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贝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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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何妍是直接回的家,进门先去浴室里放了一大缸的热水,把自己泡了进去。其实之前在别墅她已经洗过澡,可就是觉得身上不干净,用浴巾使劲地搓,快要把自己褪了一层皮下来,心里还是膈应。

    她也刷了无数次的牙,凡是牙刷都够到的每个地方,她都仔细地刷过了,最后不知道弄破了哪里,漱口的水吐出来都是红色的。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杀了他了。

    杀了他,然后被他的手下直接杀掉,就此一了百了。或者幸运些,可以有机会面对警察,向他们说出所有的实情。如果她能更幸运些,警察能查清了傅慎行的底细,那么她将无罪。如果没那么幸运,那就把她当做一个精神分裂者好了,反正傅慎行和沈知节长得那样像,她精神受到极大刺激,杀错了也正常。

    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

    她看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像鬼,眼睛凹了下去,越显黑大,瞳仁里像是着了火,冒着疯狂的、仇恨的光芒。这不是个好现象,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告诉自己她还不能疯,起码现在不能,她需要冷静理智。

    她毅然扔掉了手里的牙刷,快步离开卫生间,去卧室里整理物品。梁远泽今天就会回来,二人小别二十余日,见面后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亲热,可她无法用这样一副身躯面对未婚夫。她得暂时离开几天,等待这一身痕迹消失。

    理由很好编,学园临时出差,又或者是有学员在外地突然出了什么事情,她需要去赶过去处理。梁远泽信任她,她随便编出一个突发事件就可以,他不会怀疑。

    她收拾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两身身换洗的衣物、钱包和身份证件,还有她刚网购的那部和她手机一模一样的智能手机和一张外地号码的手机卡。网购的过程很曲折,她对同事撒谎,借用同事的电脑,同事的帐号,就连收件人都是同事的姓名,没留下自己的一丝痕迹。

    她小心谨慎,不想给傅慎行留下一点点破绽。

    何妍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在离开家门前,她回首看这个家。再过四五个小时梁远泽就会回来,她如果选择留在这里,到时就可以扑在他的怀里痛快的哭泣,寻求他的帮助,让他和一起分担她的痛苦与绝望。

    他会的,他会是她最坚实的倚靠和最平稳的港湾,她坚信。可是,他也会被她扯入这场祸事中,面对无尽的危险。

    爱情到底是什么?是毫无保留的付出,还是全心全意的信任?是独自揽下一切只求他幸福安康,还是与他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何妍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默立在家门口,手中拎着那个小小的提包,良久之后,咬了咬牙,毅然地离开了家门。

    车子还留在学园,她打车去了城市的另一头,寻了一家不起眼的快捷酒店住了进去。她先给梁远泽发了条信息向他说明情况,又给学园打电话请了三天假期,在办完这两件事情之后,她把旧手机塞到枕头下,掏出了新买的那部。

    何妍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女人。

    现在的智能手机功能几乎无异于电脑,而网络的发达则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无法想象的便利,她开始着手调查傅慎行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成长经历,他所有的公司,还有他和死刑犯沈知节之间可能存在的一切联系。

    中午的时候梁远泽就给她回了短信,他刚下飞机,向她诉了几句相思之苦,却又不忘嘱咐她在外注意身体。她想给他回电话,又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会无法控制情绪,于是只通过短信说了几句,最后说她晚上会找时间给他电话。

    这些来往消息,都一一被傅慎行那里截获。

    监控软件就装在一台笔记本上,傅慎行自然没时间一直盯着看,就把这事交给了阿江负责,他既是傅慎行的保镖,又算多半个助手,每天都会整理过滤这些隐秘信息,从中挑出有用的再报告给傅慎行。

    看着那短信上的内容,阿江忍不住感叹:“傅先生,您说这女人怎么能把谎话编得这么顺溜?跟讲真事一样!”

    那个女人最会撒谎,说起谎话来更是面不改色。傅慎行讥诮地扯了扯唇角,没有理会阿江的感慨,只是冷静问他:“她一直都没出酒店?”

    阿江看了一下电脑记录,回答:“没有,手机定位一直是在那家酒店,中午吃饭也没见出来,倒是真能憋得住。”

    傅慎行缓缓点了下头,猜测她应该是怕出来被熟人看到,所以才一直藏身酒店。不过那女人也很狡猾,不可以掉以轻心。只是,她还能做些什么垂死挣扎?傅慎行一时有点猜不透。他习惯性地拉开了抽屉,从中摸了一支烟出来,没有吸,只是拿在指间把玩。

    阿江知道他其实烟瘾很大,只是从不肯吸,看了看他,忍不住多嘴:“傅先生,这玩意又不是违禁品,吸两口也不碍事。傅先生以前不沾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您又没事。”

    傅慎行闻言愣了一下,淡淡一笑,随手却把香烟扔进了抽屉里,笑道:“不该沾的东西就绝不能沾。”

    阿江偷偷瞥一眼他唇上十分明显的齿痕,忍不住暗自腹诽,暗道你之前还说过那女人不能碰,可你还不是碰了?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何妍闷在宾馆里整整一天,可查到的东西却不多,甚至比陈警官曾给过她的答复还要少,只知道傅慎行确有其人,他的那家公司叫傅氏企业,涉及行业领域不少,但是却很低调,很少出什么新闻在网上。

    晚上的时候,她如约给梁远泽打了电话,然后才出门去买东西吃。酒店楼下就是家快餐店,她选择了外带,正等着拿餐的时候,忽听到有人叫“何主讲”,她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她从傅慎行手里救出来的男生,他叫许成博。

    许成博像是刚刚送餐回来,身上穿着厚外套,手里提着偌大的送餐箱,见到她好像很惊喜,喜笑颜开地问她:“何主讲。您怎么在这里?”

    何妍也有些意外,她住到这边来,就想离着家和学园都远点以免碰到熟人,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学员,而且还是许成博。突然撞见熟人,她一时不觉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指了一下取餐口示意自己是在等餐,然后有些诧异地问他道:“你在这里打工?”

    他之前做兼职的快餐厅应该是在傅慎行公司那一区的,不该在这边才是。

    “才调过来的,原来是在那边的总店,这边是分店。”许成博解释,又嘿嘿傻笑:“何主讲以后点餐不用自己跑,给我打电话,我给您送过去。”

    何妍笑笑没说话,手下意识地伸进大衣口袋里,紧紧地攥着了手机。她有点怕这手机,怕它还有监听的功能,可又不敢丢,怕被傅慎行察觉。取餐处已经在叫她的号码,她过去拎了餐盒准备离开,见许成博要送她出门,忙道:“你忙你的工作,不用管我。”

    许成博口里应着,可还是热情地把她送到了门外。

    瞧着他站在那里一副要目送她离去的模样,何妍不禁有些问难,她可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就住在楼上,无奈之下,只得在他的注视中继续往前走,拎着那盒快餐沿着街区散了个步,这才又回到酒店。

    阿江的显示器上,代表着何妍位置的那个小绿点也绕了一个颇为方正的圈子,他看得一头雾水,特意拎着笔记本去找傅慎行,“傅先生,你看看这个,我是被这女人搞糊涂了,难不成她这会儿还有心情出去遛弯?”

    傅慎行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因为一些利益分配的事,曾跟过父亲的几位算得元老级的股东吵吵了半天,闹得他觉得脑仁都疼。听阿江说这个,他不觉愣了一下,问:“什么?”

    阿江把笔记本放到他面前打开,给他看那段记录,“这不紧不慢的,是遛弯吧?”

    傅慎行看一会儿,用手轻轻地捏着太阳穴,口中淡淡说道:“找个人去她住的那里看一眼,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阿江应了一声要走,傅慎行却又把他给叫住了,默了默,又道:“算了,还是我去看吧。”

    阿江一愣,小心地打量他,似是犹豫了一下,劝道:“傅先生,我要说何必在这女人身上费这精力,直接弄死算了,要是觉得不解气,那就把她家里人都一锅烩。”

    傅慎行抬眼看他,神色有些淡漠,问:“阿江,你想说什么?”

    阿江是有些怕他的,可又觉得身为兄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错路上走,他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傅先生,你说过那女人不吉利,不能碰的……”

    傅慎行半晌没说话,阿江直等得心里都发毛了,这才听他淡淡说道:“阿江,我是天煞孤星,命很硬。而且,”他顿了一下,勾起唇角冷冷一笑,“直接杀了她,哪里有这样折磨着有意思?”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率先往外走去。阿江愣了一愣,这才忙在后面跟上去,开车送他去那家快捷酒店,他把车子停在酒店楼下,又问傅慎行:“傅先生,用我跟着吗?”

    傅慎行面容淡淡的,答道:“不用。”

    阿江偷眼瞄他,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那我在这里等着?”

    傅慎行正要下车,闻言不觉动作一顿,回头看阿江,冷声说道:“等着!”

    他上楼去敲何妍房门,只听得里面隐约传来电视声响,她在里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近门口,却没有立时开门,只是扬声问:“谁啊?”

    “是我,傅慎行。”他淡淡回答。

    门内顿时一静,他不觉轻轻勾起唇角,立在门外静静等着开门,不想片刻之后,门后的脚步声竟又一步步远去,她竟似又走回了屋中。他忍不住冷笑,掏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屋内随即响起了手机铃声,她倒是没敢拒接,接通了电话。

    他冷笑着刺她:“何妍,你不会以为我得到了你的身体,就会对你手软吧?”

    她不急不怒,淡淡答他:“傅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以为即便你和我发生了关系,我们也没熟到可以叫我穿着睡衣见你的地步,还您耐心等一下,容我换件衣服。”

    他不想她会这样回答,一时竟是噎住,收了电话在门外默默等候。

    房间内,何妍却不是在换什么衣服,她在藏新买的那部手机。她口上虽答得镇定,可实际上心里却是紧张,先是把那手机塞进了枕头下,可又觉得那地方实在不安全,于是又摸出来掖到了床垫下,起身要去开门,却突然觉得还是不安心,索性又把手机踢到了床下。

    这样一折腾,不免就耽误了些时间,等她平复了一下心跳,给傅慎行打开了门,他眼中已经明显露出了不耐之色,可唇角却仍轻轻往上扬着,讥诮道:“难不成何主讲还抓紧这几分钟的功夫,特意化了个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