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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贵的态度转变,不可谓不大,从开始的怕被抛弃,到现在不想连累叶凡几人……
这种转变,一部分是因为大虎、小猫的死,让他认清了处境的危险。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看到叶凡几人轮流背着自己,从没有放弃他的想法时,他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重。
他无疑怕死,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在,那几人就要护着自己,跑不能跑,打不能打,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蹿……
这种情况下,能支撑多久?
不止歇不了气,甚至连吃的、喝的都捞不到一口,就算是铁人,也会被磨垮去。
既然这样,何必把大家都拖进死坑里……
叶凡没理张富贵。
张富贵以为叶凡没听到,又说了一遍:“放我下来吧,不用管我了,你们走吧。”
“放屁!”
这次,叶凡说话了,骂道:“我字典里没有“放弃同伴”这四个字,他们也没有,你少叽叽歪歪,留着点力气躲枪子子。”
张富贵没再说话,叶凡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在换鲁少军背他的时候,张富贵拿出了防身的手枪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几人全数愣住,望着他。
“张老板,你这是干什么?”鲁少军拧眉问道。
“鲁队长,时间有限,长话短说吧,大家都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再带着我,我们都会死,没必要,我坦白承认,我很怕死,我很不想死,但我还有老婆、孩子,我不得不替他们考虑,我只拜托你们一件事,把这些金条带到我老婆手上,让他们后辈子能过得舒服点,我就死而无憾了。”
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因为老婆孩子的原因,张富贵神色冷静,冷静中又透着一股绝冽。
“张老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没必要……”
鲁少军试图劝劝张富贵,但张富贵直接打断道:
“鲁队长,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那一切就晚了,别耽误时间了,痛快点吧,算我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会开枪,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不想害你们了……”
张富贵越说越激动:“我数3秒,要么你们答应我,要么我马上死在你们面前,1,2……”
“好了,我答应你,你先把枪放下来。”
“不,你们退后,退到十米后,快点,不要把时间送给那些畜生。”
看着张富贵狰狞的样子,几人知道,已经劝服不了他了。
人有的时候,会非常非常的怕死,而有的时候,一旦心里已经有了赴死的想法时,则会有一门心思想死的念头。
这不是夸张,很多人一旦萌发了自杀的念头,即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摆脱不了想死的念头,或许是解脱,或许是钻进了一条回不了头的死胡同。
几人依言退出十来米。
张富贵立即从腰上解下那条装着金条的腰带,使劲扔到鲁少军面前。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能给我留一把冲锋枪吗,我他玛的要杀几个畜生,不都说杀一个抵本,杀两个赚了吗,我要杀五个十个陪葬。”
“张老板……”
“鲁队长,我知道你们是军人,只有军人才不会抛弃同伴,哪怕像我这种毫无价值的人,你们也不愿意抛弃,就因为我们是同伴,我已经很满足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尊严的死去,让我够资格当你们的同伴。”
说到后面,张富贵泪花纵横,但他使劲咬着牙,倔强的看着鲁少军,努力争取着他最后的尊严。
鲁少军暗暗叹了一口气,捡起装着金条的腰带,同时,把冲锋枪搁在了地上。
随即,又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和火机,搁在枪上,说道:
“我答应你,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一定会把金条转送你家人手上,另外……抽根烟吧,一路走好。”
鲁少军向张富贵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
叶凡、贺喜和孟准什么都没说,同样是向张富贵庄重敬了一个军礼,跟着鲁少军离开了。
韩雪木立在那,心中情绪难以平静,她远远没有料到张富贵会这样选择,也深深的为张富贵刚说的那句话震撼:我知道你们是军人,只有军人才不会抛弃同伴,哪怕像我这种毫无价值的人,你们也不愿意抛弃,就因为我们是同伴,我已经很满足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尊严的死去,让我够资格当你们的同伴……
她忽然觉得,张富贵之所以这样选择,或许有家人的原因,但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再当累赘了。
而之所以不愿意再当累赘,是因为叶凡他们从来没有抛弃他。
这就是军人的精神吗!?自己的父亲韩三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自己凭什么恨他!?
“美女,赶紧走吧,别发愣了,让我也好好的风光一把。”
韩雪默默的看了张富贵一眼,离去!
张富贵瘸着腿挪到冲锋枪旁,拿起烟,拿起枪,藏到了一颗树后。
他哆嗦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了好几下,才点燃。
塞到嘴里以后,狠狠的连吸了好几口,仍是镇不住身体的哆嗦。
死亡,不是那么容易面对的。
只听他苦笑自嘲道:“张富贵啊张富贵,不就是一死吗,怕个锤子,你该吃的吃过了,该喝的喝过了,该玩的玩过了,有啥好怕的,像个男人样,不要让你的同伴瞧不起。”
苦涩,却又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怆!
他就这样在树后等着,终于,听到了成片成片的脚步声。
他偷偷的探着脑袋看了一下,还有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可以了。
张富贵突然一步跨出树后,端着枪扫射的同时,狰狞狂笑道:“狗杂种们,老子是张富贵,老子也是个爷们,来啊,尝尝爷的铁子子,哈哈哈哈。”
密集的子弹打得对方惨叫连连。
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四处逃散,同时,他们手中的枪箭也第一时间往张富贵身上招呼。
瞬间,张富贵身上被打成筛子一样,但他背靠着树,怎么也不肯倒下,直到子弹打光,枪膛发出咔咔空响时,他才带着一抹狞笑倒在地上。
他的手指,还死死的扣着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