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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很痛, 让我轻一点。”
这话是无数次陆铮在床上发力, 宁疏哭着求他的话。
她居然...居然会讲这样的!
还是对这么个小破孩!有没有搞错!
宁疏看着陆铮明明害羞却强装镇定的脸,她有点凌乱。
“那话就是字面意思,没...没别的意思。”宁疏强行解释:“你别乱想, 我当时是很不舒服的。”
陆铮说:“我并没有乱想。”
宁疏看着他迷之微笑, 心说我就姑且信你没有乱想。
“你还这么小啦, 现在要想的就怎样快乐地成长。”宁疏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身心都要健康哦!”
陆铮微微侧过脸, 目光落到自己的左肩她的手上。
宁疏连忙将手抽回来,背在后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回去了, 外婆该找我了。”
“你真的是算命的?”陆铮叫住她:“我们家以前请过很多风水先生, 有从香港来的,也有从泰国来的。”
宁疏心说, 你们家可是江城豪门巨擘, 越是有钱人便越是守财信天命, 自然少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
“等我以后学会了外婆的本事,我也...”宁疏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被陆铮拉住, 还没反应过来, 陆铮猛然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边上医生护士推着急诊病人的担架车快速跑过通道。
“小心。”
宁疏的脑袋狠狠砸进陆铮的怀中,他怀里有一丝淡淡的薄荷香。
她猛然抬头,看到的是陆铮锋锐优美的下颌线条。
他垂眸, 呼吸轻轻拍打在她的脸上。
很轻很柔, 就像轻盈的羽毛抚过面容。
宁疏从来没想过, 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屁孩撩到。
好吧,虽然这个小屁孩是陆铮。
她连忙挣开他,退后两步,脸颊不自觉地发烫。
陆铮也放开了她,转身过去,揉了揉鼻翼,说道:“小心一点。”
“噢,我走了。”
“等一下。”陆铮叫住她:“你是从农村来的。”
“喂。”
“你吃过巧克力吗?”
“......”
宁疏一本正经说:“农村人,没吃过巧克力。”
陆铮笑了一下,从包里摸出一颗费列罗递给宁疏:“很好吃。”
宁疏看着那枚金色的费列罗,突然想捏捏他的脸,小陆铮怎么这么天真无邪啊!
她知道成年后的陆铮,很喜欢吃甜食,几乎嗜甜如命,有时候宁疏还挺羡慕他,怎么吃都不会发胖,身材好到爆表。
她接过了他手里的费列罗,笑了笑:“农村人第一次吃巧克力,谢了。”
“不谢,如果你以后想吃,就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叫人给你送过来。”陆铮说完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宁疏。
宁疏接过了纸条,揣进包里:“好。”
在陆铮转身离开以后,宁疏看着手里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洁白纸条,心尖泛起一丝淡淡的无奈。
接下来的几年,他究竟经历什么,才会变成宁疏所认识的模样?
自私,残忍,疯狂,不择手段...
她路过走廊转角,那张白色纸条轻飘飘落进了垃圾桶。
宁疏又梦到陆铮了,这一次梦见了两个陆铮,一个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喘息,而另一个,却拆开了费列罗的锡箔纸,将甜腻腻的巧克力喂到她的嘴里...
两个陆铮都在对她做羞羞的事情。
宁疏醒过来的时候,羞得无地自容。
这特么是什么限制级春/梦?!
尺度太大了吧!
她还是个孩子啊喂!
就在宁疏翻身,准备继续做美梦的时候,迷迷糊糊,发现对面病床的棉被掀开,床上空空如也。
外婆,不见了!
宁疏连忙按下床头灯的按钮,病房亮堂起来,果不其然,外婆不见了!
她匆匆下床,跑到狗娃的病床上,推了推他:“醒醒,狗子。”
狗娃揉揉眼睛,被打扰了美梦很不爽,咕哝道:“干嘛。”
“你看到外婆了吗,外婆不见了。”
“唔,外婆在家里啊。”
“不是你外婆,是我外婆,你奶奶。”宁疏使劲儿拍打他的脸:“快醒过来。”
狗娃似乎有点清醒了,却还眯着眼睛,咕哝道:“奶奶出去了啊。”
“去哪了?”
“说纸片人找到坏人了,她跟着纸片人走了。”
“你怎么不拦着,或者叫醒我啊!怎么能让外婆一个人去?”宁疏着急了。
狗娃却茫然地说:“我还看到奶奶进了一间房子,房子很破旧,比咱家的房子还破。”
宁疏有点无语:“你在做梦吧?”
狗娃眨巴眨巴眼睛,恍然道:“啊,好像是在做梦,梦见奶奶跟着纸片人走了。”
宁疏:“......所以你也不知道外婆去哪了。”
她想给外婆打电话,却想起外婆并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的习惯。就在宁疏要出去隔壁房间叫醒舅舅和舅妈的时候,路过门口,赫然看见一张薄薄的纸片人,躺在路边。
宁疏捡起那张纸片人,讶异回头,狗娃子半坐在床边,正迷糊地小憩...
她将纸片人放到床头柜上,问狗娃:“你在梦里看到外婆跟着纸片人走了?”
狗娃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忘了。”
床柜上的纸片人安静地躺着。
病房里每晚都有护工过来打扫,这纸片人怎的凭空突然出现,难不成狗娃梦里看到的,成了真?
外婆真的跟着纸片人去找那道士了?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外婆办事独来独往,如果有了消息,不一定会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压根帮不上什么忙。
那道士看上去不像省油的灯。
宁疏实在不放心外婆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她拿起纸片人,说道:“我也来试试这洒纸成兵之法。”
一听宁疏说这话,狗娃彻底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咦?”
宁疏学着外婆的样子,抓着纸片人扔在地上。
然而纸片人却并没有活过来,轻飘飘地落地,一动不动。
果然,没用。
也对,这种天降神兵的法术,不可能任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就学会,那就不叫法术了。
“姐,奶奶好像念了咒,你要不也念个咒试试?”狗娃提醒。
宁疏恍然想起来,外婆好像的确念过一个咒语,她回忆了一下,便记起了咒语。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又何妨。
宁疏重新捡起纸片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喃喃念道:“烧钱烧化江湖海,毫光发现照天开。收魂祖师下金阶,神仙兵将降云来!”
纸片人重新落地,依旧一动不动。
“......”
等了两分钟,宁疏站起身,说道:“算了,我还是叫舅舅过来,一块儿出去找找。”
宁疏走出门,狗娃跟在她后面,正要出去,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纸片人,它好像动了一下,但也可能是他的错觉。
狗娃正要回头,突然,地上的纸片人一个鲤鱼打挺,竟然坐了起来!
狗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冲宁疏背影大喊一声:“姐!活...活了!”
宁疏觉得这世界太特么奇幻了,莫名其妙重生回到小时候,还拖泥带水出来俩鬼娃,这就算了。
现在大半夜的,她和狗娃子一前一后,飞奔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死命追着一个小小的纸片人,这事儿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宁疏累得气喘吁吁,回头,狗娃子也早已经跑不动了,撑着膝盖,说道:“啥玩意儿啊,咋跑得这么快呢!比刘翔还跑得快,去参加奥运会铁定拿金牌为国争光啊!”
这家伙,竟然还有力气贫嘴。
宁疏一回头,前面街道转角突然驶来一辆轿车。
“小心!”
宁疏话音未落,纸片人已经被轿车直直碾过。
宁疏和狗娃连忙跑过去,纸片人平躺在马路中间,可怜巴巴的,压成了饼,还断了一条腿。
不过尽管如此,几分钟后,它还是坚强地站了起来,瘸着腿,一蹦一蹦继续往前走。
宁疏对它竖了个大拇指:“牛。”
她拍了拍狗娃愣乎乎的脑袋:“多跟人家学学,这坚守岗位认真负责的态度。”
路边有功用小黄车,宁疏索性骑了上去,载着狗娃,追上了纸片人。
纸片人跑进狭窄阴暗小巷,巷子里尽是八十年代烂尾房,一派萧条的景象,
那纸片人每到十字路口,便停顿几秒,似乎是在判断方位。
宁疏骑着小黄车,载着狗娃,跟在纸片人身后。
狗娃看着周围烂尾房的景象,颤声说道:“姐啊,我咋感觉这里这么熟悉呢?”
宁疏汽车载他累得半死,懒得理会,而狗娃继续说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想起来了。”他一拍脑袋:“我刚刚做梦,还梦见这儿呢,跟我梦里的景象一模一样!”
狗娃絮絮叨叨说道:“前面,前面有个三层高的老红房子,外婆就是进了那个红房子里!”
宁疏跟着纸片人,自行车龙头一拐,果不其然,正前方出现了一栋老旧的三层红房子,只是那房子外壁因为年久失修,颜色已经有些看不清楚,隐隐约约能见一点深红色。
“可以啊狗娃!”宁疏停下来,将自行车靠在边上:“你做梦还能跟着外婆走了?”
狗娃很困惑,摸摸脑袋:“我也不晓得咋回事。”
“那你知不知道,外婆在几楼,门牌号是多少?”
狗娃摇摇头:“我就梦见这儿,你就把我吵醒了。”
“那我还真该让你多睡会儿。”
这时候,纸片人矫健的身影已经摸到了红房子外的大门口,冲宁疏和狗娃捞捞手,示意他们跟上。
宁疏看着那纸片人薄薄的一张身体,却要做出领队的架势,还挺有意思。
“不晓得里面啥情况,狗娃你就呆在下面,别上去了。”
“那不成!”狗娃连忙反对:“你这种行为,就跟做梦打断我是一样样的,相当不厚道!”
“我就打断你咋的啦,这又不是啥好梦。”
“那啥梦叫好梦啊?”
“唔。”宁疏想到刚刚做的有两个陆铮的春、梦,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姐,你咋脸红了。”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嘛。”宁疏说:“我是姐姐,我让你呆这儿,不准反抗,反抗无效!”
狗娃鼓起了腮帮子,然而还是听话地站在大门口。宁疏跟着纸片人上了楼,楼梯是很老旧的水泥楼梯,楼道间还能嗅到年代遗留下来的霉味,宁疏跟着纸片人小心翼翼上了楼。
楼道间的照明路灯幽暗昏惑,聊胜于无。
纸片人在三楼的走廊尽头的房间口停下来,借着幽暗的灯光,宁疏看到那个房间门似乎开着,不断有风从房间里漫出来,房间门被吹风吹的哐啷作响,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
宁疏身边传来狗娃的声音:“我的妈呀!这房间咋跟鼓风机似的呢!”
宁疏回头,有点生气:“我不是让你别上来吗!上面很危险!”
狗娃强词夺理:“我觉得,我还是要把这梦给做完,不然以后我老想着,会睡不着觉!”
“......”什么狗屁理由。
宁疏把他往身后拉了拉:“那你跟着我,别乱跑。”
“好勒!”
宁疏朝着走廊尽头走了过去,纸片人在前面探路,然而它刚靠近房间门,脆弱单薄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仿佛凛风中夹杂着看不见的刀锋,将它割裂。
“小心!”宁疏连忙护着狗娃,将他往边上猛地一拉。只见对面的墙上瞬间出现几道裂缝。
“哎呀妈呀,里面在干啥呀!”
宁疏靠着墙,挪着步子朝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居然没有人,只有凌乱的家具,看似有打斗的痕迹。
狗娃冒了个头挤进来,朝里面探头探脑:“啥都没有,奶奶呢?”
宁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阵,发现不远处墙边有一扇小门,门半掩着,宁疏悄悄走到小门边,朝里面望了望,门一打开,她便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宁疏打了个哆嗦,叮嘱狗娃:“你就在这儿站着,别下来。”
狗娃还没说话,她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还是跟着我,搁这儿我也不放心。”
狗娃完全没有惧意,相反还很兴奋,就像是在冒险似的。
宁疏牢牢抓着狗娃的手:“跟紧我。”
“得了,反正是在做梦,能有什么危险。”
宁疏回头看了看他,敢情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算了,就姑且让他这么以为吧。
这扇门打开,里面阴沉沉,有微弱的红光两盏,上面祭着一尊神像,这尊神像有点像宁疏外婆家的天师神座。
只是模样不同,黄天师张牙舞抓,面目狰狞,而这尊神像,笑眯眯的,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而神座边的位置,祭放着一尊法器,宁疏在外婆给她的书上看到过,这尊法器名叫降魔杖,杖身纹着修罗地狱图景,泛着沉静的流光。而杖端有四个头,头上表情分别是喜怒哀乐四大法相。
就在这时,“桀桀”的笑声从背后响起来,宁疏回头便看到那鬼婴躺在床上,冲她疯狂大笑。
“姐!我听到脚步声了!”狗娃站在门边朝外张望:“外婆和那个道士好像在打架!”
“哇!外婆好厉害呀!打得那道士吐血了!”
宁疏看着狗娃这兴奋的模样,看来他真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如果戳破他的美梦,以他那胆子,会吓得破狗胆儿吧。
面前的婴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姐,你还在犹豫啥,快杀了那鬼婴啊!”狗娃催促:“外婆快顶不住了!”
宁疏翻了个白眼:“你特么...真以为自己在梦里呢!”
她伸手掐住了那婴孩的脖子。
虽然知道面前这东西不是真的婴儿,可是她竟还有些下不去手,从...从来没杀过人啊!
不不,这不是人,是魔。
就在这时侯,那婴孩好像感知到宁疏的威胁,张大了嘴,露出了尖锐而狰狞的牙齿。
好勒,刚刚还嫌下不去手,这下好了,这家伙变得不像婴儿,她就好动手了!
宁疏指尖用力,把它往死里掐。
然而那婴孩竟笑得更加狰狞,好像宁疏是在给他挠痒痒。
狗娃站在门口偷摸着往外瞄:“哎呀,那老道好像发现我们啦!正要过来了,姐啊,你杀死了没啊?”
“这东西,杀不死啊!”宁疏无论怎么用劲儿,都杀不死它。
“姐,你是不是蠢!你用手杀他干啥呀!这是妖怪,你看没看过《西游记啊》,见过妖怪用手就杀死的?”
好吧,狗娃这小破孩儿,居然也教训起她来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狗娃讲的还是有点道理,她想用手掐死鬼婴,也是蠢的没谁了。
宁疏恍眼看到那柄降魔杖,对了!降魔杖不就是降魔的吗!
“狗娃子,快把降魔杖递给我!”
狗娃子“蹬蹬蹬”跑过来:“啥是降魔杖啊!”
“墙边是那个铁棍子!”
“噢!看到了!”狗娃子连忙跑过去,可是过了会儿,他又喊道:“姐,我拿不动啊,太沉啦!”
“没用。”宁疏松开魔婴,跑过去伸手拿降魔杖,然而那降魔杖仿佛是生了根长在架子上似的,纹丝不动!
“我去!什么材质啊,这么重!”
降魔杖杖身是纯黑色,翻着沉静的流光,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瞅着有点像黑曜石,可是也没这么重的黑曜石啊!
就在这时侯,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只见那道士拿着一柄剑,狼狈地冲进屋内!
他看起来被外婆伤得不轻,胸前衣襟渗透了鲜血,他一看到宁疏,变了脸色,提着剑朝她气势汹汹走过来。
狗娃子距离他最近,他也是英雄电影看太多了,想在自己的梦里当一回主角,于是张开双臂拦在道士身前:“不准伤害我姐!”
宁疏暗骂一声“傻逼”,顾不得其他,跑过去一把将狗娃子护在怀里。
那道士长剑对着宁疏的头顶劈斩而下,怒喝一声:“挡我者死!”
宁疏紧闭着眼睛,最后那几秒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其中一个,居然是陆铮...
是陆铮对她微笑的模样。
神了。
痛感并没有传过来,但也有可能是这道士手起刀落,技术好,她还没感觉到痛就翘了。
不像上一世,从楼梯上摔下去,摔了个全身骨折,最后致命一击在后脑勺,身上零件没一处完整,痛得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宁疏微微睁开眼,吓了一跳。
锋利的长剑就在她天灵盖脑袋顶约莫几厘米的位置,顿住了。
宁团子挡在她身前,双手合十生生接住了那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