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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八年过去了。清风律师事务所在泰州是家喻户晓、口碑甚佳,而简亦风越发干练、气质迷人。
当年向阳和曹福安送的那面“法律卫士,竭诚服务;社会精英,伸张正义”的锦旗,字数不多,他们寄予的如此溢美、甚至在简亦风看来是过誉之词,令她惶惶然不敢接受。但争做一名“胸怀感激、德才兼备”的律师,努力成为“法律卫士”和“社会精英”,早已成为她永恒不变的追求!她发自内心地热爱律师这份职业,一直在努力实践着一名律师的人生价值。
八年来,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积极为台商、台属服务。成立了台企律师顾问团,定期免费为台企宣讲相关法律知识。
春华秋实,辛勤耕耘必有丰厚回报。简亦风的工作得到了泰州市有关部门的充分肯定,得到了同行们的广泛赞誉,更赢得了许多当事人及其亲友的大力支持。她被推荐为泰州市第三次、第四次律师代表大会代表、顺利当选为姜城区台属联谊会会长。
除了三年前先后送走了外公和外婆,其余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所有亲人连小毛小病也鲜有发生。
林致远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个月的总体计划安排,愉悦地转动着手中的笔,想着“五一”小长假期间,陪简亦风和孩子们来一次不远不近的旅游。
几年前,莫长刚如愿以偿地将莫氏产业的一部分挪到了泰州新能源产业园后,就把手头的所有事情移交给了费城。一心一意地做他的执行总裁去了,产业做得风生水起。
梁一凡先后在兴安区、姜城区投资了分院,分院与总院的区别是,兴安区以月子美容中心为主,姜城区则以养生养老、临终关怀照护为主,三个平台,兼顾生老病死,各有侧重、互为补充。梁届对他的布置非常满意。
莫汐年和梁锦天直至去世,也没能看到孙子成婚。倒是梁一凡和莫长刚在漫长的等待中,迎来了他们的春天,台湾成为亚洲第一“弯”,他们的合法化也指日可待。那一晚,两人相拥而泣。曾经的一切痛苦、纠结都在一拥一吻中化为青烟。
“林狐狸,你最好现在到仁爱济来一趟。”梁一凡焦急地说。
“干嘛?此刻,你和长刚不应该是在,咳咳……”林致远故意打住。
“林狐狸,我没时间和你打口水战,我有急事,关于亦风。”
“什么?风儿?风儿怎么啦?”林致远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劲头。
“来了便知。”
十分钟后,林致远心急如焚地推开梁一凡的办公室。
“一凡,什么情况?风儿怎么和你扯上关系?”
“承蒙亦风关照,每年他们清风律师事务所的体检都安排在我们仁爱济医院,今年也不例外。你自己看,这是亦风的体检报告。”
“什么?乳腺癌?怎么可能?她每天能吃能喝,不知疲倦,忙得像一个陀螺。如果是,她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林致远血流加快,心跳紊乱,面色苍白,拿体检报告的手一直在颤抖。
“林狐狸,你要相信我们仁爱济,我们不可能误诊。幸好,她是早期。按理说,一点点症状没有也不现实,我估计是她工作太忙,忽略了这一点,或者是她没时间关注。
林狐狸,我有时候真想不通,你呀,爱亦风爱到骨子里,怎么就忍心她不分昼夜,如此奔波?你再怎么宠她,任由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要有个度啊!没有了好身体,其他再好,有什么用呢?我建议你早点带她回台湾,请栾主任拿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这方面,她是专家,她最有发言权。”
“嗯!”离开仁爱济医院的时候,林致远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上车后,他突然间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毫无意识地竟然把车停在了清风律师事务所门口。
“致远,你怎么来啦?你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风儿,我想回台湾。”
“别闹!你怎么像个孩子。你看我手头上的卷宗,能走得开吗?”
“不要管这些,交给宏清去做,你陪我一起回去,好吗?现在!”林致远无法形容此时的纷乱,他的天轰然倒塌,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带简亦风回台湾。
“致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回去,你也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呀!不管是与你有关,还是与我有关,你不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怎么可能会放下一切跟你回去呢?你最好告诉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们去台湾,三个孩子怎么办?”
“风儿,我们去去就回,孩子,有爸爸妈妈,还有秦姐照应。”
“不行!那年梦林掉粪坑的事情我至今也不能原谅我自己。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你想太多了,梦林已经十岁,冰雪聪明,再也不可能有下次。”林致远说完,战战兢兢地问道,“风儿,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有什么不适啊,我吃嘛嘛香!致远,你怎么这么问?我看你今天怪怪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毛。你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还忙着呢。”
林致远上前一手夺下她手中的材料,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风儿,算我求你,跟我一起去台湾吧!”
“致远,发什么神经!这是办公室!放开我。”
“不放!”林致远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致远,你怎么啦?”简亦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别这样!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你不告诉我,想急死我?你说过,我们一定要坦诚相待,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坦诚相待吗?”
“风儿,前两天你们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你有两项指标不是太好,一凡说,为了慎重起见,建议你最好去台北复检一下。”
“下个月行吗?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就走,我保证!行不行?”
“不行!风儿,你明知道我的心思,你一刻不去,我一刻不安。工作,如果你不想放下,永远做不完,跟我回去吧!”
“回去可以,那你必须要告诉我,是什么毛病,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林致远沉默了良久,轻轻地说:“怀疑是乳腺癌!”片刻,补充道:“早期。”
“不会吧?不是说,哺乳的妈妈不容易患这个毛病的吗?”
“才只是怀疑,等去台湾复检以后才能确诊,你别瞎想!别到时候复检下来,啥事也没有,你已经被吓死!”
“嗯!那你流啥眼泪?你放心,我怎么会被吓死!好歹我还有个妇产科主任的妈。致远,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你,明天就走,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好吗?”
“好!我流眼泪是被你这倔脾气急得!”林致远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不舍地转身离开。
因为乐玉洁即将去上海进修,中午,简亦风约了余敏一起在咖啡屋提前给她送行。
“哎,我的大律师,我下周才去,你干嘛这么急给我送行?看这架势,近期好像不准备和我们再见面啦?”
简亦风笑了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致远的话,让她猝不及防。之所以让他走,只是不想他看到自己的懦弱。这么多年来,只要她感冒,他就会打喷嚏。她表现出一丝不安,他就会更加焦虑!
“亦风,你有心事?”余敏问道。
“没有啊!只是想跟你们俩暂时道别,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什么?道别?你要去哪儿?”乐玉洁诧异地问道。
“台湾。”简亦风淡淡地说。
“吓死我了!台湾对你而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必要如此郑重地道别?”乐玉洁大声说道。
“这一次不一样!我被查处患有乳腺癌。”简亦风顿时眼圈红了。
“什么?乳腺癌?”余敏和乐玉洁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此次一别,不知道是否还有归期。把你们两个叫过来,我只是不放心我的几个孩子。希林马上就要中考,我不想这个时候影响他。虽说我爸妈对孩子好得没话讲,可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如果我回不来,我想拜托你们周末的时候,偶尔带着孩子们一起玩,别让他们感到孤独。其实,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的不舒服由来已久,一直误认为是自己年轻,体质好,偶尔零部件有点小问题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拖到现在查出来,也是我咎由自取。”
“乌鸦嘴!不可能!”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乐玉洁说完这几个字,语塞了,她真不知道怎么劝简亦风。
余敏笑着说:“亦风,这样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或许你已经淡忘了,而我,一直咀嚼着那个并不美丽的相遇。你的手术,我真心不是故意。当时就是恍恍惚惚,灵魂出窍一般。
后来,我与倪宏志离婚后,他并没有如我预期,与你走到一起,看到他在上海的那段视频,我才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可我的孤傲又不允许我当面向你认错,直到你为了宏清主动找我谈心,我才真正开始走进你、了解你!
熟悉又陌生的你,漂亮而文静的你,一如我在文章里看过千遍万遍的你,神一般坐在我面前,你的豁达、你的纯净,还有你的乐观,犹如一支蜡烛,照亮了我将死的心湖。轻柔的音乐时隐时现,杯子里的花茶时不时飘出淡淡的清香。你一直在说,我一直在哭……
你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你说,‘如果自己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又怎么能寄希望别人能给自己机会呢?’亦风,你不能放弃!致远对你是什么样子,不用我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你就这样放弃,他该怎么办?三个孩子该怎么办?
现在有这种病的人不是少数,你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乳腺癌的存活率是什么样子,你也可以上网查一查。我是医生,有一句话我其实不该说,当前很多癌症病人,并不是死于癌症本身。一部分死于自己沉重的心理负担,一部分死于过度治疗,还有一部分是死于病急乱投医,各种所谓的老军医、老郎中偏方害了很多人。
台湾,在乳腺癌的治疗方面一直比较前沿。你妈妈和梁院长他们肯定会为你寻求最好的专家团队,你有着如此坚强的后盾,怎么能一蹶不振?这不是我认识的林下清风!
到目前为止,你爸、你妈他们都不知道,你随便找个理由去台湾一段时间,相信,等你再回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你还是原来的你!健康、乐观、自信的你!”
“余敏,谢谢你!今天我发现自己特别多愁善感,哪怕此刻静静地坐在你们身边,在音乐中享受这片刻的温馨和幸福,我也感觉这是梦,惟恐我一个动作之后,就是一片虚无。以前,我从来没有恨!现在也依然如故。老天给了我这么多年的幸福,我已经很知足。我只是想,万一手术要切除,那我宁可死去,不愿意今后这样残缺地活下去。”
“别说傻话!切不切除,医生说了算。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知道你是完美主义者,我只问你一句话,难道你爱致远爱够了?反正现在我对宏清是爱不够,希望上天再给我一百年!”
简亦风没有回话。爱够?怎么会爱够?梦林才上小学,心里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放不下,还不都是因为致远和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