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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子期终是不忍心,他盯了江溢半天,见对方泄气一叹,对山鬼谣道,“师兄有救,先去找一处地方,我继续给他修补经脉。”
山鬼谣把席真抱紧,小心地问,“没骗我?不是要把真儿从我身边带走?”
席子期见他模样实在心酸,点头道,“放心,不会带走。”
山鬼谣狂喜,抱起席真就往他们先前的住处走。
房间内,甘青司凝气将席真体内鬼气抽出,席子期趁机灵气一封,瞬间无数灵光开始凝聚在席真伤处。江溢把席子期交代的药物记下,便匆忙离开村落去城内采药。
屋外,山鬼谣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南歌子问他许久,他半天也没回话,南歌子便坐在身旁一语不发。
左思蔺心中十分混乱,席真与山鬼谣相识之事他始终不能相信,看山鬼谣的反应,二人关系匪浅,他又不知该如何问,叹道,“若白……,”
席若白也知道他为难,随即道,“我知道于理不合,但思蔺可否帮我个忙,瞒下此事。”
左思蔺挣扎许久,再三考量后,他终是点头。
“思蔺,席若白在此谢过。”
左思蔺立即拉起他,“若白,不必如此见外。”他看了房间一眼,叹道,“你们若需要帮忙尽管唤我。”
席若白又道声谢。
左思蔺转身和几个弟子道,“还望大家看在我的薄面上,当作未见今日之事。左思蔺感激不尽。”
几个弟子连忙回应,皆是道自家师兄客气。
左思蔺和甘青司打声招呼,随后便赶回城内。
把席若白按在自己肩头,甘青司道,“不会有事的。”
席若白低不可闻的应了声,略微安心。
席子期在屋内给席真疗伤一天一夜,山鬼谣也一直守在屋外。
阳光打入乡间,人开始来往耕田种地,一位大婶恰好途径偏僻的小屋,见山鬼谣神色哀伤,小脸十分可怜,好心问道,“山娃子,你怎么了?”
南歌子见山鬼谣还是沉默,接话道,“李婶儿,他朋友生病了,心里难受着呢。”
这两个孩子早先来时还帮了大伙不少忙,总是笑吟吟的,李婶儿看山鬼谣模样实在心疼,问,“南歌儿,这病严不严重?”
山鬼谣缩紧身子,头埋在膝盖间不作答。
“会好的,李婶儿。”南歌子开口。
李婶儿又道,“山娃子,村前头有个神仙庙,可准儿了。上回晓月她夫君生病,那丫头求回去,第二日便好了,你要不也去试试?说不定神仙显灵,你那朋友就好了呢。”
南歌子知道山鬼谣向来最痛恨这些,生怕他变脸伤人,急忙道,“李——,”
“在哪?”山鬼谣抬脸,双眼带了些神采,声音喑哑,“可是真的?”
李婶儿点头,“没骗你呢,山娃子,婶儿说的都是真的,就在那前头,走!我带你去。”
山鬼谣总算是站起身,一日的蹲坐使他双腿麻痹,走路时还有些虚晃不稳。
南歌子毫无痛觉,但若可以,他早已锥心。他望着山鬼谣背影发愣,曾经憎恶神明如仇敌之人,竟沦落到去依靠痛斥之物,最可笑如此,最悲哀也如此。想罢,南歌子还是跟上前去。
山鬼谣跪落蒲团,双眼血丝遍布,“神明在上,罪人山鬼谣求您保佑席真醒来,山鬼谣愿生生世世在无间炼狱还背负之债,只求席真平安。”说完,山鬼谣重重磕在石地上,一下又一下,毫不停歇。
南歌子气极上前拉山鬼谣,他却只是重复着动作,打骂无用,倔强得让南歌子无法。他无奈低叹,退到山鬼谣身后不再劝慰。
一天过去,山鬼谣动作已经慢下许多,地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是泪,但分明的鲜红扎得人心刺痛。南歌子实在于心不忍冲出寺庙外,半晌他苦笑,心道,不负便好。
山鬼谣的头沉沉落在地上,再抬起额前已是血红,身子往下叩拜时一人从后抱住了他,“为何这么傻?”他怯生生地转过脑袋,略显青稚的脸带上喜色,“娘子?”
席真的手在他额旁抚过,有些气恼道,“谁是你娘子?”
“真儿是……,”说完他虚弱地靠在席真肩上,“真儿是我娘子。”
席真笑着抱紧他,道,“才不是。”
山鬼谣来不及反驳,双眼一黑,昏倒过去。
江溢背着山鬼谣一边道,“身量不小,白瞎了一张小白脸!”
席子期瞪他,“少说两句。”
“对哦,他又听不到,等他醒了我再说。”江溢又忧虑地看向他,“桑让,你就不该出来,应好好休息的,看你这脸色,心疼死我了。”
席子期面上一红,道,“都让你少说两句了,你还多嘴。”
江溢冲他眨眼,“多嘴好啊。”
席子期闷不吭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最后大家又回了客栈。
靳谌坐在屋顶见南歌子歪歪斜斜爬上来,还是礼貌地搭了把手。
南歌子道,“多谢。”
“难得客气。”
“待屋顶不嫌烦吗?”南歌子问道。
“习以为常。”
南歌子无聊地看向远方,深深叹了口气。
山鬼谣脑袋顶缠着绷带,床前桌后来来回回跑,“真儿,这个可对?”
“嗯。”桌上摆着六服药,看他手忙脚乱,席真道,“不必这么急。”
“不成,你师弟说隔两个时辰六碗,不能搁浅。”山鬼谣较真的样加个孩子似的脸让席真发笑。
“真儿你在笑甚?”
喝下浓苦的汤药,席真道,“笑你像个小孩儿。”
皱起眉头,山鬼谣笑吟吟道,“小孩儿可不能做你夫君。”话停,他便欺身吻过去,好一会儿,他舔着唇道,“难怪真儿老是喝得慢极,这药太苦了些。”
席真别过脸,道,“那你还……,”
“真儿跟蜜似的,一点儿都不苦。”山鬼谣扶他躺下,看他疲惫的脸道,“真儿,下次莫要这般傻了。”
“到底谁傻?”席真想来就痛心,这人为了他在庙里磕头一日,他怎不难过。
“真儿说谁就是谁,我听娘子的。”笑脸慢慢沉下来,山鬼谣少有的严肃道,“真儿,答应我,不论发生何事,莫忘了你是席岚琴。”
“鬼谣……,”席真此刻却是无法回答。
“你若不答应,我便自散魂灵,你以后便再也遇不着我。”山鬼谣仍是郑重之色。
席真怨道,“你怎可如此残忍,那你呢?”
“我?我已无牵无挂,世上除了一个席真,我一无所有。真儿,你还有家人朋友,你是要得道的,不可因我堕入一重天。”席真修为极高,放眼仙家同龄人也无甚对手,他回想江溢的话十分后怕。所以他定要走在这人前面,不给他机会代他罪孽。
席真不说话,他怎会不明白山鬼谣的用意,只是他害怕,害怕山鬼谣得到他的保证就安心,安心后他便再无顾虑。
山鬼谣吻在他眉心,道,“真儿,我爱你。”
席真鼻头一酸,道,“你就是想哄我答应。”山鬼谣只凝望他,深情得让席真无法招架,他道,“我应了你。”心如石压,他又开口,“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温柔化开眼中沉重,山鬼谣道,“我爱你。”
“我不爱你。”说完,席真仰身吻上他的唇。
唇分之时,山鬼谣得逞道,“你哄人,真儿,你明明爱死我了。”
席真浅笑,覆上他的手,心想着总算能握紧了。
三日时间不短不长,对山鬼谣和席真来说弥足珍贵,期间除了席若白和席子期轮番给席真运灵气,其他时间山鬼谣都是待在房间里陪着席真。两人有时会秉烛夜谈,有时会相依而眠,山鬼谣十足像个小娃娃粘着他。
江溢总是道这哪像是照顾病人,明明就是在带孩子,白瞎那一大个儿。
最后一日,山鬼谣怕席真一路提心吊胆,便将从小佩戴的玉珠套在席真脖子上。玉珠原本是翠绿色,山鬼谣将自身鬼气锁在其中,墨紧锁翠玉,一日不消便表示他一日安好。所有人整装待发之时,山鬼谣又钻进马车好半晌,直到江溢踢了马车几脚,他才温吞下车。
马车驶去,席真没有掀开门帘与他道别,只是握紧脖子上的玉珠,因为山鬼谣告诉他,最怕离别时回眸,他要是回了头,山鬼谣便再也走不了了。
一行人没影后,南歌子从屋顶跳下来,道,“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山鬼谣收回视线,眼光一沉,“那日苏幕里的人怎会发现我们?”
“我怀疑是追踪我们的召鬼。”
“那日对真儿出手的那个召鬼?”山鬼谣想了半天,道,“你可查清苏幕里此行有通鬼术之人?”
“没有,除了左思蔺,其他都是不入流的小道子。”
山鬼谣凝重地看向席真离去的方向,神色阴冷。
江溢接过甘青司扔来的地图,仔细地查看路线,“我们入了东吴地界,还要三日行程才能到筝空,这一路没有什么小城,有幸碰到村子就好,遇不到我们就凑合在马车里睡吧。”
大家也无甚怨言,比起席地而睡,有个遮风避雨的马车已是上乘。
“说来还多亏了斐灵纪漓和左铭,若不是你们三人有先见之明多备了两辆马车,我们这一路就有得惨了。”江溢对三人赞许道,有这几个后辈他很是欣慰啊。
席斐灵道,“我们只是提了提,买马车的钱还是前辈给的。”
“青司兄,这很行!”
甘青司认可地点头,“哈哈哈哈,是吗,我也是觉得很行。”
江溢地图往他身上一砸,“这么有钱干嘛只压苏幕里五两啊。”
咬了口饼,甘青司若有所思地回想一番,接着认真看向江溢,“无浪兄,我没告诉过你吗?”
江溢没由来眼皮一跳,“告诉我什么?”
“我和我爹一个手气,逢赌必输。”甘青司的赌运那可是从甘良那遗传得一分不差,商曲曾经最佩服的就是这两人出奇的输命,别说大赌,打个花牌他们父子都能输得只剩裤衩。因此他们有想过去赌场常驻赚钱,他俩站哪方,商曲对着押准赢。
“这么准?”江溢难以置信的问。
“就是这么准,不信你问听欢。”
江溢期盼的眼神落到席若白身上,他有些忍不住笑,转身捡起一颗石子,问道,“你赌哪边?”
甘青司兴奋地叫着,“左边!左边!”
江溢一抬下巴,席若白张开手,石子明晃晃躺在他右手心。江溢不信邪又来了十几把,结果无一例外,凡是甘青司先猜的局,他每一次赢。
江溢颤声道,“老兄,你很稳呐。”
甘青司道了句不敢当,说实在他都佩服自己这项神技,有谁能像他发挥这么稳定。甘青司还真不觉得丢人,这说明自己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回生二回熟,输多了总有赢的一天。
“一次例外都没有?”江溢很肉痛,他可是押了十两白花花银子啊。
甘青司肯定的摇头道,“没有。”
“大兄弟,你这是要发啊。”
能不发吗?霉成这样,说不定哪日就时来运转了呢。啧啧,真要是有这运气,他指不定能成个腰缠万贯的富翁,这么想输得也值。
江溢又痛惜道,“太惨了。”
甘青司笑答,“不惨不惨。”
江溢白他一眼,“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人苏幕里,摊上你这么个准星!”
“……,”
“左思蔺他们不知道这事吗?”
知道他还用活吗?怕是他没下注前苏幕里就把他当大神供了。
“你没事押什么苏幕里啊,心太狠。”
甘青司耿直道,“我和其他门派不熟。”
“……,”
谁想和你熟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