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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电瓶车在不平的村路上前进,颠得嘎呀地响,两边的脚踏一路的转着。老神棍一边拧着油门一边嘟嘟囔囔,因为防震差,把他的声音颠得不成句。
等骂完,他才发现身后的孙女一路没吭声,瞥了一眼后视镜,只见她半个脑袋。老神棍道:“小篆,刚才被那些小混蛋打着了?”
顿了顿,但后座上的女孩仍然一声不吭,老神棍一怔,捏住煞车停了下来。他回头瞅着李玉:“真打着了?哪里疼?”
李玉见他苍老的脸上带着担忧,心中却是一暖,这才摇头:“没有。”
老神棍满是皱纹的脸笑成菊花:“一会爷爷给你买雪糕吃。天晚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李玉眼眶莫名的一热,她也有家了!虽然这个家贫困潦倒,家徒四壁,只有一个爷爷!但只要有了亲人,那就是家!
而她,也不再是李玉,而是面前这个老头的孙女——十一岁的少女李玉篆!
脑海的记忆还在翻涌!让她头痛欲裂,这是作梦吗?但作梦怎么会痛?
难道她已经死了,在这个叫李玉篆的小姑娘身上还魂了?
脑海的信息一会让她皱眉,一会让她纠结。说到现在这个身世,也是个悲催的娃!
李玉篆的爸妈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加上爷爷李大海,一家五口租住在小镇上,开了个小杂货铺,虽然没有多富足,但小日子过得却是有滋有味。
李玉篆三岁时,爸爸带着哥哥去河里游泳,哥哥溺水,爸爸赶紧去救,结果父子俩一起淹死了。其间还有个好心的大叔去救人,也溺死了。
大叔的家人抬着大叔的尸体到李玉篆家的铺子跟前哭,妈妈只好把铺子赔给人家了。
妈妈没过半年也病死了,留下她一个孤女。爷爷李大海把她带回了村子,抚养长大。
李大海年纪大了,又是个蹶子,找不到工作,只能带着她当神棍,坑蒙拐骗,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他们的!
所以李大海只好带着李玉篆到别的镇子上骗。
今天一早,李大海就带着她到邻镇摆摊,没想到才开摊一会,就有个十七八的少年找李大海算命,李大海张嘴就说人家印堂发黑,诸事不顺。
放屁!要是人家诸事都顺,哪个会花冤枉钱请他这种神棍化解!
那少年也是没脑子的,一听就直说对,没错,诸事不顺!于是倒豆子一样,把自己追求校花女神不成反被辱的事情说出来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李玉篆直要扶额!那哥们长得像猪八戒转世一样,而且十句话九句爆粗,真是要颜没颜,要素质没素质,智商还是硬伤!居然追校花,能不扎心吗?
她的神棍爷爷一听,就笑了,这哪是猪八戒,整一个财神爷托生才对!
于是,她的神棍爷爷忽悠人家买什么旺桃花的符,要价八十八。
那哥们也是铁了心要追校花,买了符,居然觉得不够,问能不能到他的村子,给他的屋子看风水。还说趁着今天他爸妈不在,好给他摆着旺桃花的风水局!
这智商果然欠费!此举无疑是鸡崽子亲自打开鸡笼,把狐狸请进门!
于是老神棍带着李玉篆给那哥们看风水,不料,那哥们的邻居以前在镇子上被老神棍骗过的,就擢破了他们,说李大海是个骗子,当场就吵了起来。
一群小孩子追着李玉篆打,有个小孩特狠,居然拿起板砖朝她丢来,砸到后脑,原主居然就这样死了,让她重生。
李玉篆的后脑现在还嗡嗡的痛,伸手摸了摸,嘶地一声抽了口气,摸出点血迹。
“怎么了,小篆?”李大海回头瞅了她一眼。
“没有,太阳大,晒得我头晕。擦点风油精就好。”李玉篆说着拿出风油精来,擦了两边太阳。“我不吃雪糕了,想回家睡睡。”
“好好。”李大海点头,加快了速度。村里的孩子就是这样,摔摔打打的长大,磕着碰着抹点药就了事。
半个小时后,终于回到家。
李玉篆不是平洋市人。不过与前生是同一个省。
她所在的市叫容山市,与平洋市相邻。它只是二线城市,而平洋市是一线城市,而且平洋市还是省会。经济发展开是没得比的。
李玉篆所在的并不是市中心,而是位于容山市,高丰区,白河镇,一个名叫双驼村的地方。
李玉篆的家在村尾。村子很小,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再加上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只剩下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和小孩,村子更是静悄悄的。
小破车停在一间泥砖屋前。这个村子不算富有,但两层小洋楼还是有七八间的,大多是没贴瓷片的两层红砖屋,泥砖房在这里是最差的,都是老房子了,只有几户,而且那几个户主都是搬了出去,没余钱翻修村里房子的。住人的泥砖屋只的李玉篆一家。
要是李玉篆的父母没死的话,以他们的勤奋,早就把家里翻成红砖屋了。
“唷呵,咱们的半仙回来了,赚了不少吧。”邻居是一间两层的小洋房,一个瘦小的老头坐在门口抽水烟。
漂亮的小洋房和破旧的泥砖屋,并立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对比鲜明。小洋楼耀武扬威,泥砖屋低矮寒酸。
李大海只呵呵一笑,就好像完全听不懂邻居的挖苦一样:“老何头,吃晚饭了吗?”
“吃了。”老何头打了个饱隔:“今天儿子儿媳回来了,一起到镇上吃。”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雪米饼,朝着李玉篆招手:“小篆,这是你明叔拎回来的,给!”
李玉篆笑眯眯地走过去接过:“谢谢何爷爷!”
“唷,嘴变甜了!嘿嘿,这么乖,下次你明叔回来,再给你吃。”老何头瞅了李玉篆一眼,这个小姑娘,平时都怯怯懦懦的,总低着头,说话像蚊子一样。老何头摇了摇头,背着手,吭着曲进了屋。
李大海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脸上有些低落,一瘸一拐地把破电车推进了泥砖房。
李玉篆一进门,脸上的笑容就一收,把那个雪米饼给扔到桌上。
从小作为孤儿长大,她早就习惯了被人施舍,不论那个施舍的人怀着多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都会笑眯眯地上前接受并道谢,不喜欢,回头再扔了!
这是孤儿院的生存法则!
但总有些愣头青不懂这法则,有一次闹狠了,院长就会板着脸喝叱:“你们谁不服气,啊?绝大多数给予者都是带着目光的,你们觉得自尊受创了?那就等着饿死!想活着,就给我低声下气!等你长大了,等你强大了,再用你的成功狠狠地去扇那些人的耳光!但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所以,全都给我好好地受着!”
那翻话院长只说过一次,但她却记到现在,学会在生活中委曲求全,并鼓舞着她念完大学。只是生活无常,进入社会后她诸事不顺,命运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着她一样,每次她刚燃起一点火焰,才有一点成绩,那只手就会狠狠泼她一盘冷水。
那样的人生,是绝望的,看不到前路,看不见光。
而现在,虽然穷,无父无母,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她不再是孤儿,就算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老神棍,那也是爱她的爷爷!
因为这个干瘦的老头,她愿意再一次相信生活!
她的未来,不再没有出路,而是有无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