。”席若白道。
“若儿,我不是你师兄了。”他心里到底是暖的,席若白待他一向如亲兄弟。
席若白不看他,“我只知我五师兄唤江无浪。”
“好!若儿,快过来扶师兄一把。”江溢又发牢骚,“这上了年纪总是得吃亏的。”
“你师兄我还在这呢。”席真要不是顾忌他的伤,早就抡拳头过去了。
里面又开始闹哄起来,席子期手按在门板上一动不动。
“要我帮你推开吗?”甘青司问。
“若要推开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一个收回手的动作,席子期做了很久。他退后时狠狠踉跄一下,转身扶墙回房,背影是说不出的寂寥与不堪。
因四更天首试不足半月便开始,席真匆忙去了趟碧华,回来便去取马匹,买干粮。
万俟云寥有些乏闷,念道,“一月时间短得太恶心了。”
“照歌,你的人生还长。”甘青司拍他肩膀,道,“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
“你还是老样子。”万俟云寥嗟叹。
“你不也是吗?”
“到南梁时记得去九月天告诉掌柜你的名字,莫忘了。”万俟云寥一边走一边背向他挥手告别。
“你留了什么名?”
“通都甘青司。”
——通都甘青司,见过诸位同学。
有的人再见还是从前。
“靳谌,你莫要跟着我了。”如今陷害北楚的大有人在,靳谌若同行免不了遇险,又道,“你别听我叔的,我还需要人保护吗?你赶紧回通都,如今有人针对北楚,你让他多留心。”
“可主子……,”
“靳谌,此事马虎不得,我总不能现在赶回去,你代我走一趟吧。”
犹豫半天,见甘青司坚决,靳谌道,“是。主子,这次我给你添乱了,若是我好生藏在暗处,也不会被那人当作威胁。”
“黑衣人跟着我们的时日怕是不低于你,你不受伤便好,莫自责了。”
靳谌点头。临走前,他又三叮咛四嘱咐,生怕甘青司冷着饿着伤着。
“你越来越像路北了。”甘青司笑说。
靳谌默不作声的戴上面罩,塞给他几张银票,然后在甘青司的注视下终是离开。
回程倒也平静。昭溪一至,就热闹了起来,人山人海往来皆是欢声笑语。
甘青司苦着脸挡在江溢身后当肉盾,“我说你能不能靠谱点,这已经是第八家了,再找不着客栈,我们俩就得露宿街头!”
“我怎么知道这么热闹!五年前我还住在梦岭,没机会挤客栈啊。”江溢很是心累。“要不先去报个名算了。”
“也成,反正都出来了,多遛两圈也没事!”
“你把我当狗啊?”
“你可算看出来了,旺财,难为你了。”
此时江溢是严重伤残人士,否则他怎么也都要讨价还价一番的。
两人磕磕碰碰总算到了报名处,一方长桌,四周人少得可怜。
甘青司开口,“四更天不会没人去吧?”到时别看热闹的一群,表演就来了一个。
“你想得美,各家必是早就前来准备,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大轴的总是赢家嘛。”
报名处一位宫服男子恭敬道,“请问两位是要参加四更天吗?”
江溢指指甘青司,“一位。”
宫服男子扬手,地上突地冒出一个法阵,“还请这位公子入阵。”
甘青司大大方方踩进去,末了男子道,“合格,可参赛。敢问公子大名?”
“甘司青。”
挥笔记下,男子虚礼道,“预祝您比赛有成。”
“一定一定。”
甘青司的回答让男子微怔,随即道,“再会。”
“那个阵法有何用?”甘青司是头一遭参加,之前从不知四更天自不懂。
“仙者中阶死门,法者玄法四段,武者中玄位,鬼者金怪以上才能参赛,那阵法便是测试资格有无之物。”江溢突地想起一事,“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他一会司青,一会夙冶,一会甘青司,一会甘司青,他是想干事情吧!
“夙冶,甘青司。”
“甘青司?很有名?”
“哪儿能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
“那你隐姓埋名做什么?”
“这不是江湖习惯吗?”
去他娘的江湖习惯!
“前辈!找到了!前辈在那!”
“前辈!”
甘青司和江溢回眼一看,不就是席斐灵和左铭那两个小子,甘青司冲他们招招手。
“江师兄。”两人异口同声道,虽然门人中已传开江溢退门之事,但在他们眼里,江溢就是他们五师兄,到哪都是!
“你们两个怎么跑出来了?”江溢也没说什么,笑问道。
“是七师兄让我们出来寻你们的。”左铭道。
“你们七师兄呢?”
席斐灵为难的开口,“被人堵在街口了。”
甘青司忙问,“怎么回事?”
“不少法家武家子弟在外边碰见,大家就把师兄几个堵在那了。”席斐灵和左铭也是好不容易才钻出来。
几个人匆匆往街口赶,放眼望去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一片,得亏甘青司、江溢个子高才得瞧见。席真和席若白两人站在人群中,席真倒是笑脸与身边几人交谈着什么,席若白一如往常,神色淡淡闭口不言。可人群中男男女女哪个眼神不是往他身上瞟。
甘青司一见心里就烦闷,冲着左铭二人道,“你们照顾好你师兄。”人影刷地一掠而过。
人群中发出惊叫,只见席若白被人拦腰劫走,人脸都没看清,原地就没人影儿了,众人扼腕。难得见传说中的席七公子,话都没说上一句,人就这么不见了,谁不叫?谁不气?
等等?
谁能和席七公子说上话?
你吗?
飞檐而过,到一清净之地,甘青司才把人放下。
“听欢,你怎么不跑?”
“你说的,有人问候,即便不语不可不理。”
是了,当年在溟中渊席若白便不爱理人,人家说话他掉头就走,甘青司好说歹说才把他说通了。为什么人不跑,你教的!这事还得赖甘青司。
甘青司总不能又驳了自己的话,随即问,“你出来寻我可是有事?”
“昭溪客栈皆满,你们找不到住处的,我来寻你带你回去住。”
“不好吧,无浪兄刚从梦岭出来,总不能带着他回去。”
席若白笑道,“自然不好,所以我们不去梦岭。”
“那去哪儿?”
“我家。”
梦岭门派中席家乃第一大直系,可席家子弟并非全部居住在梦岭,席若白这般直系子弟更是留在本家,而并非门中。
两人刚至席府就见江溢坐在太师椅上抖腿,一边道,“青司兄好良心!”他缓了许久才改口过来。
“惭愧惭愧。”甘青司走到他身边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得一声听欢。
席真几人连忙起身行礼,甘青司也抬手作揖。
“父亲。”
席严生眸光一扫,停留在甘青司身上,“你今晨说的那位?”
席若白答道,“是。”
席严生探到他可有可无的鬼气,问道,“小公子是从北楚而来?”
“是。”
席严生又问,“小公子唤何名字?”
“夙冶,甘青司。”
听闻字时席严生无多大反应,那个甘姓让他一抬眉,而后道,“你且好生住下,若是听欢招待不周,和伯父说一声,我定训他。”“听欢待我极好,多谢席伯父好意。”甘青司回答。
席严生点头,转向江溢,“好小子,你倒是有出息了。”
“三长老,无浪莽撞了。”江溢回道。
“为何?”
“无浪冥顽不灵,学无所成,怕有辱梦岭之名。”
“罢了。听欢,今日我要在梦岭留宿,晚膳你们年轻人聚,不必等我。”
“是。”
说完席严生便离开大堂。
江溢松了口气,“若儿,三长老竟然如此和气,当真吓人。”
“父亲什么时候不吓人了?”
一听席若白的话,众人不露声色的窃笑。
甘青司一拍他肩膀,“听欢,我算是知道你的性子是谁养出来的了。”
席若白浅笑,“可够讨人嫌?”
“够!”江溢立马应道,“若儿,三长老要是听了这话还不得气死。”
“不会,最多罚我到祠堂跪个五日,戒鞭三十罢了。父亲他极少发火,这等事气不着他。”席若白说完,众人又是捧腹。
晚膳过后,席真带着席斐灵和左铭回门。
江溢和甘青司在屋内调养,等到江溢吐了口浊气,甘青司这才出门。
他走到房门口又折回半路,问道,“请问能带我去你们家公子居室一趟吗?”
丫鬟一看是甘青司,欠身道,“请甘公子随我来。”
桃夭苑三个字落在石门之上,往里一看,满院重瓣白海棠开得正盛。
“甘公子,公子一向不允人进入桃夭苑,奴婢就不带您进去了。过了这小道便是公子住处。”
“我能进去吗?”
“公子提前吩咐过,见甘公子如他。”
“多谢姑娘。”
丫鬟行礼后便倒转长廊而回。
穿过满园海棠,甘青司见屋内烛光摇曳,抬手敲门,却不得回应。
推开房门,满室的墨香,他犹记得席若白身上总是带着这种味道,好闻极了。
席若白从屏风后出来,一见甘青司便愣在原地。
转眼过去,席若白长发全散在身后,席若白与他身高相仿,只是比起甘青司略显削瘦,面目也是男子的俊朗。半湿的衣服将他肌理勾勒极为清楚,沐浴过后的脸又熏得微红,早已不是少年时男女莫辨的模样,这般的席若白他虽见过,可现下比起十年前更惑人,带有仙家的禁欲之感。
甘青司暗骂自己,又问,“要歇息了?”
席若白将发束在脑后,“可是来找酒喝?”
启唇一笑,“是了。”
人家酒是一杯一杯的喝,他甘青司是一坛一坛的灌,席若白才三杯下肚,那边就已经得二坛了。
“听欢,你参加四更天了?”
“嗯,父亲让我参加,说是我该历练历练,能去四国府最好。”
“你想去吗?”甘青司问。
“你会去吗?”
“当然不去!”甘青司又是一口。
“我不想去。”席若白道,“夙冶,后日便是四更天,你身体可还好?”
甘青司指指地上的酒坛子,道,“好得很,莫担心我。”
“你说不担心便不担心,听你的作甚。夙冶你莫醉了,醉了我可不管你,让你呆在这吹一晚上西北风。”话说完,那边就已经倒在桌上了。“夙冶?”席若白转到他面前,见他满脸通红,叹气道,“才说你你便来了,你还真是说不得。”
席若白把他的手搭肩上,拉起便往屋子里带。
把他放在床上,席若白看着他半天没动静,“夙冶?”
甘青司呼吸平和,睡得十分酣畅。席若白整整他的额发,手指慢慢停留在他颊边,像着了魔倾身过去,最后在他唇上留了一吻。
“夙冶,你欠我的。”似是讨得奖赏般,席若白像小孩子一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