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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皓八卦完了,又发起愁:“如今这可怎么是好,她伤成这个样子,她三皇兄又想要她的命,她身边那个叫花朵的侍女都被杀死了,咱们若是不管她,只怕她迟早还是要死在她三皇兄手中。”
他们要赶着回京,这又是个燕国公主。时局又是这样的敏感,总不好带着个燕国公主回上京城吧?
池皓觉得很是棘手,于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望向皇甫琛。
皇甫琛也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不管吧,人伤成这个样子,也不好随便就丢下,管了吧,管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要他管一世?
但此时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道:“先带着她,等她醒过来再问她自己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娉婷公主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声,而后在他们的注视下,艰难而痛苦的睁开了眼睛:“琛、琛哥哥。”
皇甫琛没什么表情的朝她点了点头:“觉得好点了吗?”
她就嘶的一声吸了口冷气:“好痛……”
皇甫琛淡淡道:“忍一忍,大夫就快要到了。”
一旁的池皓迫不及待的问道:“娉婷公主,你那位三皇兄到底何故要追杀你?”
娉婷公主睫毛轻颤,面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来,她甚是苦涩的笑了笑,那虚弱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假传父皇的口谕,道我办事不利,要我以死谢罪。父皇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就算知道我……
我没听他的话将安然公主带回燕国去,他可能会生气,会惩罚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要我去死的!我知道这是我三皇兄自己的主意,是他想要我死。”
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了。
池皓就挤眉弄眼的朝皇甫琛看过去,一副“你看我果然没有猜错”的模样,压低了声音悄悄对皇甫琛说道:“果真是为了你那安然公主呢。”
皇甫琛微微皱眉,目光沉沉的看着娉婷公主,没有说话。
池皓见他依然板着那副死人脸,别说感动感激了,连半点波澜都不见,生怕才受了这遭罪的娉婷公主因此会难受,便忙义愤填膺的道:“你那三皇兄可真不是个东西,好歹还是兄妹呢,他就不怕你父皇责罚他?”
娉婷公主泪盈于睫:“如今我与他都在大梁的国土上,我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完全可以脱卸的一干二净,说不得还要将此祸推到琛哥哥的头上来。
他已经对我亮了兵刃,如若我没有猜错,他定然会在我回燕国的路上设伏。只要我死在外头,父皇面前还不是由着他怎么说。”
池皓听得频频点头:“你说的没错!你那三皇兄定会将刺杀你的事推到咱们大梁头上来。真是太卑鄙太无耻了。”
试想想,燕帝最宠爱的女儿死在大梁或者死在皇甫琛的手里,燕帝能坐得住?这就跟宇文复不能死在皇甫琛手里是同样的道理,总之现在,宇文复不能死,娉婷公主更不能死!相较于云国。燕国雄壮的兵力更令人忌惮。
所以无论如何,要先确保娉婷公主的人身安全,绝不能让她死在大梁!
池皓想到这里,忍不住朝皇甫琛使眼色,这个烫手山芋现在他们是不想接手也不行了啊。
似瞧出了池皓的为难,娉婷公主艰难的想要坐起身:“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趁着没人知道,我还是……还是先走吧。”
池皓见皇甫琛只顾着沉吟,也不说句话,一边腹诽皇甫琛没有人情味儿,一边忙拦住娉婷公主:
“快别乱动,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怎么说你也算是我们王爷与安然公主的恩人,又是因为安然公主才被你三皇兄找到借口迫害的,我们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呢?
再说了,方才那些人已经看见了我们,怎么可能猜不到我们的身份。你三皇兄很快就会知道是王爷救了你。
这个时候你若走了,叫你三皇兄的人再遇到,那可真变成是我们王爷杀了你,再报到你父皇面前,岂不也要认为是咱们王爷杀了你么。你先安心养伤,等养好了伤又在再做打算也不迟。”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看皇甫琛的脸色,见他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来,知道他没有怪他这样自作主张,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
“反正我们这里也不独你一个伤员,照顾一个是照顾,多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我们这一行人没有丫鬟婆子,只得先委屈娉婷公主,等到了汇城再买两个丫鬟来照顾你。”
娉婷公主又感激又不安的看看池皓,又看向皇甫琛,含着眼泪的眼睛满是可怜之色,仿佛皇甫琛没有点头,她就不敢安心留下一下。
池皓忙悄悄地扯了下皇甫琛的衣袖,皇甫琛便淡淡道:“那就先这样吧。”
娉婷公主松了口气,又很是愧疚不安的垂了眼,细细声道:“又要给琛哥哥添麻烦了。”
池皓原以为皇甫琛会客气推说两句,说什么“不是麻烦”或者“不会太麻烦”也好,谁知道皇甫琛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
池皓:“……”
就算心里真的当人家是麻烦,也不好直接这样说出来吧。瞧瞧小美人儿都快羞愧的哭出来的模样,池皓忍不住直摇头。
这态度跟对待安然公主那样容忍放纵又细心照顾的皇甫琛简直判若两人!
池皓都不知道该感叹无情之人最多情还是多情之人最无情了。
因为他怎么看,也还是觉得皇甫琛更像无情之人多些,所以那不多的一点情,尽数给了安然公主,对待其他女人自然不假辞色,带不出半点柔情来。
大夫被快马加鞭的带了过来,池皓与皇甫琛便下了马车。
“王爷啊,表哥啊,好歹人家救了安然公主,又是因为安然公主才受的伤。你对人家也稍微客气一点行不行?”池皓不满的抱怨道。
“本王对她不够客气?”皇甫琛面无表情的反问道:“若本王要对她不客气,就不会救她,更不会让她留下来养伤。”
这些都是瞧在她救了安然的份上,他自觉自己对娉婷公主已经十分客气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么珍贵的疗伤圣药给她用。
池皓语塞,想了想,道:“那你好歹给人家个好脸色啊。”
皇甫琛阴恻恻的盯着他:“你觉得本王现在这个脸色好不好看?”
池皓吓得一下子窜出去老远,呵呵干笑道:“我胡说八道,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吧。”
他这表哥的性子他实在太了解不过了——明知娉婷公主对他有意,他还对她温柔可亲,岂不更要给聘婷公主希望了?也因此,他家表哥才会对娉婷公主那般无礼无视。
只不过,池皓真的觉得这娉婷公主不错,人不错就不说了。出身也很不错啊。
眼下还不知道云国会跟大梁闹出什么来,若是大梁能与燕国联姻,强强联手之下,云国就是再想怎么样也不敢怎么样的!
真是的,这江山现在不是他的,将来也不可能是他的,他这样操心劳心殚精竭虑的,到底是为了谁啊!
没良心!
……
安然睡醒了,皇甫琛上了她的马车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他接下来要教会安然用勺子或筷子吃东西,坚决不许她再用手抓来抓去。
“坐好,不许东倒西歪。看本王是如何用勺子的……”皇甫琛扶着安然的肩头让她坐好后,方才示范起动作来。
他坐得很直,手指捏紧汤匙的三分之一处,舀汤时没有一滴撒出来。
因怕安然听不懂,他盯着她的眼睛,说话很慢,声音柔软而悦耳,一字一字从薄唇中吐出来,意态优雅的将红豆汤送到他口中。
安然正张大了嘴巴等着他投喂,一见那香甜的红豆汤进了皇甫琛的口中,立时不干了,皱眉噘嘴的就要扑过来抢。
皇甫琛稳稳端起汤碗来,一手格开她的动作,像上午那样将汤碗搁在车窗口,沉默而坚持的看着安然的眼睛。
安然一下子就懂了。她嘟嚷着嘴看看皇甫琛又看看那随时会被皇甫琛打翻的红豆汤,大而圆的眼睛湿漉漉的,使劲的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皇甫琛看着她比从前更大了些的眼睛,心里就忍不住的发酸发软,这一趟她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原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如今瘦的几乎快要脱形了,那小下巴瘦的都能当暗器戳人了,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的回来。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将红豆汤放了回来,亲手舀了汤喂到安然口中。
安然原还不高兴,一喝到了熬煮的软硬合适又香甜可口的红豆汤。立时满足的笑弯了眼睛,看向皇甫琛的眼神里哪还有不满不高兴,若她身后长得尾巴,只怕就要冲着皇甫琛不住的摇头摆尾了。
见她吃的这样高兴,皇甫琛忍不住又喂了她一勺。
从来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此时心里却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不是要教她自己吃东西吗?怎么还喂上了?”
一个就说:“她现在懵懂如同个稚儿,喂她吃东西又怎么了?”
一个冷笑着反驳:“就因为她懵懂如同稚儿,才要教她啊,难不成以后每次吃东西都要人喂不成?她又不是真正的稚儿,让她学会这些,是为了她好!”
一个不服气道:“就算不学又怎样,服侍她的人想要多少就能安排多少。哪怕是一天一换呢,也有的是人服侍她,又不是非要她学会拿勺子筷子吃饭才行。”
一个再反驳说:“她以后是要做摄政王妃的,难不成要让人家都嘲笑摄政王妃是个连饭都不会吃的傻子?”
不服气的小人被啪飞了出去。
皇甫琛放下汤碗,将勺子递给安然:“自己试试。”
投喂被打断,安然虽然有些不满不悦,却因皇甫琛将勺子递给她的举动而满是好奇,她看看皇甫琛,又看看勺子。
皇甫琛将勺子往她面前又递了递:“乖。”
安然试探着伸手,接过那只勺子。
皇甫琛又取出一只勺子来:“看我怎么吃的。”
说着,又示范了一遍。
安然的手指硬邦邦的扣着勺子,僵硬的去舀碗里的红豆汤,手一抖,勺子里的红豆汤就洒了一般,她撇撇嘴。
显然很不高兴,但还是学着皇甫琛的样子将勺子往嘴里放。因用力不当,勺子当的一声落在了几桌上。
连番受挫的安然急红了眼,又要伸手去抓碗里的红豆汤,口中哇哇大叫着,那架势竟像是要跟那碗红豆汤势不两立一样。
“不许胡闹,乖乖坐好。”皇甫琛沉声呵斥道。
安然才听不进去,又开启了呜哇咿呀的哭闹模式。
……
池皓眼瞧着娉婷公主神色惊愕的听着前头马车传出来的兵荒马乱的声音,忍不住痛苦的盖住了眼睛。
先前还只是在侍卫面前丢丢脸,这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敢说出去。可如今这脸丢到了外人面前,池皓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干净了一样。
娉婷公主似犹豫纠结了一番才不安的开口问道:“安然公主……自昨晚便一直是这样吗?”
反正脸已经丢了。池皓放下捂脸的手,沉重的叹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恨道:“都怪宇文复那卑鄙无耻的贼人,若非他对安然公主下黑手,安然公主也不会沦落到眼下这番模样。”
娉婷公主也跟着叹息道:“宇文复对安然公主……我原瞧着,他对安然公主呵护有加。常与安然公主同吃同住,就算最后得不到安然公主,也必然舍不得对她下狠手的,没想到……”
池皓眼睛都瞪圆了:“宇文复跟安然公主同吃同住?”
娉婷公主立时露出说错了话的不安之色来,忙不迭的补救道:“就算…就算是同吃同住,想来也不会对安然公主做出什么失礼过分的事情来。我,我扮作丫鬟时常守在门外的,并不曾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嘴上这样说着,然而她的神色却颇不自在,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惨白的面上微微泛出些红晕来。
她越是这样遮遮掩掩的说,池皓的神色就越是愤怒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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