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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的高技术隔音也挡不住外头那人的破口大骂。
一字一句肮脏难听的话语传入许知非的耳朵,再通过电波传到那边正在应酬场合的程北尧那里,十分庄重的场合,只见程北尧眉头用力一拧。
在场诸位察言观色,都以为哪里做错了或说错了,起了一种人人自危的气氛。
半天没说话,有人喊一句:“程先生?”
而坐在车里的许知非也听见了,很快道:“报警处理了,我的驾照没在身上,可能会有点麻烦,你要是没空就让手下的人过来一下……”
被雨淋湿,她带着浓浓鼻音,哪里像是昨晚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子。
“现在怎么回事,你在车里呆着别动。”
男人语气沉沉,抛过来一句让人听不清情绪。
这话刚落下,外头黄毛踹车门吃痛,改敲车窗,一声接一声,听得许知非浑身寒凉。
到底觉得这个人不讲理,心火窜上来,她抛却电话那头的程北尧,抬手摁下车窗:“这是虚线变道,你刚刚突然超速了吧,你不超速我怎么可能蹭你的车,你这个人也是有意思,说了等交警过来处理,你担心我跑了不成?”
黄毛瞪红了眼,怒骂的话还没出口,程北尧那边音量继续加大:“许知非!”
黄毛:“你蹭我的车你还有理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我告诉你这事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这辈子都玩完!”
许知非再摁车窗,黄毛伸进来指着的手猝不及防被夹住,许知非冷笑一声:“你试试?我还真挺想知道你上头都有谁,一群蛀虫!今天别说你一辆宝马,十辆我都赔得起!”
这里的阵仗吸引了路过的车子停下来围观,黄毛被夹痛,见势一个劲的哀嚎,“你们都看看,这个泼妇蹭我的车不算,还夹我的手!”
“……”许知非深深呼吸,与陌生人打交道,头一回被人称作泼妇。还欲还嘴,耳边的存在感极强:“许知非!松开他!现在开始不准再说话不准出去,听见没有!”
一改温润的质询,这是真的大动肝火,声音大到周围一圈人都听见了,纷纷面面相觑。
王泽上前:“先生……?”
程北尧丢下一句恶狠狠的警告:“给我发定位,我马上过来。”
那头许知非有些不情愿的松开摁着车窗开关的手,不再说话,任由外头风波四起。
听见那边好像上了车,声音忽然低下来,叹气中夹杂着无奈和安慰:“在我到达之前,不准挂电话。”
女孩子垂下头,脖颈的弧度像极漂亮的白天鹅,随手扣着车座,低低应:“哦。”
漫长的沉默,只有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和一些杂音。
忽然听见一句:“淋湿了吗?”
“……嗯。”
“车里有烘干器,后座有毛巾,自己擦一下。”
“……哦。”
许知非浑身有点僵硬,像提线木偶般照着他的指令去做,窸窸窣窣的一顿折腾,仅存的理智在叫嚣:这种氛围不对劲。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这么多天的僵持和张扬,被突发事件、突发交流给冲散,淡漠但温情,像是深渊里突然有植物发芽,长出幼嫩的芽叶。
鼓了好半天的勇气:“其实你不用过来,让王泽……”
“许知非。”
男人淡淡吐出一个名姓,警告不言而喻。
她不说话了。
两腮微鼓,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扔出一句:“那你开车小心点。”
开始后悔,今天离开BY,吩咐王泽去告知让她自己回家时,到嘴边的叮嘱咽下去了。
后悔之余是懊恼,懊恼后是迁怒的生气,忍不住嘲讽一声:“没你那么蠢。”
“……”
交警的速度要比程北尧快一些。
先是疏散车辆,将黄毛拉到一边,敲敲许知非的车窗:“小姐?”
许知非这边嗡嗡的声音对那头男人道:“交警来了。”
“警察在,他不敢动你,下车配合,我马上到。”
许知非吸吸鼻子,解了中控,握着手机下车。
交警查看两辆车之间的摩擦,这间隙,电波里男人沉声道:“我到了。”
茫茫视线里,好像看见了一抹光,回过头看见后头果然停着一辆车,驾驶座打开,男人一身黑色风衣,撑着一把透明伞,踏着雨雪,朝他们走来。
气场强大,沉稳笃定,犹如天神。
脆弱的情绪有所依,柔软的心里像是长出了铠甲,有了坚实的后盾。
娱乐报纸上著名记者曾这样描写程北尧:是一个你看见他,就会想扑进他的怀里,而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存在。
你们面对面站着,深刻触动,余生的故事都与这个人有关。
短暂的失神,下一秒,手上突然一暖,程北尧走近了,另一只手顺势放在她的脑后,虚虚拥抱安抚的姿势。
头顶雨水不再,被遮挡住。
他面无表情,与交警握手,“有什么事跟我谈。”
许知非一僵,仰头看他。
做了这么多年交警,到底还是有点眼力见,一眼就能看出许知非开的车和这个男人开来的车价值不菲,价格远在宝马之上。
而且看程北尧通身的气质,显然不是普通人。
为黄毛捏了一把汗。
在记录册上写写画画,两个人各贴一张罚单,对黄毛道:“你是超速了。”
对许知非道:“无证驾驶给你扣分,蹭车的事你们自己私了解决?”
黄毛瞬间炸了,“您不能这样啊,看她这个穷酸样,像是赔得起的样子吗!还有我的手,你看看这都什么样子了!”
许知非气无可气,干脆不说话。
放在她脑后的手轻轻拍了拍。
交警驳斥:“两个人都有过错,你也把人家的车给踹成这样!”
黄毛眼见情势不朝自己这里倾斜,又看这女人叫来人,看着还挺有气势,急了,跳脚再次重复:“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我跟他说一声你们都得玩完!”
声音很大,虚张声势比较多。
程北尧修长的手中握着手机,屏幕亮起来,王泽来电。
男人扫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划开接起,直接开免提——
“市局的张副局长,育有一子一女,小儿子高中辍学,成天放浪形骸,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都被压下来了,应该就是您说的这位。”
黄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连交警也不可思议的左右看看。
市局的儿子……能在短时间内查到市局的人……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处理了一件大单。
而黄毛嚣张的气焰被不动如山未发一语的程北尧轻而易举压下去,后悔发酵,他好像闯祸了……
“你……”
此时王泽补上一句:“今年张副局长似乎要升迁。”
有道霹雳。
只见面前的这个男人,冷冷勾起嘴角,“身为高层警察,教育出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失职。”
“失职”二字,犹如千钧。
黄毛明显慌了,颤颤的眼神慌乱不已。
“既然失职,继续做人民父母官,是不是不太好?”
稍一挑眉,寒意四散。
王泽会意,道:“我明白了,您放心。”
一时没人说话。
怀里的女孩子在抖,是被冻的。
男人下意识抱紧了些,将伞塞到她手里,尔后推到一边,将手机收起来,微微倾身问黄毛:“你刚刚说,这辆车她赔不起?”
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思。
黄毛不敢答话。
“诶!”
许知非握着伞往前两步,来不及阻止,程北尧已经转身上了那辆车,猛地摔上车门。
发动引擎,油门踩下,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姿态狠狠撞上黄毛的宝马。
——bo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