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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兵士便要上来拖走老齐,崔薄却是冲着旁边的人群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数人抢上前去,拦住那几名兵士道:“被打的反要受罚,这是什么道理?”
其中一人回头大叫道:“弟兄们,他们不讲道理,将我们视为牛马,咱们可不能当孬种。”说话间,已经有人猛冲上前,将对方一名兵士扑倒在地,两边兵士见得动手,都不犹豫,呼喝声中,都是拥上前去,虽然没有人拔刀,却是拳脚相加。
钱朗将大吃一惊,显然想不到这些兵士如此胆大包天。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对方兵士虽然一个个带有怨气,但都是受过训练的正规兵士,对军法肯定忌惮,即使有怨气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只要有人煽动,带头闹事,那就如同火星点燃干柴,兵士们立马就燃烧起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几名带头的兵士冲出来,钱朗将还没看清楚,大批的兵士就被煽动的冲上来,一时间无数兵士厮打在一起。
钱朗将欲要拔刀喝止,混乱之中,有人一脚从背后踹过来,正踹在他腰眼,这一脚力道十足,钱朗将只觉得腰间剧痛钻心,瞬间岔了气,欲要回头看清楚究竟是谁敢对自己出脚,边上又是一拳打过来,钱朗将猝不及防,那一拳正打在他的右眼之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冒金光,后退一步,却被一条腿绊住,猝不及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双方兵士都是凶悍得很,钱朗将手下的兵士虽然人少,却也并没有畏惧,以寡敌众,一个个骁勇得很。
兵营之内,乱成一团,惨叫声也是连续不绝。
虽然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斗殴,不能拔刀见血,但拳脚也都不轻,这种混斗出手本就没有轻重,有些人拳脚功夫太软,干脆抄起其他的东西砸向对手,本来军规森严的兵营,却宛若市井斗殴之所。
忽听得号角声响,本来混斗一团的辽东兵士都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却只见到十几名骑兵就在不远处,当先一人却正是朗将许慎。
两边的兵士这时候清醒不少,纷纷停了手。
钱朗将被人扶起来,混乱之中,这位朗将也是被人趁势殴打,显得十分狼狈。
“许慎,将军令你整顿这些回来的士兵,你是如何整顿的?”钱朗将怒道:“他们要造反,这是要兵变。”
许慎已经催马过来,翻身下了马,见得周围不少士兵头破血流,冷声道:“怎么回事?”
不等其他人说话,钱朗将已经找到崔薄,抬手指向崔薄道:“来人,将崔薄抓起来。是他,都是他煽动士兵作乱,先将此人抓了。”
他身后边有人要上前,但崔薄身后也同样有不少人上前。
崔薄却已经展开两只手臂拦住手下,盯着钱朗将道:“钱朗将,为何要抓卑将?卑将自始至终没有动手,只是在劝阻,为何说是卑将煽动大家作乱?而且是朗将手下人先动手,大家只是保护自己,何来作乱一说?”
“现在不承认?”钱朗将怒道:“崔薄,本将怀疑你已经投靠了龙锐军,否则那么多人被抓,为何偏偏就你几个人逃回来?你定是被龙锐军收买,回来煽动内乱。”看向许慎,道:“许慎,皇甫将军将这些人交给你整顿,现在崔薄带人作乱,你怎么个说法?”
许慎皱眉道:“钱朗将,你不必恼怒。有理的终归有理。”看向崔薄,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崔薄将事情的始末详细说了一遍,才道:“伙食不公,大家心里不舒坦,这也罢了,但他们辱骂我们是败兵,没资格吃军粮,而且还动手打人。”指着边上遍体鳞伤的老齐道:“齐雷不过是还手自卫,钱朗将不分青红皂白,便下令要打他一百军棍,这是要取他性命,大家心中不服,也就动起手来了。”
“钱朗将,看来你也没有好好管束自己的部下。”许慎皱眉道:“将军令我整顿这些回来的弟兄,你要从事军法,也该和我说一声,直接下令打一百军棍,似乎不妥吧?”
钱朗将恼道:“他在营中闹事,本将难道还不能责罚?”
“可是事情的起因,不但是伙食不公,也是你手下人出言不逊。”许慎并不示弱,冷声道:“城北答应的后勤确实是由你钱朗将管理,仓库拨来的粮食,是让城北大营每一个弟兄都能吃饱,你厚此薄彼,似乎很不该。皇甫将军爱兵如子,对麾下将士素来一视同仁,若是将军知道朗将处事不公,只是善待本部人马,恐怕不会高兴。”
钱朗将冷笑道:“许朗将,你莫忘记,他们出城之时,带走了一万石粮食,战马军械无数,回来的时候,可是两手空空,那些粮草辎重全都送到了龙锐军的手里。”瞥了一眼崔薄那些人,嘲讽道:“如果那些粮食没有被夺走,足够他们吃上两三个月。现在空手而归,还想吃饱喝足,待遇一样,岂不是荒谬?给他们填饱肚子,节省粮食,将那一万石粮食省回来,难道有错?”
这话一说,崔薄等兵士更是怒火中烧。
“胜败乃兵家常事,钱朗将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许慎脸色难看起来。
钱朗将冷冷道:“胜败确实是兵家常事,可以要看什么时候,什么对手。如果敌军实力强大,那也就罢了,可龙锐军只是一帮泥腿子,草寇出身,你们拿着军饷吃着军粮,竟然败给那帮泥腿子,而且不战而降,成为俘虏,辱没辽东军的威名,还好意思说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指着崔薄,向许慎道:“许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惩处他们?”
许慎反问道:“钱朗将,你手下率先动手的那几人,是否也一并惩处?既然要打齐雷一百军棍,你手底下那几人也同样要受军棍。”
钱朗将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咱们去将军那边说话。”大声道:“牵我马来!”有人牵了站马来,钱朗将翻身上马,向许慎道:“许慎,你跟我去见将军!”
许慎冷笑道:“去就去。”向崔薄吩咐道:“带他们先回去,谁要是再动手,定斩不饶。”也是上马,和钱朗将一前一后飞驰而去。
双方兵士怒目相视,却也不敢再动手,崔薄吩咐众人退回自己的营帐,受伤的兵士也在同伴的帮助下处理伤势。
“那帮狗杂碎。”老齐在同伴的帮助下,包裹了脑袋,依然是义愤填膺,向崔薄道:“校尉,那帮孙子都是缩头乌龟,还敢辱骂咱们,到了将军那里,许朗将也占理。”
崔薄此时倒显得十分镇定,问道:“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碍。”崔薄的营帐之内,围了几十号人,将账内挤得满满的,拥挤不堪,老齐环顾一圈,忽然笑道:“姓钱的也被打了,可惜伤势不重,要是将他的脑袋也打破,那才真正出气。”
有人道:“打伤他又能如何?他管着大营的伙食,这次过后,咱们的伙食只怕更差。”
“姓钱的就是个小人。”众人恼怒之下,也都口不择言,“他睚眦必报,这次吃了亏,肯定还会缩减咱们的口粮。”
有人道:“早知道是这样,就该留在龙锐军那边,龙锐军总不会不让咱们吃饱饭。”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都瞧过去,那人也自知失言,低下头去,其他人也不好多说,营帐内一时寂然无声。
崔薄察言观色,随即叹道:“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对大将军忠心耿耿,想着回来继续效忠大将军,谁能想到竟然遭受如此耻辱。姓钱的是大将军的心腹部将,没有大将军撑腰,他也不敢这样待咱们。”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在大将军的眼里,咱们真的是后娘养的,大将军并不将咱们当自己人,咱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校尉,咱们现在里外不是人了。”老齐苦着脸道:“那个秦逍已经被朝廷赐封为冠军大将军,那可是比大将军的地位还要高。朝廷给了他统领东北四郡各路兵马的兵权,咱们却要与他为敌,那......哎,那可就被人视为叛军了。若是大将军视咱们为自己人,被说成是叛军也就罢了,可是咱们成了叛军,还要被人侮辱,这口气.......这口气憋着实在难受。”
“咱们现在还是大唐的军人吗?”有人茫然道:“如果是大唐的军人,怎能与朝廷钦封的冠军大将军为敌?如果.....如果不是大唐军人,是否便不再有军籍?而且......我们效忠于谁?真的要成为大唐的叛军?”
周围其他人也都是神情沮丧显然对目前的处境感到茫然和不满。
钱朗将和许慎同时到了皇甫云昭的居处,通禀过后,见到皇甫云昭,还没行礼,皇甫云昭已经将手中一大叠纸张丢过来,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道:“都好好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