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长子继承

玉里禾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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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十来秒,玛丽才找回声音。

    “这……我强烈地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下就从“那个任性的小姑娘”升级成“带坏孙子的小婊砸”,这哪能吃得消?她的打算是循序渐进地让国王觉得“这个女孩不适合法国宫廷”,而不是变成国王的敌人!

    “万一陛下因此讨厌你呢?说不定他会取消你的王位继承权。”玛丽恐吓道。

    “会吗?”路易迷迷糊糊地问。

    “很可能!”

    “那就更好了。”

    “……”

    “我这就去告诉爷爷。”

    “不、等等!”玛丽额头几乎冒汗,“还是不要去的好。”

    “理由你已经说过了。”

    “我还有另一个。这么说吧,现在至少你还可以帮我。如果你也被陛下讨厌了,就没有人能为我们说好话了,对不对?”

    好不容易说服了王储打消这个念头,把他送走,玛丽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热内小姐正在偷笑。

    “怎么?”

    “您真的很关心王储。希望他能早点领悟过来。”

    玛丽苦笑。

    她可不是真的在关心他,也一点都不希望他领悟什么。

    “不过如果有下次,您还是别用‘取消继承权’这样的理由的好,”热内小姐捂着嘴,“这骗不倒殿下的。”

    “为什么,难道陛下一定会将王位传给他?”

    “当然了!就像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难道还会越过约瑟夫二世,传给他的弟弟吗?”

    难道不会?

    在中国古代,继承方式无非立长、立嫡、立贤三种,且在大部分时候,都以前两者为准。

    在西方,倒是没有嫡庶之分,情妇的儿子就只是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即便没有婚生子,也不例外——继承权将落到兄弟身上;假如兄弟已经死亡,但有婚生子,则由该婚生子继承。

    也有人试着反抗这一继承法。

    太阳王路易十四在世的时候,王后生育六次,只有一个儿子活到成年。

    这让他相当忧虑。

    为了防止王权旁落,他费了很大劲,把情妇的好几个儿子登记合法,并留下赋予他们顺位继承权——假如他王后的儿子将来断了香火,就让私生子的后代来继承。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一去世,法国高等法院(当然是由穿袍贵族们占据的)就把这些私生子的继承权通通驳回,把顺位继承权放到了路易十四的弟弟奥尔良公爵的后代身上。

    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流传了约一千年的萨利克法典。

    说到萨利克法典——

    玛丽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书。她刚好看到继承法的相关部分。

    信手翻了几页,她找到了。

    “长子继承制”。

    不单是王室,所有的家庭都遵循这一制度。

    土地和头衔,均归于长子,不得分割。

    不过,除这两样以外的财产倒是不在此列;例如金银珠宝、荣誉性头衔等等——甚至包括奴隶。黑奴贸易正值兴盛期,大部分是运往美洲,但也有部分存在于欧洲。

    不管怎么说,谁来继承王位,都不能由路易十五的好恶来决定。他不可能跳过路易·奥古斯特,指定看起来更聪明的另外两个孙子继承王位;即便他这么做,教廷和贵族们也都不会承认继承的合法性。

    看起来小路易的位置坐得很稳。

    ——只要他还活着。

    玛丽深吸一口气。

    长子继承制显然不可能就此将兄弟阋墙的火焰掐灭,而是走向两个极端——要不就相安无事,要不就互相残杀。没有中间道路。

    在中国古代,皇子还能以讨好皇帝为手段,争取皇位;在欧洲,弟弟一旦动了念头,就只有暗杀长兄这一条路可走。

    不过,历史上路易顺利做了十五年国王,这方面应该不需要担心。

    ——自己要学的东西真是太多太多了。

    带着深受中国文化熏陶的观念先入为主,就很容易出现错误,而且是当着别人的面。

    幸好这两位都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如果面对的是一些多疑的家伙,说不定会露馅。

    她苦恼地想要抓抓头发,碰到硬实的发胶时才发现无法下手。

    “天啊!”热内小姐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小心!可千万不能弄乱了发型。”

    对。每天花一个小时弄的宝贝发型。

    玛丽再次苦笑。

    ***

    杜巴利夫人听到门房报出“维耶尔神父”的名字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王储妃现在的家庭教师。

    长相秀气的年轻人,手里的《圣经》黑色的封皮靠在左胸,腰背挺得直直地,礼貌地走进她的房间。

    所以这也是一个穿袍贵族了。

    不过,她可不管“穿袍”还是“佩剑”。如果什么都以出身论高低的话,她一个平民的女儿,岂不是要被踩到泥里?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黎塞留和艾吉永,从心底里就看不起她。

    “维耶尔神父,王储妃殿下最近还好吗?”

    “托上帝的福,一切都好。”

    “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比如和王储殿下的互动,和国王陛下的关系……”

    “您问这个干什么?”黑衣神父警觉地皱起眉来。

    杜巴利喉咙一哽,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她给这个人弄到了一个前途无量的职位,但难道他就不明白,除了维耶尔家送来的钱财之外,作为回报,他还应该充当她在王储妃身边的耳目吗!

    虽然没有明着说过,但她自以为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真是颗木头脑袋!

    搞不懂这么不机灵的人,怎么能让一对母女为他神魂颠倒?

    啧啧两声,她盯着对方的脸。

    大概还是因为这张漂亮的面孔。

    有一种纤细但不纤弱、禁欲而不禁闭的气质;任何一位女性(可能还有一些男性)看到他时,都会立刻为这种忧郁所感染,想要像个母亲一样,好好呵护、照顾这个瓷器一样的人。

    杜巴利夫人是绝不介意跟他度过一个浪漫之夜的。

    看在赏心悦目的脸上,她决定原谅他的愚钝。

    “你知道的,王储妃对有……有一些意见。自从到了凡尔赛以来,她就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

    她低下脸来,睫毛怯怯地扑闪,给对方一个看起来最娇弱可怜的角度。她不是第一次试图博得别人的同情,做起来得心应手。

    “这实在让我惶恐不安,每一夜都睡不着觉。我想要讨好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更担心做错事,反而惹恼了她……”

    “哦!所以您向我打听?”

    “对,”杜巴利祈求道,“你会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