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热火朝天

南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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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热火朝天

    马车晃晃悠悠,农田远去,等再次和库狄蔚文见面,洛阳新都经过几轮激烈的争辩,以女帝一锤定音,同意开设贸易区,试行一年为果,消息被快马加鞭被送到了咸满县。

    而裴寓衡那有理有据,写尽开设贸易区所带来的益处与风险文章,再次被崔棱拿出去显摆。

    加之他提前查出了蔺主簿和豪绅勾结贪污一事,论功绩已是可以再升一级,可他刚到任不足三月,是以此事被女帝按下不表,只继续累加。

    蔺主簿被罢免,判绞刑,抄家,他贪污的那笔银子就如裴寓衡预料般,留做了县衙所需,有了这笔钱,开设贸易区就简单了起来。

    贸易区经他和童将军商议好后,就建立在军营和咸满县中间平坦位置,让一众以为贸易区会在咸满县附近的人吃了一惊。

    咸满县建造杂乱,他特意留出地方来重新做规划,打算等贸易区建成后开始从里到外规整一遍咸满县,再向外扩充一圈。

    此时正处农闲,他下令招收工人,每人管两顿饭,日结工钱,每天给一百二十个铜钱,这在别的州府平常的价格,却让咸满县的汉子趋之若鹜。

    这要是建一个月贸易区,连取媳妇的钱都能攒出来。

    而家中有婆娘的汉子,只要妇人家愿意,就可到此来给汉子们做饭,又是有工钱的活,人们的干劲就更足了。

    挑人之事裴寓衡全权交给了从洛阳返回的王虎,出去一趟见过世面,他愈发沉稳了起来,做事一板一眼,渐渐有了前世裴寓衡左膀右臂的感觉。

    贸易区建造的如火如荼,骨子里就爱经商喜欢钱的大宛国人们开始频繁拜访裴寓衡,他们此时也知道想一口吞下贸易区是不现实的,退而就其次,打算管裴寓衡要上三分之一的地方。

    裴寓衡出人出力,给他们三分之一?便宜死他们,他吩咐小孙主簿道:“如有一位来自越州的库狄郎君找我,你再让他过来。”

    在他们几次登门碰壁,裴寓衡都不见时,小孙主簿退回了他们打点自己的钱,笑话,他自己家不缺钱,顺便也嫌烦,提点了他们几句,“你们族应有一位从越州而来的库狄郎君,我们县令点名要见他。”

    大宛族人和分支在大洛境内成为胡商族人之间的无声争斗,县衙内的众人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几日过后,库狄蔚文就全权代表大宛族人前来协商。

    年纪轻被忽视,库狄蔚文本以为自己要再耗上一段日子才能在族内说上话,可没能想到裴寓衡给他递了个梯子。

    再次见到他时,裴寓衡刚下堂,所有陈年累积有问题的旧案都被他重审了一遍,刚才升堂只是处理邻里之间的小矛盾。

    他缓步走来,青袍加身,脚蹬黑靴,一边走一边侧头吩咐身边的小孙主簿事情,在越州时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学子,飘在天上,而当他考取功名,远离洛阳那些人势力范围时,整个人脱胎换骨,周身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与之见面,自惭形秽。

    “库狄郎君,敢问你那可有一种名为番薯的种子?”裴寓衡主人家的邀他坐下,又详细将这番薯的特性告知。

    过来是要问贸易区事情的库狄蔚文怔愣,而后仔细思索了一番道:“我平日是有搜集这些种子习惯,应该是有的,但量不多。”

    裴寓衡点头,极有深意道:“无妨,不瞒你说,月宁甚是操心百姓生计,我们有意推广种植这种作物,库狄郎君可否帮我们多找些种子。”

    每一样可以吃到嘴里的东西,初时推广都会遇到阻难,何况是他提供的种子,库狄蔚文的迟疑,在裴寓衡说要予他贸易区一半位置时瞬间湮灭了。

    而且这些位置只他一个人,他自己可以再分给大宛族人,也可以将之租出去,或是留着自己用。

    如此好事,他怎能不同意,别说找种子,就是裴寓衡说要星星,他都得考虑一下能不能摘下来。

    他心中不安,问道:“裴郎,不,裴县令,你为何要将此机会给我?”

    裴寓衡掩下神色,“这些胡商里,唯你重情重义是我熟识者,郎君可莫要让我失望。”

    库狄蔚文听之感动,如遇伯乐,立马起身回道:“必不负所托。”

    “嗯。”他轻声附和,心不在焉,待他走后自己一人站在窗前,轻笑出声。

    闻讯赶来的宣月宁没能见到库狄蔚文,倒是避免了尴尬,只是她到底忧心番薯,见到裴寓衡便问。

    他不做声故意逗她,她还以为现在库狄蔚文还没搜集到种子,颇为遗憾,而后听他说库狄蔚文那有一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裴寓衡骗了。

    当下气鼓鼓地就要回后院,裴寓衡拽住她的手腕,见到库狄蔚文的那些不快尽数散去,压低声音道:“那,我同你道歉可好?”

    宣月宁惊得杏眼溜圆,思忖裴寓衡转性了不是,竟同她道歉了,不过一向自我的裴寓衡冷不丁如此伏小做低,到也颇为受用,眼见的情绪缓和。

    催着他将种子要来,他们赶紧尝试种植,再不种,今年的番薯就种不上了。

    “好,我已让库狄郎君将种子要来了,而且予了他半个贸易区,”裴寓衡看着她,私心的说,“他想必会非常忙碌,月宁就不要总去打扰他,我们先把番薯种出来。”

    为何给库狄蔚文半个贸易区?那可是生钱的老母鸡,他的族人得知此消息,又怎能不想从他身上咬下口肉来,倒是又是一番乱,缠的他脱不开手脚,也就无法来找宣月宁。

    他眼里情愫渐生,已是克制不住,也不想再克制,奈何有人就是感觉不到,反而奇怪的问他,“我找他作甚?”

    “好,不找。”他温柔道。

    等库狄蔚文送上番薯种子,裴寓衡便开始招老农来种植,可乡村农家一个个怕的很,哪怕是裴寓衡相招也顾虑重重,一时间竟是没招上几个人。

    裴寓衡只好想法子,让衙役挨村去劝说。

    “我们裴县令说了,是请众位去种庄稼的,还每日给工钱呢。”

    “种得不好没事,工钱照发,不耽误你们干农活。”

    好说歹说,衙役们给凑了十人来。

    十位老农来到县衙面见裴寓衡如同惊弓之鸟,裴寓衡没摆官架子,可他是县令,咸满县的天,往常在田间还能说上几句,在县衙见了他那些老农是连话都不会说。

    他正烦闷,依旧一身胡服的宣月宁过来,代替了他,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将这前因后果给说明白了。

    听到这番薯种子的重要性,老农们小心待之。

    裴寓衡就在咸满县附近圈出一块农田给他们盖了小院,平日里休息就可以在这里。

    日子长了,时不时就过来看出苗情况的裴寓衡就变得不那么可怕,老农也敢和他说上两句话。

    宣月宁就跟着他东奔西跑,贸易区和农田的人没一个不识得她的。

    将每每想让她待在家中稳重些的宣夫人气得够呛,而在看见自家儿子那别扭的将宣月宁栓在身边的举动,忍不住扶额,懒得再理,全心神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可让两个孩子苦不堪言,恨不得和她一块出去。

    赶在秋收前,贸易区终于建成,裴寓衡再次招了六名衙役,专门负责贸易区的安稳,他甚至还与童将军达成协作,让其抽调军人来此站岗,贸易区交上的税收分他一成,用做军需。

    这自然也是最初建造贸易区就想到,边关的将士太苦了,没有战事时,朝廷下拨军款层层剥削已不剩什么,如今有贸易区的税收解燃眉之急,女帝胸襟远大,力排众议同意了裴寓衡的建议。

    世家大族都等着看贸易区被铁蹄践踏,等着看崔棱的关门弟子犯下大罪。

    女帝新派则希望裴寓衡将贸易区顺利建造起来,只要一年试验期过后显示,贸易区的建立对维护边关安稳有重要作用,它就会在咸满县生根发芽,为其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人才,也会给朝廷带来新的思路。

    随着贸易区的成立,库狄蔚文率领大宛国的族人率先进入,他们这一族就信奉谁赚钱赚得多,谁就是老大。

    库狄蔚文无愧自己的经商之才,半个贸易区里的族人所售商品概不相同,从根上避免了争抢。

    有他们摩拳擦掌做表率,城里的胡商们也动了起来,先在贸易区领了牌子,然后有衙役凑足人数带他们去瞧那空着的摊位。

    咸满县最不缺的就是地,而且不能种植的荒地居多,贸易区占地面积俨然是另一个咸满县,道路宽广可容三辆马车并排而行。

    放眼望去是一连串的摊位,对应的摊位还有免费附赠的仓库,由军队看管巡视,绝对不会出现货物丢失的情况,若你想卖的是瓷器大件,还可额外租仓库,租金不贵,你摊位租多长时间,仓库就可租多长时间。

    摊位租金从中心向外扩散越来越低,根据租赁时间长短价钱不一,最多可租一年,而且明确告知他们,裴县令有言,只要在他任上,贸易区的租金绝不会涨。

    见识多广的胡商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定下摊位,心里盘算,积少成多,看着租金便宜,可贸易区多少摊位,又要交多少税收,这裴县令当真精明。

    贸易区更重要的作用就是承担南北货物的流通,有洛阳朝廷的承认,又有大宛国的族人聚集,商人们闻着味就寻过来了,瓷器、绸缎、皮毛……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卖的。

    更不用说贸易区的环境实在太好,他们往常东奔西跑受尽冷眼,可在这四面八方全是同类人,让他们交了不少好友。

    空着的半个贸易区在口口相传下,逐渐被各路商人占满,裴寓衡将半个贸易区划给库狄蔚文赚取少量租金的棋下对了,有活跃的他们起带头作用,甚至因为他们占据半个贸易区,自发制定起买卖规则,贸易区愈发正规而顺心起来。

    可在贸易区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却有一摊位始终无人售货,有好奇的胡商问之,是否是租金太过高昂,所以无人敢租。

    那衙役气得挥手,“都什么跟什么,贸易区的摊位租金不都在门上贴着呢,明码标价!这摊位是我们裴县令留下来的,不对外出租!”

    也是在这时,门口起了骚乱,一个衙役哭着嗓子吼道:“农田,农田那种出了番薯!可大可重了!而且一年可以种三岔,咱们,咱们家里人有饭吃,再不用饿肚子了!裴县令让我叫你们过去帮忙,先劳烦军队的兄弟们帮我们看守一下。”

    种出了新粮食?

    贸易区的商人们像是饿狼闻到了鲜肉,恨不得将这几个衙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着,“什么番薯?可会对外售卖?”、“产量几何,比之稻米如何?”、“哎,你们别走啊,农田再哪啊?”

    “卖什么卖,我们自己家都还没得种呢。”几个衙役哪里管的了他们,风风火火跑去了农田。

    有南方过来的胡商傻眼,“这粮食都没试能不能吃,他们激动什么?”

    旁边本地人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可是裴县令让种的,肯定能吃!起开,别挡路,我要去农田旁观。”

    说完重重用肩膀顶开那人,追着衙役跑了过去,剩下的胡商你看我,我看你,有一半也跟着追了去,只有大宛国的人老神在在,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暗道傻子,这种子还是我们家小库狄找来的。

    专门种番薯的小院里,十位老农正抱着他们从地上种出的番薯嚎啕大哭,有生之年,竟从他们手上种出了这种神奇的作物。

    被翻挖的农田外,摆放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红皮番薯,个头厚实,看这体积,一个番薯就可让成年男子吃饱饭,有了它,灾年都能熬过去。

    农田里乱糟糟的,种出番薯这么大的事,宣夫人也过来帮忙,此时正指挥着婢女去劝那些老农,回头就见宣月宁已经下了田,靴子上沾满泥,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刚要喊她上来。

    正从土地往外拔番薯,拔了半天没拔出来的宣月宁,生气的跟站在旁边的裴寓衡说话,“你倒是下来帮帮我!”

    整理日随着裴寓衡跑,已经开始发育的小娘子身高又往上蹿了,嗓音也柔和起来,突显出了女性特质,此时同他说话,就像是在和他撒娇。

    而她旁边的裴寓衡瞥了一眼她已经沾上泥土的衣摆,后退一步道:“我已经叫衙役过来,他们会将地里的番薯挖出的,你赶紧上来。”

    宣夫人扭过头,当做没看见这两个人,对满地里撒欢的两个孩子道:“你们两个注意点,别踩坏了庄稼。”

    旁边的老农擦干净眼泪,对宣夫人道:“没事的夫人,这番薯都埋在地里呢,踩不坏,让孩子们跑,沾沾喜气。”

    衙役很快就赶了过来,王虎给每个人划了一小块地,给了他们一把铁锹,他们摇着手说不用,要用手挖,万一铁锹给碰坏了怎么办!

    众人撅着屁股,哼哧哼哧从地里挖番薯,不一会儿就将番薯堆成了个小山。

    有老农指着番薯问道:“这得有百斤了吧?”

    旁边专门算数的刀笔吏点了点那堆番薯道:“差不多。”

    “这才几亩地啊,老天爷!”

    不止老农们,衙役看着被他们翻出的番薯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一个衙役惊叫,“你们快看!”

    他手里举着刚挖出的番薯,已经快比他的手臂长,围在小院外的胡商们也震惊出声。

    欢乐的气氛围绕在这个小院中,直到小院外的胡商问道:“这东西能吃吗?”

    宣月宁跺跺脚上的泥土,心中有数,更知道这番薯怎么吃,立即回道:“能吃!我们吃稻米是去壳煮着吃,我想这番薯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将它们洗干净,煮了试试!”

    她站在裴寓衡身边,俊俏的脸上,肆意飞扬,这种自信感染了刚才沉默下来的众人。

    “对,我们试试!不能煮我们烤!”

    “让我先来啃一口,看能不能生吃!”

    “你起开,赶紧帮夫人将锅拿出来!”

    小院的厨房里,宣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婢女烧了满满一大锅水,衙役们你搬锅我拿柴火,拿着石头堆出了简易的灶台,就放在大家都能看见的地方。

    他们挑着大的、小的形状不一的番薯,将其洗净,虔诚地放进锅中煮着。

    香甜的气味不一会儿就传了出来,有衙役打开盖子,白气冒出,拿筷子轻轻一扎,瞬间进去半截。

    裴寓衡让他们抱来早就牵来的狗,拿出一块番薯晾凉之后,没有使劲一掰就掰成了两截,露出内里白糯的芯,被狗嗷呜吃掉了。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它身上,只见它吃完之后活蹦乱跳,还闻着香气扒住了衙役的裤子,想要再要一口。

    衙役将剩下半块喂了它,被它一口叼走,寻了个人最少的地方吃了起来,不消片刻吃饱了肚子睡了过去。

    “它,它怎么了?”

    老农上前碰了碰,见它肚子起伏,说道:“没事,睡过去了。”

    “那这番薯,能吃?”

    “能吃!”

    “真得能吃?裴县令?”

    裴寓衡点头,“将锅里这些番薯给大家分一分。”

    王虎兴然领命,就连院外的胡商也每人分了一块,“好甜啊。”、“还挺软!”“我这才吃了半个就有饱腹感了?”、“你少吃两口,锅里才多少,裴县令还没吃上呢!”

    “你们无需管我,种出来这么多番薯,今日让你们吃个够。”裴寓衡看着他们边吃边哭,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将他填满。

    此种喜悦,他想立刻分享给告诉他有番薯这种作物的宣月宁,之前站在他身边的人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往人群里一搜索,却是不见她的影。

    心中一紧,浑身血液都涌了上去,脸色阴沉下来,“看见七郎了吗?”

    被问之人嘴里还塞着番薯,只顾得上摇头,索性听见他的声音,宣月宁探个头出来,“我在这!”

    知道她在,没有出意外,他整个人平和下来,再朝她那看去,就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蹲在灶台旁作甚?”

    她神神秘秘地朝他挤眉弄眼,还把手指放在唇上让他别出声,过来半天鼓捣好了之后,从灶台里扒拉出烤熟的番薯,烫的左右手互换,蹭到了他面前。

    弯着月牙的眼睛,将番薯外面那层烤焦的皮剥了下去,“我跟你说,这样烤出来的番薯才好吃,嘶,好烫。”

    她捏了捏小巧的耳垂,将其染上黑灰,满不在意地将番薯举到他面前,“你尝一口。”

    裴寓衡久久出神的瞧这她,在她再次出声催促时,就着她的手,低头咬上了那个番薯。

    恩,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