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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王庭的罪奴?”冯淑嘉惊讶,“那如何又混入了商队,还入了英王府,现在进了百芳楼接待朝臣?”
萧稷冷笑一声,道:“贼心不死。”
说罢,便将那胡姬的身份一一道来:“说是罪奴,可原本却是西凉玳珠公主最为宠信的侍女,后来因为不敬之罪被发配为奴。然后又被商队买了去,带到了大梁京城,因缘际会之下,结识了英王,被接进英王府备受宠爱。然而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又因为不敬英王妃,被发送到了百芳楼……”
冯淑嘉大吃一惊:“玳珠公主?可是西凉王最为宠爱的女儿,在王庭中和几位王子的地位不相上下的那位玳珠公主?”
萧稷点点头,道:“正是。”
冯淑嘉皱眉:“那这个胡姬来大梁的目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沉吟片刻,又问萧稷:“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想法子搜集证据,交给能治住如今权势喧天的汾阳王的那一位了。”萧稷冷笑道,语气中满是浓浓的讽刺。
冯淑嘉听得出来,这讽刺不只是针对汾阳王的,还是针对隆庆帝的。
为什么?是因为隆庆帝的偏听偏信、昏庸顽固吗?
不过,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总要做些充足的准备。”冯淑嘉略一思索,随即下定了决心。
“采露,你去外头守着,不许放任何人接近这里。”冯淑嘉起身,郑重吩咐道。
采露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却很是乖觉地屈膝出去了,严守在外书房门口。
萧稷同样一头雾水,却没有出声询问,只是拍了几下手,长长短短,见冯淑嘉疑惑地看过来,他笑道:“既然事情如此重要,那多一些人守着,总是稳妥一些。”
第一次坦诚暗中翼蔽保护自己的护卫。
这回轮到冯淑嘉惊讶了。
这不是萧稷第一次来武安侯府了,然而武安侯府的护卫,包括曾经在家里住过半年的冯异,都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眼前的人有带人过来,而她方才也只看见对方拍手,并未听见任何响动,然而看样子对方的人竟然就已经将外书房给团团保护了起来。
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冯淑嘉狐疑,却也知趣地没有出声询问,若是能说的话,上次他就会告诉她了。
收敛心神,冯淑嘉将自己依仗前世的经验和今生的多方努力查探出来的汾阳王的势力一一都梳理给萧稷听:“除了邱大同,汾阳王麾下还有兵部尚书安远志、吏部侍郎胡忠、户部郎中翁梅……
“总之,除了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因为汾阳王如今的职位和曾经的宦历的缘故和他的关系极为密切之外,六部之中几乎都有他安插的人手。
“眼下要说真的干干净净让他一点也插不进去手的,大概就是督察院了。”
督察院的左副都御史是杨皇后嫡亲的兄长杨淳熙,此人方正不阿,又有妹妹和侄儿需要倾尽家族之力来守护,因此将整个督察院治理得是如铜墙铁壁一般,任是汾阳王多方盘算,前世直到被查处都未曾渗入进去。
因此督察院也是当时大梁唯一没有被这场筹划多年的谋逆之案牵扯进去的衙门。
因为前世和今生还差着好几年的光阴,冯淑嘉不确定这些人现在和汾阳王的交情到底到了哪一步,怕自己的经验会误导了萧稷,便斟酌道:“这些人都是汾阳王已经收入麾下或者是有意收入麾下的,具体的情形,还有待你进一步探查,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饶是冯淑嘉这么说,萧稷还是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要知道冯淑嘉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就是比寻常的姑娘家能干了一些,也不至于能够一提溜说出这么多汾阳王的党羽爪牙来,而且还大多都有理有据。
萧稷知道要扳倒隆庆帝,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汾阳王,所以一早就做足了功课,这会儿当然知道冯淑嘉所言非虚,甚至于这其中有些人他直到现在都还未曾探查得到。
可是冯淑嘉竟然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可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够做得到的。
萧稷郑重起来,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开口问道:“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冯淑嘉知道萧稷会起疑,因此早就想好了说辞,坦然答道:“男人有男人的交际圈子,女眷们自然也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前院和后院俱是一体,本就难分得清清楚楚。”
女眷后宅之事,萧稷确实所知不多。但哪怕是这样,他也知道单从平日花会诗会等应酬交际盘算,年仅十三岁的冯淑嘉肯定是探知不到这么多消息的。
要知道,冯淑嘉十岁时冯异才被恩封为武安侯,从那时开始冯家才开始慢慢地涉足京城的权贵圈子之中,到如今也不过才四年而已,就算是经过芙蓉裳这两三年的名声鹊起,冯家如今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圈子之中,甚或是冯淑嘉已经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是这还远远不足以让冯淑嘉探知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冯淑嘉也没有指望萧稷会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她的说辞,她相信萧稷的能力,此番坦白也不过是希望能跟他提个醒儿,让他少走一些弯路,早一些揭穿汾阳王的真面目,解除武安侯府的危机罢了。
见萧稷不相信,冯淑嘉便笑道:“女人们在一处,最爱的便是攀比,汾阳王是权倾朝野的宠臣,若是自家的夫婿或者是子侄能够得他青眼相加,你觉得她们会不流露出分毫吗?”
当初她致力于芙蓉裳的扩张发展,其中的一个目的便是建立自己的消息网,如今已经初见成效。
这件事情,萧稷在入股芙蓉裳之后,也多少知道一些。
是以这会儿听冯淑嘉这么说,他沉吟片刻,并未再就此事多加探究,而是突然问道:“你如绸缪对付汾阳王一事,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底牌都透给我知道,仅仅是因为汾阳王对武安侯的猜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