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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玲虽然打了退烧针,但是感冒的症状还挺明显。
之前在八九林场的时候,苏娅经常带着小妮子玩玩耍,而李玲玲对这个不说话,总是眯起眼睛笑的漂亮姐姐也相当的亲近。虽然接触的时间短,可是一大一小两个丫头的感情是很好的。
当李宪抱着孩子进了屋,苏娅听说孩子生病了,急得不行。立刻就将孩子放到了自己的房间,又是拧了凉毛巾冷敷,又是将自己之前感冒时李宪给买的那些进口药拿出来,哄着李玲玲吃了下去。
虽然在李宪看来胡乱给孩子喂药很不科学,可是一想到大晚上的去医院,孩子经不起折腾,再想到现在去了医院,无非也就是吊瓶续命,而这年头的点滴,还不如自家的这些进口药来的健康,就也跟着苏娅一起,将李玲玲安顿了下来。
吃过药,在苏娅的照料之下,不大会儿的功夫小家伙就发了汗。
苏娅一场重感冒刚好,有经验。给孩子又喂了温开水后,用自己的大被将小家伙捂得严严实实。
“苏姐姐,我热。”
苏娅怀中,李玲玲微微有些发黄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在红扑扑的小脸上丝丝缕缕。
苏娅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拍了拍丫头的脑瓜。可是再转过头去的时候,李宪却见她偷偷抹了眼泪。
将毛巾和脸盆放到一旁,李宪叹了口气。
和苏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两个人之间除了那缕缕情丝之外,更是培养出了一种不用语言,便能知道对方心思的默契。
李玲玲六岁,苏娅比她还小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一次重感冒,从此就失去了声音。他知道,苏娅可能是看到了小丫头的境遇,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这,让李宪心疼自己侄女的同时,也不禁怜惜那个强装着坚强,用自己的温柔和微笑安抚李玲玲的苏娅。
他走上了前去,也有学有样的拍了拍苏娅的额头。
“没事,有我呢。”
床上,苏娅扬起挂着泪痕的小脸看了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当李宪想给这两个苦命的丫头一个拥抱,传递一下温暖的时候,门外,飘进一缕旱烟的辣味。
怕呛到孩子,李宪对苏娅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客厅的沙发上,李道云正盘腿坐在那里,端着烟袋锅,望着客厅墙上的一副龙凤呈祥刺绣出神。
“爷,别担心了。玲玲发了汗,一会儿烧就退下来了。”
虽然屋里取暖用的是那种老式的暖气片,不过这年头的取暖公司还是国营,煤炭管够。进了十月份就给暖,冬天往死里烧,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屋子里的温度怕是都能达到30左右度,热的要死。
李宪将客厅的窗子打开,坐到了李道云的身边。
“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大哥是指望不上了。这都说长子长孙最借力,可是你爹也好,你大哥也罢,我咋就几把没看见这哪个老大有出息的?他娘的,当初你奶就是死的早,不然老子生他一大堆崽儿,也不至于跟他们爷俩着急上火这么多年。”
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或许是为了李玲玲而不忿,老太爷端着烟杆子就骂上了。
“爷,这您生什么气?这不还有我呢嘛。”李宪脸上讪讪。
不过从后面回来的,他倒是也知道李道云说的没错。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李友在苗圃干了几十年的技术员,六十多岁退休的时候也就评了个工程师。一辈子安安稳稳,可是真谈不上怎么出息。而李清,则是老实巴交的种了多年的地,当了大半辈子农民。
后来据老四李匹说,也就自己这二大爷,看起来是老李家这代里最有希望成为人物的,却还因为不明的原因,早早去世。
虽然刚才听李道云说了小玲玲被李清两口子冷落生了重病心里不舒服,可是作为家里的小辈,他不能骂。
此时李道云骂人,作为被骂那俩人名以上的儿子和弟弟,实际上的孙子和侄子,他也没法接。
本来自己回来天天收拾李匹都犯了大不敬,现在再在背后跟着自己太爷骂自己爷爷和大爷,那可就太遭天谴了、
“您要是担心玲玲,孩子就放在我这里,等待几天我给她找个幼儿园,正好苏娅在这里,就让她看着。您呢,也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我虽然有时候不在家,可是一天三顿饭,按时按晌的差不了。想溜达您就出去溜达溜达,咱也看看大城市啥样,成不?”
他只能劝。
李道云点了点头,将烟袋锅在烟灰缸里敲干净,叹了口气:“成。孩子放你这儿我放心。”
心里的一桩心事去了,李道云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嘿一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突然间的动作给李宪吓了一跳。
“干啥呀爷?”
李道云嘿嘿一笑,扬了扬那长长的寿眉,“来的时候,我算了一卦。”
哎呦?
李宪意外,斜着眼看了看老太爷:“爷,我记得谁说过,现在没了愁事儿,以后不再起卦来着?”
李道云赶紧摆了摆手,“没赌咒发誓,那说出来的话就是扯犊子,你也信?唉我跟你说啊孙儿,爷给你算了一卦,你这金火相调的命格,甲戌年可是一等一的运势!”
李宪一愣,自打李道云算准了自己金火相调的命格和逢水大劫的劫数之后,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他可是不敢不信了。
甚至于,他有时候思考,自己冥冥之中来到了这个时代,继承了二大爷的身体,也是一种命数。
只不过这命数太神秘,太过未知,不是自己这肉体凡胎可以得其解的。
总之,就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信奉科学和无神论的少年,现在被迷信给掰弯了。
字面意义上的弯。
听到李道云背地里给自己算了一卦,李宪挠了挠后脑勺,“爷,卦象咋说的?”
李道云从怀里掏出了那三妹油光锃亮的铜钱,在罩着白色蕾丝桌布的茶几上摆开,“看看,乾地之相啊!”
这些东西,李宪有点儿信,可是不咋懂。
见自己孙子一脸迷糊的样子,李道云呵呵一笑:“卦曰肥羊失群入山岗,饿虎逢之把口张,适口充肠心欢喜,卦若占之大吉昌!这个卦,是同卦也就是下坤上坤相叠,阴性。象征地顺从天,承载万物,伸展无穷无尽。坤卦以雌马为象,表明地道生育抚养万物,而又依天顺时,性情温顺。以先迷后得证明坤顺从乾,遵循正道,获取吉利。又曰……”
“停,停停!”李宪本来听得滋滋有味,可是见李道云似乎来了劲,大有将三命通会的法门传给自己的架势,连忙叫住。
之前老太爷曾经说过这门技艺不能失传的问题,不过李宪真的真的对这些舞舞玄玄的东西玩不转也不感兴趣。
他怕老太爷一上头,再来个通宵授艺,那自己明天可就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
集团那边儿和森工那头,一大堆的事儿等着自己。这两天酒厂那头又来了消息,说是央视广告部的人已经下来了,要赶着拍广告片,说是让自己过去给把把关。真是忙。
“爷啊,您就直说了,按照这卦象显示,我应该咋整就得了。”
见李宪没那详细听自己推论的意思,李道云倒也不纠缠,“嘿,简单来说,你就撸起袖子使劲儿干!咱们老李家现在是小富一方,可是能不能成就百年的族气,就看你今年了!”
嗨!
李宪一挥手。
这卦……不是废话吗、
算不算这卦,现在自己这么大的一摊子,那还能怠工?
不存在的。
“爷啊,不早了,这都快十二点了,我给您大盆水,您泡泡脚赶紧歇了吧。”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奔向了卫生间。
看到自己孙子的背影,李道云偷偷叹了口气。
“都不省心。要真是这乾地之相就好了。小玲往你这儿一送,老子在家溜溜达达,在哪儿还不吃饭睡觉擦棺材?到这噶遭这洋罪干啥。”
飞鸟树上垒窝巢,小人使计举火烧,占此卦者需慎计,莫使谋望枉徒劳。
又曰一叶孤舟落沙滩,有篙无水进退难,若逢大雨江湖溢,不用费力任往返。
回想起几天前为李宪卜卦时,那吉凶不明的巽风追水,李道云嘟囔了一声。
“你说啥爷?”卫生间,端了一大盆热水出来的李宪听见李道云的嘀咕,大声问了一句。
“啊!没啥。我说明天要是玲玲好点儿了,我想出去寻寻我那些故人,看看能不能寻着了。”
李道云回过神来,忙回了一句。
李宪哦了一声,笑嘻嘻的将盆子放在了老太爷脚下,“您别急,明天我让周勇开车带着您,您想去哪儿,就让他送你过去。你们这苦日子过来的老爷子都且长寿着呢,没准儿明天您出去溜一圈,就能凑一桌麻将啦。”
拦住李宪要给自己脱袜子的双手,李道云自己摘吧干净,将脚丫子塞进了盆中。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傻笑的李宪,他摇了摇头。
“你们忙你们的,那些故人都十几年没联系了,地址怕是都已经换了不知多少遭。得慢慢寻。不用管我,你要是有时间就照顾好小玲,我权当溜达了。”
李宪一寻思也成。
在城市里住哪点逗逼农村好,就是这楼上呆着实在腻味。要是不给老太爷点儿活动空间,怕是几天下来就憋坏了。再有老人就是这个样子,活动开了,平时总溜达,要是冷不防出门坐车回来上炕的,身体机能反倒是容易出问题。
去年在干休所里呆了一冬天,李宪可没少看到夏天秋天人好好的,一冬天在暖气房里呆下来,人就不行了的例子。
想着,他便拿了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沓子蓝票子放到了李道云的面前。想了想,又掏出了自己新印的几张名片,放到了钱上。
“爷,那您就自己个去,这些钱您拿着。要是不认识路了,或者是有什么事儿了,您就打我电话。哦对了。”
说到这,李宪又将自己的大哥大拿了出来,寻了苏娅平时买菜装零钱用的一个小布兜,将钱和大哥大一起放到了里边。
“跟电话一样用,我这两天都在公司,您有事儿的话就打座机。”
李道云看了看那套装备,拿起烟袋锅敲了敲李宪的脑袋,呵呵一乐,“咋,还怕老子走丢了啊?”
李宪捂着脑袋,也跟着乐:“不、行走江湖安全第一,留个心眼总没错嘛。”
听到这,李道云倒是嗯了一声,那烟袋锅点了点李宪。
“这话倒是没错,有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