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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然猛地抓紧了心口,“刘家人怎么了?”她来京城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刘家的消息。她连刘家关在什么地方都没打听出来。
秦裴用着冷漠的语气说道:“刘老爷没能熬过用刑,已经在昨晚去世。至于刘家几位公子,也死得差不多了。刘家的女眷,在来京的路上就已经陆续自尽。如今只剩下一位庶出的姑娘还关在大牢里,不过她最多还有两天时间。”
宋安然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心口发痛,痛不欲生。那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她认识的人。不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都是存在她记忆中的人。她一直都知道,刘家人必死无疑。可是知道和亲耳听人说起他们的死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宋安然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像是快要死了的感觉。
宋安然开始觉着眼前发晕,心跳加快,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秦裴突然出手,掐住宋安然的手腕,一只手又放在宋安然的后背上,沉声说道:“快呼气。你要将自己憋死吗?赶紧呼气,否则我要采取行动了。”
啊……
一口空气顺利的进入呼吸道,宋安然又活了过来。随着心跳的恢复,宋安然渐渐平复下来。
她一把推开大胡子秦裴,脸色很不好看。竟然在大胡子面前丢了面子,不可饶恕。
秦裴似乎能够理解宋安然的心情,他主动离远一点,给宋安然足够的空间。
宋安然一直低着头,右手捂住心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她缓缓地说道:“那位庶出的姑娘,应该是素素的四妹妹。你能不能让她死得痛快一点。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罪,这一切本不该由她一个小姑娘来承受。就让她走得痛快一点吧。”
秦裴点点头,“我答应你。”
宋安然依旧低着头,继续说道:“素素的兄长们,如果还有活着的,也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折磨人。”
秦裴犹豫了一下,“可以。”
宋安然突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你果然是衙门里的人。”
秦裴奇怪地看着宋安然,“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宋安然笑了笑,“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身份,何来早就知道。你能够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给刘家人一个痛快,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也是锦衣卫中的一员?还是掌握实权的人。”
虽然秦裴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过看他满脸大胡子的模样,宋安然猜测他应该有三十来岁吧。这个年龄做到锦衣卫高层,也不算稀奇。
却不料秦裴直接摇头,“我并非锦衣卫的人。”
宋安然微微眯起眼睛,不是锦衣卫的人,却能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杀人,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啊。宋安然有心继续猜下去,不过一对上秦裴那双眼睛,宋安然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还不被任何人发觉,很显然他的功夫很高,白一在他手下只怕走不了两招就会被制服。
杀伤力这么强大的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至于他的身份,虽说好奇,但是也没好奇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宋安然笑了笑,“现在你可以离开吗?”
秦裴挑眉,这女人还真是无情。前一刻还在同自己聊家常,拜托自己帮忙给刘家人一个痛快,转眼就翻脸无情,直接赶人。秦裴顿时好奇起来,宋安然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真是太奇怪了。
宋安然见秦裴不应声,心头冷笑两声,臭男人,还想死赖在她的车上不走,真是岂有此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你是不是可以走了。”宋安然压下怒气,客客气气地说道。
秦裴问道:“你不好奇?”
宋安然蹙眉,“好奇什么?”
“比如好奇我的身份,我的来历,我的名字?”秦裴觉着自己有些不正常,他怎么可以同一个姑娘谈论这些问题。莫非就因为宋安然不怕他,所以他就变成了话唠。这不好,大大的不好。
宋安然赶忙摇头,“你的一切我都不好奇。你还是赶紧走吧。你多留一刻,我的名声就面临着被毁的危险。”
真是无情的女人。秦裴暗自冷哼一声,“如你所愿,我现在就走。”
话音一落,人已经不见了。宋安然只感觉一眨眼的时间,这人就凭空消失在眼前。若非车门帘子有晃动的痕迹,宋安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玄幻世界。
宋安然摸着下巴,心里头好奇极了。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很快宋安然又愤怒起来。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游戏,那么会功夫的人分明是在开挂。开挂的人统统都该拉出去吊打。
宋安然敲响车壁,“停车,停车,我要换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都停了下来,喜春从另外一辆马车下来,关心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呢?”
宋安然冷着脸,跳下马车,“我要和你们坐一辆马车。至于这辆马车,里面太脏。回去后,将里面的东西全换新的。”
这股怒火来得没头没脑的,让喜春她们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的应下,“奴婢扶姑娘上马车。”
宋安然上了第二辆马车,这辆马车比她之前坐的那一辆就显得有些简陋,而且更颠簸。
见宋安然皱眉,喜春就笑道:“姑娘是享福享够了,特意来和奴婢们一起吃苦吗?”
宋安然哼了一声,没说话。心头想着果然和丫头们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白一狐疑地看着宋安然,“姑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宋安然张了张嘴,算了,关于大胡子男人的事情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宋安然直接下令,“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西市逛街。”
喜春笑道:“奴婢还以为姑娘真的生气了,原来是想去西市逛街啊。要去该早说啊。这都错过了一个路口,还得倒回去。”
宋安然在喜春的头上戳了一下,“本姑娘今儿很不高兴,所以打算逛街散心。”
“姑娘想买什么?”喜夏问道,“要不去绸缎庄,奴婢想看看京城的布匹花色同南州那边有什么不同。看看今年冬天都流行些什么。奴婢一定要给姑娘做几件好看的衣服,将所有人的风头都压下。尤其是那个什么颜飞飞,都说她是京城明珠。奴婢就不相信,她还能比姑娘更好看。”
得,人都还没见到,就开始斗起来了。
宋安然笑道,“本姑娘不和别人比,尤其是那个颜飞飞比。有失格调。”
“姑娘大度,不和颜飞飞比较,可是别人也会拿姑娘和颜飞飞比啊。这种事情根本不能避免。姑娘一日不离开京城,总有一日就会同颜飞飞见面。届时。姑娘真的要认输吗?”喜夏不赞同地说道。
宋安然摇头笑笑,喜春几个人都被她调教得争强好胜,做任何事情都要力争上游。这一点很好,不过偶尔也有不好的时候。
宋安然决定不打击喜春的积极性,“行吧,就先去绸缎庄。我记得张治新开的珠宝铺子隔壁就有一家绸缎庄。到时候喜夏去挑选布料,我就带着喜春去珠宝铺子看看。也不知道京城的生意好不好做。”
喜春说道:“就算不好做,也得做下去。有个铺子在,姑娘要是用银子,直接去铺子上拿就行了。若是没有铺子,又不能动用府里的银子,姑娘要用点银子,岂不是要人从外地调运过来。那多麻烦啊。”
宋安然笑道:“京城居,大不易。天子脚下,高官显贵众多,咱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虾米。就算真要在京城将生意铺开,咱们也得低调一点。不张扬,不露富,免得被贪心的高官显贵盯上,想要掺和咱们的生意。还有更贪心的,直接明夺暗抢。到时候,我们的身份就会被迫暴露。这就变成了最坏的情况。”
“姑娘是不是杞人忧天?”喜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安然摆手,“我说的这些,绝非杞人忧天。京城不是南州,在南州通行的规矩,拿到京城来完全行不通。不过张治是个圆滑的人,我相信他已经意识到在京城做生意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希望他已经有了应对办法,既能做好生意,又不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喜春有些忧心,“那万一咱们铺子上的生意很好,真的引起了别人的关注,那该怎么办?”
宋安然冷笑一声,“真到了那时候,说不定只能拼一拼了。”
马车来到西市,西市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
主仆几人下了马车,径直前往珠宝铺子。她们当中只有白一来过,所以白一当仁不让的走在前面领路。
远远的就看到‘世宝斋’三个鎏金大字。宋安然心头涌出一股自豪感,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她一手建立了自己的船队,自己的造船厂,自己的海贸线路,自己的珠宝连锁铺子。接下来还要建立糖厂,纺织厂。宋安然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庞大的商业计划,就算不能富可敌国,也要成为大周朝商界说一不二,一声咳嗽就能让商界震动的人物。
即便她身为女子,即便她只能幕后操控指挥。但是那种掌控一切,身为商业王国的女王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光是想想,就能让自己颤抖不已。上辈子她还来不及实现的目标,这辈子她一定不会辜负大好年华,一定要将两辈子的梦想在手中实现。
宋安然跨进铺子大门,里面很亮堂,也很宽敞。珠宝玉器分门别类的摆放,每一个货架边上,都有两个小厮守着。一个负责货物,一个负责招呼客人。大厅靠里面的位置,还设置了供客人休息喝茶的地方。再穿过一个门帘,里面又是别有洞天。真正值钱又稀罕的宝物,全在那门帘后面。不是大富大贵的人,是没资格进入里面的。
世宝斋的苏掌柜,是从南州调过来的,自然认识宋安然。
一见到宋安然一行人,苏掌柜赶忙迎了过来。“小的见过二姑娘。”
宋安然微微颔首,“苏掌柜去忙吧,不用招呼我。我就是过来看看。”
“小的遵命。”苏掌柜也没废话,赶忙去招呼新来的掌柜。
宋安然在铺子里四处转悠,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来挑选珠宝的女客。
宋安然发现铺子里的货物,有一半都是从海外运来的珍品。其余一半,又多是南边那边流行的款式。北方这边流行的款式显得很稀少。
也是,南边的首饰工艺精湛,美观,精巧,于细节处理方面有独到之处。北方这边首饰工艺,则显得质朴厚重,不流行精巧的花纹装饰,只在意整体的表现力。
两种不同的风格,南方的首饰更得大姑娘小媳妇喜欢。北边的首饰则被太太老夫人们喜欢,她们会觉着庄重一点,更显身份气度。
对于铺子里的经营方式,宋安然暂时不打算发表任何看法。她对京城市场的了解只是皮毛,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而且宋安然也相信张治的能力,他做出这番安排应该是有考虑到市场需求。
等年底的时候,铺子里的业绩出来后,宋安然就能对铺子里的经营情况有个直观了解。如果这种侧重南方和海外风格的经营方式有问题的话,到时候再修改也不迟。
宋安然进入门帘,穿过一间偏房,便进入真正招呼贵客的贵宾室。于是她就发现里面的布置又贵气又奢靡,让人暗暗咋舌。
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家具全都用黄花梨木打造,宋安然还有发现有两个小件竟然是用金丝楠木做的。器具都用金银,花瓶瓷器全是前朝官窖烧出来的精品,世间罕见。而且其中还有不少象牙制品,如象牙制作的筷子,簪子等等物件。另外博古架上还放在两颗夜明珠,以及从缅甸运来的各色珠宝玉石。
所有贵重的东西,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放在博古架上,任人观赏。不说这份胆子,光说这屋里的布置,加起来绝对不下两万两。
张治好大的手笔,这是将钱不当钱花啊。前面的铺子还可以违心的说不起眼,门帘后面却是别有洞天。仅仅只是布置一个让人舒服的购物地方,就这般奢靡。要是将那些珍贵的珠宝玉器拿出来,岂不是要闪瞎所有人眼。
宋安然有些皱眉,这屋里的布置不是不好,放在南州的话,还显得有些寒酸。可是这里是京城,这番布置就显得太富贵,太张扬。宋安然担心,会被有心人盯上,自家的‘世宝斋’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喜春嘀咕了一句,“姑娘,难不成京城都流行这种风格?奴婢在侯府也没见到这般奢靡的布置。”
“侯府是侯府,就算有钱也该背着人,不可大肆张扬。而且即便侯府想这么布置,也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宋安然平静无波地说道。
喜春小声问道,“姑娘是不是觉着不太合适?那要不让喜秋转告张治,让他将这里的布置改一改。”
宋安然蹙眉,“暂时不用。反正快到年底了,先看看效果再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等过了年,换个风格就行了。”
“奴婢听姑娘的。”
宋安然又去库房看了看,库房里面都是好东西。不过还是比不上宋家库房里那些几代积攒下来的宝贝。
宋安然又查看了院子里的保安措施,对这个宋安然是外行,干脆直接问白一,“白一,要是换做你,你能从这里偷走东西吗?”
白一四下查看了一番,“若是奴婢亲来,问题不大。不过还是有三五成的可能会触动机关,惊动外面的护卫。比奴婢武功差的蠢贼,肯定没办法从这里偷走任何一件宝物。”
宋安然暗皱眉头,按照白一的说法,那换做大胡子男人亲来,这里岂不是对他不设防,随他来去自如。一想到,这世上有大胡子男人那样的变态开挂存在,宋安然心头就有些不安。
“白一,晚一点你去找张治,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加强这里的护卫工作。那么多宝物放在这里,没点严密的保护措施,我心里头不放心。”
“奴婢遵命。”
查看完这里的一切,宋安然又回到铺子里面。坐在供客人休息的地方,端着茶杯,安静地打量每一个进来购物的客人。
坐了小半个时辰,小厮们招呼了三五个客人,卖出了几对珠花,一根珍珠项链,还有一对赤金镯子,都是很普通,不太赚钱的首饰。
宋安然放下茶杯,正准备离开。恰在此时,铺子里来了一群人
说是一群人,其实就是七八个丫鬟仆妇拱卫着一个打扮得极为富贵的姑娘。
那姑娘大约十五六岁,身量很高,快赶上宋安然的身高了。眉眼长得极好,双眼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都极具女人风情。年龄瞧着不大,魅力倒是十足。那张脸白嫩嫩的,配上姣好的五官,倒是一个十足十的美人。而且看她的打扮和气质,很显然出身富贵人家。
喜春却偷偷嘀咕,“那人没姑娘好看。”
宋安然有些不相信,她自然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可要说这位女客没自己好看,似乎有些违心。
白一也在点头,“那人是没姑娘好看。太轻浮,没姑娘稳重。眼神也有些飘忽,没姑娘的双眼有神。而且她还没姑娘长得高,身材虽然好,不过奴婢目测,应该比不上姑娘的身材。姑娘前凸后翘,才算极品。”
“闭嘴。”越说越不像话。再放任下去,白一是不是会将她的三围全都说出来。
宋安然微微红了脸颊,身边有这么一个实心眼的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宋安然示意喜春白一都不准说话。她对这位女客有些好奇,难得遇上一个容貌不输自己,出身富贵人家,而且年龄相当的人,不多看几眼,那怎么行。
宋安然这种心理,就像是突然遇见了一个同类,所以想要暗暗较量一番的情况。
宋安然默不作声的打量女客。
女客顾盼之间,显得很张扬。她从一个货架看到另外一个货架,数次撇嘴,显得很嫌弃。也就是看到海外运来的那些珠宝时,有些兴趣。可也仅仅只是有些兴趣,还不能勾起她的购买欲。
等女客看完了铺子里的货物后,她身边一个容貌出众的红衣丫鬟就叫嚷起来,“这么大的世宝斋就这点东西吗?我们可是听说新开的世宝斋有不少稀罕宝物,才特意赶过来的。结果你们就拿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敷衍我家小姐,你们好大的胆子。”
苏掌柜赶忙出面,对着女客说道:“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珠宝,不妨说出来,我们世宝斋会尽量满足。”
女客没说话,又是红衣丫鬟在叫嚷,“有好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得罪了我家小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只是不知贵府小姐喜欢什么样的。”苏掌柜陪着笑。
红衣丫鬟哼了一声,“你这老头子听不懂人话吗?凡是好的都拿出来,还怕我们付不起钱吗?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我家小姐可是京城明珠,晋国公的嫡长女。”
苏掌柜恍然大悟,“失敬失敬,原来是颜大小姐。”
颜飞飞矜持的颔首,不屑同苏掌柜说话。
女客竟然是颜飞飞。宋安然大吃一惊,偷偷的盯着颜飞飞,这就是那位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老乡颜飞飞。真是出乎意料。宋安然的感觉很复杂,事先她是真没想到这位一直没吭声的女客竟然会是久闻大名的颜飞飞。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来,早点见面也好。她也想称一称这位颜飞飞到底有几斤几两。是真有本事,还有仅仅仗着家世才能活的这么肆意。
苏掌柜不动声色的朝宋安然这边看来,分明是在请示宋安然,要不要将颜飞飞带到贵宾室招待。
宋安然微微摇头,颜飞飞带着一群人进来,身边的丫鬟那么嚣张跋扈,进了贵宾室,靠苏掌柜一人肯定弹压不住。
苏掌柜面对晋国公的嫡长女,心里头也有些忐忑。他怕的不是颜飞飞,而是颜飞飞背后的国公府。
“颜大小姐稍候,小的这就让人将珍品拿出来供颜大小姐挑选。”
“快去,快去。”红衣丫鬟催促道。
苏掌柜让一位小厮去后院拿珠宝。至于他则亲自招呼颜飞飞一行人在休息区坐下,又让人奉上香茗。
“颜大小姐请用茶。”苏掌柜笑呵呵的。
颜飞飞又嗯了一声。她身边的红衣丫鬟挥挥手,“这里不用你招呼,赶紧将好东西拿出来才是要紧的。”
“是,是,小的这就去库房看看。”
苏掌柜又朝宋安然瞥了眼,宋安然微微点头,示意苏掌柜离去,这里有她看着出不了事。
苏掌柜这才放心地离开。
颜飞飞早就注意到了宋安然,宋安然容貌不下于她,一身打扮和气质,一看就应该是出身官宦世家。可是颜飞飞在这之前愣是没见过宋安然。她很好奇,京城什么时候多了宋安然这么一位容貌出众的官宦女子。
宋安然这回大大方方的打量颜飞飞,她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于是颜飞飞回了宋安然一个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颜飞飞身边的红衣丫鬟着实够嚣张跋扈,她指着宋安然,“你谁啊,干嘛老盯着我家姑娘看。之前我就注意到你呢,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宋安然没理会红衣丫鬟,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颜飞飞。
颜飞飞在宋安然的目光下,猛地觉着难堪。明明小翠的行为是她默许的,以前也不觉着有错,反而觉着很爽,为何面对宋安然的时候却感觉难堪心虚。
于是颜飞飞不轻不重的呵斥了红衣丫鬟,“小翠,不许对这位小姐无礼。”
小翠很吃惊,很受伤,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姑娘,她总是盯着你,奴婢见不惯才会出声呵斥。”
“闭嘴!”颜飞飞脸色一沉,“不许再说话。”
宋安然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小翠受了委屈,一听宋安然竟然在笑,就以为宋安然在看她们主仆笑话。
颜飞飞也朝宋安然看过来,“这位姑娘,你是在笑我们吗?”
宋安然笑着摇头,“你是颜姑娘吧。我听说过你,你很有名,大家都说你是京城明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宋安然露出友善的笑容,总算让名叫小翠的丫鬟收起了爪子。不过小翠还是偷偷嘀咕了两句,“哼,又是个攀关系的。”
颜飞飞矜持的冲宋安然笑笑,显然她和小翠的想法一样,也认为宋安然是来攀关系的。
宋安然暗自偷笑,这主仆二人还真有点意思。
喜春有些不忿,不过宋安然没发话,她也不好同小翠针锋相对。
颜飞飞认定了宋安然是来攀关系的,之前那点好奇心顿时大跌,对宋安然再没有半点兴趣,自然也不乐意同宋安然说话。
宋安然也不在意。这种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我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你的机会可不多见。所以宋安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手上捧着香茗,饶有兴趣的观察颜飞飞。
很快,苏管事领着几个小厮,拿着名贵珠宝从门帘后面走出来。
珠宝整齐的摆放在托盘上,用绸布垫着。小厮们守在一旁,以备随时听候使唤。
苏管事笑着说道,“颜大小姐,这些都是我们店里面最精致最名贵的珠宝首饰,不知道有没有颜大小姐喜欢的。”
颜飞飞面对这些名贵的让人闪瞎眼的珠宝,顿时双眼发亮。拿起一件镶嵌红宝石的簪子,好喜欢。又拿起一对上等翡翠手镯,也好喜欢。啊,还有紫玉耳环,怎么能这么漂亮,这造型她从来没见过,这应该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吧。和她那件紫色的新裙子好配。
世宝斋果然名不虚传,这里果然有不少好东西。
怎么办,这些她全都喜欢,好想全都买回去。
颜飞飞轻咬薄唇,心中实在是难以取舍。
宋安然在一旁看得好笑,却没出声,只是做个安静的看客。
喜春偷偷撇撇嘴,什么京城明珠,颜大小姐,在珠宝面前还不是露出了原形。哼,这点珠宝就难以取舍,要是见了我家姑娘的库房,岂不是要被吓死。
颜飞飞突然开口问宋安然,“这位姑娘,你不买吗?”
宋安然笑了笑,“颜姑娘,我姓宋,你可以叫我宋姑娘。这些珠宝是掌柜拿来给颜姑娘挑选的,我怎么好插手。晚一点再让掌柜另外拿几样给我挑选就行了。”
丫鬟小翠嘀咕道:“说什么大话。我看啊,分明是没钱买吧。”
颜飞飞轻轻呵斥了一句,“小翠,不准胡说。宋姑娘,我这丫鬟嘴碎的很,你别介意。”
宋安然笑着摇头,“当然不介意。颜姑娘尽管挑,我看这些都挺好的,要不颜姑娘全部买回去?”
难得遇上颜飞飞,又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肯定是不差钱的主。这么一个好主顾,自然不能放过。买买买,买得越多越好。最好每个月都能来照顾她的生意。反正这些珠宝啊,宝石啊,出海一趟就全有了。
颜飞飞笑了笑,心道宋姑娘好大的口气,还让她全部买回去,真以为这些都是白菜价吗?
可是真的很好看啊,每一样她都想要。咬了咬牙,最后她挑选了两根簪子,一对手镯,两对耳环,五对珠花,还有一个玉佩。
“掌柜的,算算账,这些要多少钱?”丫鬟小翠替颜飞飞问苏掌柜。
苏掌柜笑呵呵的,“颜大小姐稍候,小的这就算账。”
苏掌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如巴掌大的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番,最后得出一数字,“多谢颜大小姐惠顾,一共四千三百六十两。抹掉六十两,就收四千三百两。”
“这么贵?”颜飞飞忍不住叫出声。之后脸一红,连忙轻咳一声,躲开宋安然的视线。接着轻声问道:“掌柜的,你是不是算错了?”
苏掌柜笑呵呵的,“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因为是颜大小姐,小的在算账的时候已经打了八五折。否则按照原价得五千多两。”
喜春低头,偷偷笑了起来。
颜飞飞有些难堪,却也不能在人前失了面子。她板着脸,对苏掌柜说道:“这些全都包起来。”
“好的。”苏掌柜爽快答应。今儿总算做了一单大生意。果然京城人不差钱啊。
小厮们忙着将货物包起来,苏掌柜则眼巴巴的看着颜飞飞。
颜飞飞蹙眉,“做什么?”
苏掌柜被噎住,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颜大小姐打算怎么付账?是用银票还是……”
颜飞飞轻咳一声,对身后的丫鬟小翠说道,“死丫头,还不赶紧付账。”
小翠一脸傻愣,付账。四千三百两,就算是将她卖了,她也付不出来。
颜飞飞见小翠没动静,回头瞪了她一眼,极为不满。小翠嘴唇扭曲,想要说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钱,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又不能说实话。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没钱,颜飞飞肯定会弄死她的。
焦急之下,小翠只好说道:“姑娘,奴婢刚想起有一件要紧事要对你说。姑娘能不能行个方便。”
颜飞飞又瞪了她一眼,然后尴尬的冲人笑道:“我这丫鬟都被我宠坏了。掌柜的,你且等等,我先听听我家丫鬟要说些什么。”
“颜大小姐请自便,小的候在这里就行。”
颜飞飞拉着小翠到了角落里,压低声音,厉声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叫你付钱,你没听到吗?”
小翠一脸委屈,都快哭出来了,“姑娘,奴婢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今儿出门的时候,奴婢将匣子里的银票都拿了出来,加上夫人给的,一共只有一千五百两。”
“怎么才这么一点?”颜飞飞大怒,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提高。说完了话,才反应过来,连忙朝身后看去。见大家都没注意到,这才放心下来。
小翠苦着脸,不敢抱怨一句,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姑娘最近开销挺大的,奴婢出门前清点过,姑娘的私房银子本来就只剩下五百多两。要不是夫人又私下里给了一千两,奴婢连一千五百两也没有。”
“行了,行了,不要再说了。”颜飞飞一脸烦躁,“既然银子不够,那你就赶紧去‘稻香村’取银子。”
小翠一脸苦逼,“姑娘使不得。半个月前才在‘稻香村’取过一次银子。当时掌柜的就说铺子上缺钱,连货款都没付清。而且掌柜还说,最近生意不太好。好多人都说,咱们的面包蛋糕,多吃两次就发腻。”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之前怎么不同我说?现在缺银子了,你才说出来,你是成心同我作对吗?”颜飞飞气不打一处来。
小翠低着头,“上次取银子的时候,奴婢就同姑娘说过。姑娘说有办法让铺子里的生意好起来,掌柜那里还等着姑娘的主意。可是这都过了半个月,姑娘还没想出主意。奴婢,奴婢之前本来想问问的,可是姑娘太忙,奴婢也不好打搅。”
颜飞飞哼了一声,“蠢货。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让本小姐在人前这丢脸,让人笑话颜家的大姑娘买不起首饰?”
小翠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不如记账,让掌柜明儿上府上收银子。”
颜飞飞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害死我吗?上次就因为记账,账房告到老夫人那里,最后二婶娘和三婶娘都闹了起来,我还被母亲大骂了一顿。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记账。否则二房和三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小翠眼巴巴的望着颜飞飞。
颜飞飞大怒,她还想找个人来问一句怎么办。那么多好看的首饰,款式一看就是独一无二,做工和材质都没话说,尤其是簪子上的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她简直爱死了。让她不买,这是要她的命吗。而且她都放话让掌柜的将货物包起来,这会又说不买,她颜大小姐的里子面子岂不是全丢光了。
这种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然大家都听不见颜飞飞和小翠说了什么,不过在座的聪明人不少,都猜到是在说钱的事情。
宋安然抿唇一笑,真没想到堂堂京城明珠也会为钱发愁。在蒋菲儿她们的描述中,颜飞飞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聪明,有才华,家世好,容貌好,还有个极品美颜哥哥,这样的人不就是常说的白富美么。在众人的认知里,白富美是不需要为钱发愁的,白富美只需要买买买,各种买就行了。
宋安然给苏掌柜使了个眼色,苏掌柜很识趣的提高音量,冲颜飞飞说道:“颜大小姐,这些首饰你还要吗?”
颜飞飞怒极,“谁说我不要?放在那里。”
苏掌柜一脸为难,“那这钱,不知颜小姐是付银票还是记账?若是记账的话,还请颜大小姐给个凭证,方便小的上国公府要账。”
颜飞飞气呼呼的冲到苏掌柜跟前,“不记账。本小姐付银票。”霸气侧漏,果然是有钱任性的白富美。
宋安然笑眯眯的,付银票才好啊,等钱一收到,这单生意就成了。只是很明显颜飞飞缺钱,那她打算怎么付钱,宋安然有些好奇。
颜飞飞一边霸气,一边着急。不能丢脸,一定不能丢脸。那些首饰说什么她也要买回去。颜飞飞四下张望,各种主意在脑子里乱飞。突然之间,颜飞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狂喜间,她冲铺子门外大叫一声,“大哥!大哥,是我啊,飞飞。我在这里。”
颜飞飞冲到门口,朝街面上行驶而过的马车大声呼叫。
马车缓慢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一个少年露出半截身子,朝颜飞飞看来。
宋安然愣住,马车上的人分明是她记忆中的名士风流公子。原来公子竟然是颜飞飞的大哥。颜飞飞的大哥是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如此名士风流,身为四大公子之首,他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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