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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至半腰,道牧忽觉脊髓骨生寒,危机感油然而生。道牧不假思索,纵身一跃,红眼瞬间掠过整个监狱,却没敌人半分踪影。
下方尸骸堆积成山,四周残垣断壁。血瀑布泄流噗噗,大坑洞起风呼呼,带来黏糊血气。阳光不到处,黑暗笼罩,透着莫名森气,侵入心脾,远看好似鬼影涌动,骇人心魂。
令人犯呕的腐骚臭逐渐掩盖血腥,道牧没因此而舒心,反觉通体发寒,泛起鸡皮。
气和谐,风流畅,唯有味生变,灵识探出,找不得任何踪迹。登高,道牧不断登高,不断接近人工太阳,尽管无温度,但光能驱散人对未知的恐惧。
此刻,道牧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个热水澡,面前一道天堑挡住道牧去路。
道牧与皮包骨男子激斗之际,对方两把骨刀齐劈,通途划成一道天堑,刀气尚存,随风纠缠,呼呼咻咻。
数十丈跨度非他当下所能,道牧经过一轮大战,早已精尽力疲,正欲登高寻得一安全处,休养调息。换做平时,无需阿萌,道牧亦可纵身跨越。
道牧强忍身体不适,调头转向他方,还没迈开几步,忽听滋油声,腐骚臭沁鼻。道牧回望,只见森黑天谴伸出十几条影子触角至敞亮地面,光亮下,滋滋生烟。
胡乱吞服一枚灵果,道牧撒腿就跑,“咻咻”只闻破风声,影子触角洞穿道牧影子,道牧僵在当场。
一阵闷哼,只觉自己瞬间被捅十几刀,身负重伤。低头却不见坑洞,可血液已经涌上喉咙。
锵,决刀出鞘,将淤血一口喷在决刀上,不理自身状态不佳,转身挥出“一刀成人”。沙暴龙卷于天堑肆虐,伴随一阵阵“吱吱”怪叫,黑气袅袅蒸腾,腐骚臭弥漫整个牢狱。
道牧不敢滞留太久,拖动沉重破败的身体,不断登高。一路上,避开阴暗角落,只行光明处。
“唧唧……”实地平台的坑洞中传来一阵怪叫,相似老鼠,又似雏鸟,“蝼蚁之血,怎如此奥妙出灵。”声似九幽森暗之地传至人间,魅惑人心,蚀人心魂。
话落,无数影子触角从坑洞中蔓延而出。阳光下,影子触角滋滋升腾黑烟,黑烟愈多,腐骚臭愈加浓郁,道牧终忍不住封闭嗅觉。
狠咬牙,使全劲,身行快如疾风,往人工太阳登去。然,影子触手更快,阳光下,化刀,化剑,化枪,化战戟,只取道牧影子。
“该死!”道牧眼见已逃脱不得,奈何口中糖果不够甜。
将太极龙鱼坠含于口中,甜蜜瞬间沁人,决刀挥动,左手拈花弹刀,止不住颤吟。只见无数刀气化影飞驰,影子对影子,竟然凑效,影子触手烟消云散。
“咦……”坑洞传来一阵惊疑,“决刀?!”声音尖锐刺耳。
道牧趁此机会登顶牢狱,转眼望太阳,瞳孔大张,“金乌?!”如此说来,这就不算人工太阳,而是一颗真正的太阳。
“金乌已死。”道牧这才发觉,阳光冰冷的根本原因。金乌已死,血液冰冷,不再流动,也就没了阳光该有的味道。
“红眼臭虫,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坑洞再次传来声音,“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你当我傻?!”道牧睨视,遂用尽全力,终身一跃,跳在金乌喙尖。精力不住,以致差点滑落,吓得道牧一身鸡皮,正下方正对实地平台的坑洞。
金乌翼羽犹若金子雕琢而成,偏偏又比其它禽鸟的羽毛还要柔软舒适。尽管金乌已死,翼羽依然给道牧以温暖,驱散身寒,拂去心霾。
道牧来至金乌背部,毫不羞耻拿出水冲洗身体,换上干爽衣物。再登上金乌头顶,因其冠羽最为茂盛,躺在此处睡觉,岂不美哉。
“奇怪,那影子怪怎不说话了?”道牧疑惑,这影子怪有悖常理。俯首望去,发现尸海在消融,化作一滩滩骨血,血瀑布流势更甚。
哪怕金乌生前再强,此刻也不能抵御那股令人犯呕的腐骚臭。
“老怪,你莫不是下水沟里的死老鼠,怎散发如此恶臭?”道牧本要睡觉调息,担心睡得太沉,很危险。遂开启嗅觉,可那股腐骚臭扑鼻入肺,差点没把胃酸吐出来。
“你若同我这般,困在这粪坑数万年试试。”声音不再那般森冷,反倒多了几分惬意,“还得感谢你这怪胎,否则鼠爷我快饿死了。”
道牧循声俯瞰而下,眼睛半眯,瞳孔聚焦收缩,找寻数十息,依然找不得他人,遂于血海中寻找,结果依然相同。
“小小年纪,眼睛就不好使了?”声音愈加慵懒,没了先前恶气。
道牧遂声望去,血海角落,阳光黯淡,几十具尸体正漂浮。一具尸体上躺着一只肥硕黑鼠,成人拳头大小,肥手肥腿,手短腿长,翘着二郎腿。
纤细粗长的尾巴殷红若血,一半探在水中,嘴巴叼着一根绣花针,脖子好似被一根草绳绑住,双眸硕大不成比例,宛若两轮黑洞,看不到任何水光。
“好绝望的一双漂亮眼睛。”肥硕黑鼠与道牧对视,不禁感叹,摆了摆肥爪,“裁决的口味,万年不变。还天真以为,全天下唯有这类人,才能将人类引领至正确方向。
千百万年以来,裁决亦还孜孜不倦,祸害这脆弱人间……”
“天灾,品种未知,等阶未知……”道牧脑海中涌出一段知识,只道肥硕黑鼠是天灾,其他一切未知。“可录入灾厄编年史……”心中突然涌出这句,吓道牧一跳。
“灾厄编年史?不该叫灾厄编年书吗?”道牧捏下巴俯瞰坑洞,嘀嘀咕咕。
肥硕黑鼠忽而咧嘴,铁针落在死尸背上,而不自觉,两轮黑洞似乎在一刹那将道牧浑身上下看得通透透。
“秒啊!秒啊!真是太秒了!”肥硕黑鼠兴奋起身,若非畏惧金乌,定会临至道牧身前,好生打量道牧一番。
“月老头,眼病定是又犯了……真迫不及待想看,那两个臭娘们为同一男人打架。”肥硕黑鼠疯言疯语,在死尸上手舞足蹈,让道牧摸不着头脑。
“喂,红眼臭虫!”肥硕黑鼠停止舞蹈,肥手叉腰,仰着鼠头,神气扬扬,“你是否遇到过一对母女,二人皆一袭白衣,母若天仙,女若仙童。”
“你怎知?!”道牧闻言,过于激动,两手一空,从金乌冠上滑落,如今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眼睁睁看一道黑影袭来,道牧眯眼苦笑心道,“完了。”
待道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金乌冠上,周围腐骚臭愈加浓郁,“为何救我?”
“惹不起,真是惹不起……”肥硕黑鼠肥手背负,二手俱颤,一手焦黑漏骨。身后殷红长尾,咕噜咕噜饮血,数息间,伤手恢复如常。“我还是老老实实蹲此地,吃人赚阴德好了……”
肥硕黑鼠又疯言疯语,净说道牧听不懂的话,不似凡间可有。
“你一天灾,怎会出现此地?”道牧大声打断肥硕黑鼠自言自语。
“管你屁事。”肥硕黑鼠闻言,看道牧几眼,却不再理会他,漫不经心道,“若非你这次间接救我一命,鼠爷我,连话都懒得跟你这臭虫讲。”
“……”道牧觉得心中有千万只龙马在崩腾,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却找不出骂人的词汇。作为人,被一只恶心发臭的老鼠骂做臭虫,且还被它看不起,这感觉,五味杂陈。
忽觉两眼昏暗,强烈困意袭来,道牧精神本已灯枯油净,又数次大喜大悲,心血狂冲心头,终究还是倒下。
肥硕黑鼠一手背负,一手捏根胡须,在死尸背上踱来踱去,殷红尾巴如虹吮吸血海。时而高兴得吱吱怪叫,时而沮丧得捶胸顿足,时而沉着冷静,时而暴跳如雷。
“嗯……”
道牧从睡梦中醒来,搓搓惺忪双眸,舒舒服服伸个懒腰,忽觉四周阴暗,伸手不见五指。
连忙取出如日明灯,四周登时通亮,环视周围,道牧惊得一身冷汗,差点失了魂。金乌失了光明,空中坠落。此刻,道牧金乌都在坑洞底部。
一阵阵无名风,呼呼袭来,道牧不禁打个颤,好似身处幽府。
不见血海,不见死尸,更不见肥硕黑鼠。没有血腥味,亦没有那刻鼻铭肺的腐骚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井底皆有的潮味。
“莫不是活在梦中?”道牧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正欲从金乌冠上跃下。
金乌却动起来,羽翼漫光,身上生风,冉冉升起。很快,金乌升出坑洞,继续往上。
道牧环视四周,可谓干干净净,残垣断壁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空留一片激战过后的废墟。道牧怔怔出神,这一切不是在做梦,那什么才叫做梦。
道牧手作喇叭状,大吼几声,四周回音不绝,却不见自己从睡梦中醒来。道牧不信邪,气运丹田,金龙仰天长吟,龙啸于道牧口中响出。
轰隆隆……
岩壁松垮,音波如潮,不断拍击岩壁,以此牢狱大规模垮塌,实地高台筑起,整个牢狱是彻底毁了。
“这都没醒过来?看来不是在做梦……”道牧将信将疑,此刻金乌已高高挂。
道牧跃下金乌,在牢狱各处又折腾一番,发觉这里除却自己,其他生物的一根毛都不见,也不见自己醒来,已相信自己就身处现实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