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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陆唯宇睡得极不安稳,梦里要不就是苏小彤梨花带雨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哭,要不就是丁怡狰狞着脸大骂着指着店门叫他滚。
听到卷闸门“哧拉拉”滚动的声音,陆唯宇睁开眼睛,看见丁怡竟然已经把店门打开,清晨的阳光射进来,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你还不起来!”丁怡没好气,“赶紧走!”
“啊?”陆唯宇吓了一跳,心说昨天晚上不是没事儿了嘛?不是不赶我走了吗?怎么这余震又延续到早上了呢?
“赶紧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丁怡捏起褥子的一角,踮着脚尖往厨房去。
“我……我去哪儿呀?”陆唯宇苦着脸,委屈的像小媳妇儿,小声咕哝着,“不是不赶我走吗?”
“昨天晚上梓轩说今天叫你去酒店找他,说有你父亲的口讯,你还不赶紧去!”丁怡凶巴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间或是叮叮当当的盘碟碰撞声。
陆唯宇心里一松,原来叫他赶紧走是这个意思啊!想一想,鼻子又有点酸,也不知怎么,闷了一夜的心突然一样子便云开雾散了,夜里翻来覆去想着早上要怎么跟丁怡解释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无所谓了。
“姐……”陆唯宇瓮声瓮气叫着,坐起身抓抓头发,又揉揉眼睛。
丁怡端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陆唯宇还坐在地上被褥也不收拾,抓起盘子里的面包片朝他扔过去,“哎你这孩子,我还说不听你了!叫你赶紧进来收拾收拾,你怎么不说动腾?”
陆唯宇一把抓住面包片,狠狠塞进嘴里,“我不是孩子,不许叫我孩子,我是男人,男人!”
丁怡失笑,“得得得,你是男人!男人!你赶紧起来吧!今天咱们闭店,你去会朋友,我去办我自己的事儿!”
陆唯宇把被褥收拾在柜子里,又去厨房洗了脸,“为什么要闭店呀?你要去干嘛?”
“今天周一呀!我要去办离婚!”丁怡说得到是轻松坦然。
“……”陆唯宇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姐,我陪你去吧……”
“呸!我是去离婚,带着你干嘛!不得把人笑死!难不成这个门领了离婚证,跟你进那个门领结婚证呀!”
话音刚落,丁怡赶紧闭上了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转过身假装没事似的喝了一大口牛奶。
陆唯宇听得直乐,走到丁怡身边,抓起面包片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那也行呀!”
丁怡假装没听见,转身上楼,“吃完了赶紧收拾收拾,我先出门了!”
“姐!穿得漂亮点!叫那人渣后悔把你这朵鲜花给丢了!”陆唯宇在丁怡身后喊。
*
九点钟,丁怡骑着电动车到了民政局门口,远远便看见马路对面梧桐树下,孙跃成正蹲在那里抽烟,他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肚子撅的老高。
宋丽先看见丁怡,抬脚在孙跃成后背上踢了一下,孙跃成抬起头,一脸惶恐地看向宋丽,宋丽指指已经骑过来的丁怡,讨好的朝她笑笑,“妹子,你来了……”
这才几天没见,宋丽又胖了一圈,蓬乱的大波浪随随便便在脑后一扎,暗黄的脸上隐隐约约长出许多妊娠斑,整个人再也没有初见时的精明和时尚,取而代之的是蠢笨和无助。
丁怡觉得后怕,她想起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宋丽现在这副模样,只不过,没有大着肚子?
“我刚才进去问了……自行签署的离婚协议不算数!得当着工作人员的面重新签署。”孙跃成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望着丁怡忐忑的说。
丁怡冷笑,“那就再签呗!你打印好了没?”
孙跃成有些担心,“那房子的事儿?”
丁怡瞅瞅宋丽的大肚子,“房子的事儿,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了!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家里出的首付还有我这几年来付的按揭,你得还给我!这条得在离婚协议里写清楚。”
“啊!”孙跃成苦着脸,“你当初没说呀!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多钱呀!”
“那就没得谈了?”丁怡一脚踩地,一脚踏着电动车踏板,“你现在搞清楚,你不离婚,你的孩子就没有合法的身份!你愿意,宋姐愿意不?”
孙跃成看看宋丽,“那……我给你写张借条成不?”
“不成!”丁怡态度坚决,“那首付的钱是我爸妈出的,我现在搞成这样,他们已经很伤心了,我不能再让他们人财两空吧!孙跃成,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嫁给你,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临了临了,我不能让我爸妈连房子首付的钱都赔进去吧!你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有没有点良心!”
孙跃成一愣,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丁怡,突然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絮絮叨叨祥林嫂般的丁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刮利干脆了?这不活脱脱又是一个丁欣吗?
他想像中的离婚场面,不应该是这样的呀!虽然是自己出轨在先,可是丁怡一贯是个没主见性子柔弱的女人,他以为那天在派出所门口她是义气用事,为了在大家面前挽回点面子才提出离婚的。
回到家她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再说还有房子的事,她怎么会舍把房子给自己呢,给了自己房子,她能住哪儿?
孙跃成自信满满,想好了今天来看丁怡的笑话的,却没想到丁怡竟然变得这么绝情和果断,一点商议的余地都不给他。
“我……我就是没钱!你看着办吧!要不然这婚别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损伤!”孙跃成拧着眉毛,摆出耍无赖的姿态。
“啪”的一声脆响,孙跃成眼前一花,脸上挨了个巴掌。
宋丽收回手,堆着笑对丁怡说:“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那首付的钱,我们先给一半,剩下的你这些年交的按揭和那一半的首付钱,你给个卡号,我们慢慢还……老实说,我这些年也没存下什么钱来,只顾着玩,根本没想过会有孩子。哎,这孩子来得也是措手不及,我们总得备下点钱生孩子用吧?妹子,算我求你,让我们先缓缓,你看行不?”
丁怡到底不是心硬的人,眼看着这公母俩人又是苦肉计又是说好话的,点了点头说:“那行,我知道你们有难处,我也不勉强。不过这条还是得写进离婚协议里,还有,还钱的事咱们达成共识,我需要你们和我一起去公证处公证!”
“你!”孙跃成平白挨了一巴掌,捂着半边脸怒气冲冲睛着丁怡,“丁怡,算我瞎了眼了,夫妻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这么能算计!”
丁怡不怒反笑,朝宋丽点点头,“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进去吧?姐,你放不放心我们俩人一块进去?”
宋丽笑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来就是怕孙跃成跟你闹得不愉快,既然咱们已经商议好了,那你们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丁怡把电动车放在路边,“那你坐在车上等,这么大肚子了,站着怪累的……”
宋丽一愣,显然没想丁怡还会替她着想,深深看着丁怡,又转头看看孙跃成,叹了口气说:“妹子,谢谢你成全姐姐……”
“宋姐……”丁怡欲言又止,“哎,你好自为之吧……”
半个小时后,丁怡和孙跃成各自拿着本离婚证和一张公证书出了民政局。
走到宋丽身边,孙跃成忿忿的把离婚证和公证书塞给她,瞪着丁怡,“丁怡,算你狠!”
丁怡失笑,骑上电动车对宋丽说:“姐,别委屈了自己,多吃点好的,对自己好点,你才有力气对孩子好!”
宋丽突然有点难过,她望着丁怡,一手握着车把不撒手,“妹子,要不一块吃个饭?”
“呵呵……算了,哪有刚离婚的前妻跟前夫和他的现任女朋友一块吃饭的?”丁怡没理孙跃成,跟宋丽挥手道别。
往日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孙跃成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而他带给自己的那些或快乐或痛苦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消失湮灭。
虽然已经立秋,可是上午十来点钟的太阳依旧毒辣,丁怡迎着刺眼的阳光前行,觉得心里是那样的清澈和轻松,她唇角上扬,发自内心的笑着,眉眼舒展,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可爱和光明。
回到花店,丁怡看见卷闸门拉开着,店里似乎有人走动,唯宇不是到酒店去找勒梓轩了吗?谁会在店里呢?
丁怡把车停好进了店里,看见满满登登竟然一屋子人,陆唯宇、勒梓轩、大奔和丁欣带着落落一家三口,听到风铃声,他们一齐转头看着丁怡。
落落手里捧着一束花,笑着朝丁怡跑了过来,“小姨!你回来了……”
丁怡莫名其妙的问:“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呢?这是要干嘛呀?”
丁欣瞪她一眼,“恭喜你离婚快乐呀!我说要去民政局接你,怕那孙跃成再闹什么幺蛾子,小陆说不用,他说你自己能处理好!”
丁怡哭笑不得的接过花,“姐,这世界上也就你了,能想起来祝人家离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