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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羽见自己心事被凤凰如此直白告诉,丢出一个杀人般的眼神,凤凰大人立刻住了嘴,焉巴巴的绷紧了身子,如石化般不敢动弹。
它了解颜羽,这样的眼神是告诉它,再不闭嘴,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七彩羽毛将会岌岌可危!
玉凌自然是听到了凤凰之言,但是却也未多想,认为只是颜羽一时抽风所为,笑道:“多谢陛下关心。”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是心中却还是闪过刚才颜羽那紧张之后放松的眼神,就如找到了自己丢失的珍宝,失而复得,却不敢靠近。
“玉爱卿今夜责任重大,不容有失。”颜羽死鸭子嘴硬,硬是为自己刚才的理由找了借口。
“陛下放心,一切晚宴事宜,下官定会处理妥当。”玉凌边说边要下马,却被颜羽按住。
“玉爱卿还是不要下马的好,据说这马只有你能骑。你一下来,说不定它又再次发狂,伤了人就不好。而且,朕也不骑此马,免得被伤。”
玉凌一想,倒也有理,却见到颜羽自然而然的负手而立,静静的走在前面。
额,带路。
密林中一片静谧,两人皆不再语,颜羽踏在松软的落叶之上,银色长袍拖过枯黄碎叶,带出一片细碎银光。而玉凌静静的骑在马背之上,滴滴答答的马蹄之声就如敲在自己心头。
林间的点点阳光努力透过层层叠叶,落在颜羽和玉凌身上,铺上一层暖暖光晕,就连玉凌头顶的凤凰大人也格外安静,不发一语。
很多年之后,颜羽总是脑海浮现出这个场景,那时候的他觉得时间就停留在这里,永恒不变,也挺好。
只是玉凌却不这样想,她觉得浑身难受,哪有主子走路下人骑马的道理,就算马儿再烈,也不是理由,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为了打破这个僵局,玉凌说道:“陛下,微臣想要拉屎,请批准。”
……
……
于此同时,撤走的黑衣人此时纷纷跪在一顶奢华的大帐之内,昏暗的光线将他们身影笼盖,所有人低着头,屏息凝神。
此时常山王颜贺负手而立,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高低起伏。
突然他一个转身,一脚狠狠踢在最前排之人胸口,踢得那人倒地不起,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说,为何你要突然收手!是不是下不了手!”颜贺怒目而视,双目瞪得跟铜铃般大,看样子气得不轻。
旁边镇远王则一直默不作声,轻抿一口杯中茶,眼中光线却阴冷得吓人。
“义父,风华认为你们此时要他的性命不妥。”最前排的黑衣人努力爬起,扯了黑色面纱,露出一张俊雅的脸,嘴角因为刚才颜贺那一脚而染满了鲜血。
“有何不妥!他三翻四次坏我们好事,刚才又将舒儿的腿跌断,打乱了今晚一切计划,此人不除,难消本王心头只恨!”颜贺怒声说道,“风儿,还是因为你与他相伴六年,情谊颇深,不忍杀之?”
“两位义父待风华恩重如山,养育之恩没齿难忘,义父吩咐之事,风华定会赴汤蹈火。但是,现在镜楼权利未稳,倘若除掉此人,怕是我们之前的筹谋会前功尽弃!”茗风华低垂这头,沉声说道,眼中却尽是挣扎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要杀之人是玉凌!
之所以颜峻远和颜贺两人迟迟不告诉他要杀之人身份地位和样貌,就是为了看最后一刻茗风华是否下得了手。
这是试炼,也是试探。
颜贺冷哼一声,想要再骂,却被站起来的颜峻远摆手示意莫要多说,然后就听到颜峻远说道:“那好,不管怎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须臾阁最顶级杀手,本王的义子。那就再给你些时日,拿下镜楼,除掉玉凌!”
“是!”
茗风华将头垂得更低,只是袖中双拳拽得更紧,已经渗出血迹,也浑然味觉。
为何……是他!
待玉凌从临时搭建的茅厕出来,烈马已经被颜羽安排人给牵回马厩,而贵为天子的颜羽也不可能等在茅厕外面,于是玉凌则一身轻松的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在翠微山山脚之下,按照官阶和身份搭建了各色帐子,身份越高,帐子越大越奢华,因此这里有很多王侯将相以及一品大官的帐子都极尽气派,而玉凌乃毫无背景的三品侍郎,就是一顶灰色小账,里面一张床榻,几个茶桌和洗漱用具。
只是玉凌刚刚靠近自己的帐子,里面就传出几个男子的声音,带着调笑颇浓之意味,然后就听到紫凝沉声说道:“不要过来,否则,死!”
“哎呦,这小娘子性子真是刚烈。但是恰好本王就是喜欢烈性女子。来,让本侯亲一个!”一个声音轻浮的男子声音也紧随而起,伴随着周围几个男子的哄笑之声,就听到脚步踉跄之声响起,看样子是往紫凝的身子扑去。
只是那声音轻浮的男子刚要触碰到紫凝,就感觉到一个尖锐利器架在衣袍外面,他低头一看,一柄铜黄色尖利烛台赫然出现在视线里面,锋利的尖端划破下袍,直直顶住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玉凌就这样悄然出现在那人周围,手持烛台,挺身而立,眼神微冷,声音也是冰寒刺骨:“倘若你敢碰到她一点,你的子孙蛋就会多出一个窟窿洞。”
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看着眼前的玉凌,他手中的烛台转了转,更加用力的顶了进去,吓得对方丝毫不敢动弹。
紫凝将袖中微光隐去,然后静默不语的看着玉凌,眼神却有些迷惑。
这空气中充满了浓厚的酒气,一看这些纨绔子弟就是喝了酒的,所以才敢这般行事乖张。
问题是,敢动她玉凌的人,没门!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本侯爷是谁吗?”本来有些微醉的男子此刻酒醒了大半,八字眉,小眯眼扭成一个怪异的形状,有些外强中干的瞪着玉凌。
“本官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知道你再敢乱来,你的命根子就会废了。”玉凌大胆的将此人的衣袍撩起,尖利的烛台尖端已经划破他的里裤,露出大腿内侧的皮肤。
“放肆!本侯乃世袭百年的振国候小侯爷魏梓!你区区一个三品小官竟胆敢对本侯如此无礼!”魏梓怒声喝道,仗着自己的身份,很是凶悍。
百年前振国候侯爷因为驱逐北蛮而护下北方五座城池,当时的太成帝破天荒的赐了异姓候,其子孙承世袭,身份尊荣,富贵百年。
只是这百年来,子孙越来越是堕落,如今这魏梓更是荒淫无度,仗得有名无实的家族身份,为非作歹,不知多少良家女子清白葬送在他的手上。
玉凌冷哼一声,你这德性,就算是真正的王爷,她都敢这样干!
“哦,原来是魏小侯爷。据说你们家族一脉单传,万一你这命根子没了,岂不是断后了!”玉凌说完,手中烛台一转,一抹血线就从魏梓的裤裆之下溅射而出。
魏梓更是因为疼痛大叫一声,立刻倒地捂住自己的下身,不停翻滚,嘴上喊着:“哎呦,没了,没了,真的没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纨绔子弟也是大惊失色,纷纷围拢过去,不知所措。
玉凌将手中烛台一扔,拍了拍手,转身就见到紫凝蹙着眉,静静的看着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如此出头,这被人如母鸡护小鸡般的护在羽翼之下的感觉……很是奇妙。
紫凝心头微动,接下来就是心头翻江倒海的疼痛,她想竭力压下这份痛感,可是脑海总是闪过玉凌的脸,疼得她不禁踉跄几步,脸色微白的靠在墙边。
玉凌见状,以为是紫凝被刚才之事吓着,于是伸出手臂,轻轻抚在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别怕。我的人,没人敢动。”
他的人……
那边魏梓的惨叫还是不绝于耳,他捂住自己的下身不断打滚,但是滚了一阵之后发现血流不多,而且感觉不对,有些怔神。
“本官只是划破了你大腿的皮而已,你至于这般鬼哭狼嚎的吗?”玉凌斜眼而视,真是越来越觉得这魏小侯爷窝囊不已啊,百年前的侯爷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代已成这般模样,估计棺材板都要掀起来。
魏梓一听,立刻全身放松,心想还好命根子还在,但是看着周围几个兄弟有些憋笑的神色,想到自己刚才窝囊不已的喊叫,顿时脸红羞臊,尴尬不已,于是爬起来,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其余人也是憋着笑,跟着魏梓离去,而与此同时,茗风华与这些人擦身而过,刚好抬腿步入账内。
“茗大哥!你怎么来了?”玉凌见到茗风华,顿时脸上一亮,就朝茗风华走去。
紫凝见玉凌脸上神色,心头苦涩,心底了然。
“这皇家中秋晚宴上的甜点和月饼皆出自添香楼,事关重大,我亲自督促送货过来。还有,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茗风华皱着眉头问着玉凌。
“哦,没事。教训了下这些纨绔子弟。”
茗风华瞥见丢在地上沾染鲜血的烛台,也大致猜到了一些过程,关切问道:“这些人不会去告御状?”
“放心。这些贵族要脸要皮,自己做出这种事情被人整治当然不敢声张,最多日后相见,你我互相倾轧,使点小手段。但是,茗大哥你放心,我吃不了亏。”
茗风华也知道玉凌素来手段毒辣,只要不是特别厉害之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展颜一笑,说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茗风华说完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紫凝,紫凝也是个聪明人,以想要去打点水过来为由,出了帐子,顿时整个空间就只剩下玉凌和茗风华。
茗风华的眉头一直是紧蹙着的,他拿出手中一直提着的精致食盒,小心谨慎放到桌上,掀开盖子,里面就扑出浓郁的香气。
“小凌,今天是中秋,但是晚上由于你是负责晚宴的主要官员,想必异常忙碌,估计会忘记吃月饼。所以我特地从添香楼给你带了月饼,尝尝吧。”茗风华拿出一个月饼,递到玉凌眼神,眼中神色极尽温润,却似乎也笼罩着朦胧淡气。
玉凌心头一暖,这世上她没了亲人,茗风华就是最关心她的这一人了。
玉凌张口就咬住茗风华手中月饼,由于咬得有点大口,她温热的唇触碰到茗风华的指间,带给他一阵令人心悸的颤抖。
茗风华立刻收了手,半块月饼就被玉凌咬中,残碎的饼渣掉落在地。
“谢谢茗大哥。”玉凌吃着月饼,眼睛一弯,笑得灿如春华,看得茗风华又是一愣。
茗风华收敛心神,他拼命遏制住心底那疯狂蔓延的感觉,朝玉凌温柔一笑道:“小凌,那我先走了,今晚,万事注意。”
“嗯,茗大哥放心!”玉凌终于将半块月饼全部吃完,一抹嘴,爽朗一笑。
茗风华再也不看,偏了头,转身就走,玉凌感觉到今天的茗风华有些许异样,但是又不知为何,只能按下心头疑惑,出了帐子,去忙晚宴之事。
乌金西沉,夜幕降临,可是翠微山却越发热闹,百姓们陆陆续续从城内出来赏月,将官道挤得水泄不通,而山脚下的草地之中,更是烛火辉煌,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草地的最中间没有搭帐子,而是摆满了案几,左右排开,此刻已经坐满达官贵人,酒香四溢,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颜羽坐在最前方的位置,今晚他似乎格外穿戴一番,脱下上朝时庄严的龙袍,将长发散下,只梳一个端龙发髻在脑后,一袭月白色长袍,虽然简单,但是料子却是极为名贵的金砂玉绸,布料在烛光之下,散着淡淡银光,将他那张美到妖艳的容颜衬得更是如天上明月般,与之交相辉映,看得让人心生悸动。肩上凤凰大人仍然在闷骚的用嘴梳理着自己的七彩羽毛,及其认真,仿若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今晚主人的样貌。
此刻颜羽仍然慵懒的斜椅长椅,左手持着一盏白玉酒杯,杯酒中酒还是满的,显然根本未饮,他的眼神在人群中寻找一人,最后在很后面将视线凝固。
玉凌此刻见菜肴已经上齐,酒水已经备好,终于忙完之后这才落座,与旁边的花容正在交头接耳。
颜羽眼神微眯,启唇说道:“今日驯服那烈马的是谁?怎的朕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颜羽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到,皆住了嘴,停了杯盏,静默的看着上首位的君王。
太后坐在左边位置,听到这句话,眼神闪过一抹厉色!
秦舒就是因为这烈马而断了腿,这断腿的妃子,日后怎么在这后宫立足!
她辛辛苦苦培养的后宫棋子就这样被毁,她怎能不气!
更加让人生气的是,这事又跟玉凌有关,此人就像他们的克星般,只要出现,就能将她的好事全部破坏!
而跟在太后身边的镇远王颜峻远和颜贺纷纷对望一眼,眼底是一抹了然于心的互通之色。
“回陛下,乃玉凌侍郎。”不知道人群中谁道出了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视线又唰唰唰的移向后排的玉凌。
玉凌正举杯打算饮茶,见众人都望向她,停了杯盏,起身说道;“回陛下,却是微臣。”
“那你过朕身边来。”颜羽看着玉凌说道。
玉凌只得挪动步子,迎着花容伸出的赞赏的大拇指,顶着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听着旁边有些人交头接耳的舆论,说怎么又是她之类的话语,还是坐到了离颜羽最近的位置,眼神平静无波,看着下面坐满的文武大臣和大凌的达官贵人,真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额,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觊觎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原来感觉有点爽。
“玉爱卿真是少年英雄,令本王敬佩不已。”玉凌刚刚落座,就听到左边位置颜贺沉厚之声,见他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个异国风情的酒壶,玉凌不禁眉头皱了皱。
“谢王爷夸奖,下官只是运气好。”玉凌恭谦有礼的回答,进退有度,让人看得很是舒心。
只是有些人却不想让她那么舒心。
“那是,玉侍郎运气真真好,秦舒贵妃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因着烈马而摔断了腿,日后不知是否能够站立行走呢。”颜贺的话从鼻腔里面哼出,明显带着有些浓厚的火药味。
太后一听,手中酒杯更是紧紧握住,斜眼看了看玉凌,嘴唇都气得有些发抖。而颜峻远则一直闭目喝酒,不发一语。
由于此时中秋晚宴来了很多各色贵人,当然也包括颜羽四大妃子中的其它三位,她们列坐一排,听到秦舒断腿之事,表面上是惊讶惋惜之色,心中却是拍手叫叫好。
秦舒素来仗着自己跟太后的亲戚关系而作威作福,虽然她自己也进不了陛下的身,但是在后宫当中却处处打压其它三位妃子,惹得怨气颇重,如今她废了腿,一个没有受过宠也没有子嗣的妃子,甚至连后宫都难留,她的悲惨日子简直指日可待,这如何不让其它妃子心中舒畅不已。
玉凌当然也听得出颜贺这话中之意,她运气好,可是她的侄女秦舒就悲惨不已,那这气到何处撒,总不可能去鞭打那匹烈性难服的马吧。
所以啊,这众矢之的当然是她这个“运气颇好”玉凌侍郎了。
“玉凌的好运气当然源于我大凌王朝的庇护,也源于陛下的萌恩。”玉凌脸上挂着淡淡浅笑,话说得滴水不漏。
颜羽斜倚偏头看着旁边的玉凌,心想这丫头将话说得极大,将自己的好运驾于王朝和他这个皇帝身上,弄得颜贺等人也不好反驳,倘若反驳,这不就是说大凌和他这个皇帝不能恩泽百姓的问题了。
呵呵,真是有意思。
颜贺当然也知道这话中弯道,虽然他也是武将出生,脾气性格爆烈,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善于权术。
从小在皇宫长大的他,再怎么性子猛烈也知道这其中厉害。
“哈哈,玉凌侍郎却是难得之才,我大凌得此俊才,实乃福气。英雄应当配烈酒,方显男子本色。本王偶尔一壶秋日醉,亲自为玉凌侍郎斟上,敬你一杯!”颜贺说完也未等玉凌回答,就已经阔步而来,来到玉凌案几之前斟满她桌上的酒杯,极浓的酒香扑面而来,熏得人都会醉。
颜羽一看,皱起来了眉头。
太后一见,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其它大臣们对着秋日醉有耳闻的也都拭目以待。
这秋日醉算是当世最烈之酒,采用立秋之日所熟之果,取白露当天的荷叶露水,霜降那日的小麦在配上各色及其烈性的昆虫泡酿而成。就算是酒量极佳之日,喝上一杯的也会醉上一夜,所以现在很多人拿这秋日醉作为衡量酒量的量器,谁能够一杯下肚而不倒地,那就真是烈性男子,酒中豪杰!
玉凌垂目看着颜贺已经举到自己下颌的酒杯,酒色澄黄,酒气浓郁,倘若真是一杯下肚,凭玉凌的酒量别说一夜不省人事,估计三天三夜都难以醒过来,再加上她此刻有孕在身,不可饮酒。
因此,这酒她怎么都不能喝。
颜贺见玉凌有所迟疑,玉凌说道:“本王在进京之前就已经听闻伏狼英雄,今日所见,真是令本王敬仰不已。难道你一杯酒都不舍得裳给本王?还是你这伏狼英雄怕这酒?”
颜贺一挑眉,然后举起右手的酒杯,就着壶口,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这几大口绝对比这酒杯中的酒多,他作为王爷,先饮酒,已经给足面子,先发制人,你一个区区三品侍郎还不给面子?
呵,真是把自己逼到了角落,根本无返还余地!
玉凌看一眼周围的人,皆伸头看着自己,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夜色已经笼罩整个天地,只是翠微山由于人满为患,人们都提着中秋灯笼,将这翠微山点缀得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此刻的翠微山脚,夜明珠和火把的交相辉映将这片草地照得亮如白昼,草地上的达官贵人们纷纷侧头看着最前面的常山王颜贺和户部侍郎玉凌,所有人的视线凝固在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那杯酒之上,等待着玉凌的下一步动作。
一双指骨清瘦的手突然伸出,直直拿了颜贺的那杯极烈的秋日醉,然后手的主人拿起就仰头饮尽,完了调转酒杯,声音微淳道:“皇叔,有此好酒你竟然不先敬朕,反倒先给玉爱卿,这似乎于理不合吧?”
颜羽一袭月白长衫拖地,宽大的袖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荡,肩头的凤凰大人被颜羽刚才饮下的浓烈酒气逼得飞了起来,嘴里嚷着:“酒,酒,本大人最讨厌酒!”
凤凰大人说完就飞了开去,不见了踪影。
颜羽也不理睬凤凰,拿起酒杯,递到颜贺面前,幽声继续说道:“好酒,真是好酒。皇叔,再给朕满上。”
颜贺拿着酒杯,见颜羽都开了口,自然不好拒绝,于是又斟满了一杯,颜羽继续一饮而尽。
旁边的玉凌见颜羽已经饮尽两杯烈酒,也不知是真的喜好这酒还是帮她解围,只能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立在一旁静默不语。
右边的启程却急的抓耳挠腮,活像个火锅上的山猴。
他明白颜羽就是为了解玉凌之难,而且为了彻底的帮玉凌解围,这一壶秋日烈他都会喝光,这样玉凌才能滴酒不沾,才能全身而退!
只是这是世上极烈之酒,就算陛下你内力再好,哪里顶得过这等烈性!
颜羽饮到第三杯之时,他俊美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红晕,眼神微微有些迷离,仿若缀满星辰有些半眯半合,但是神色却是十分清醒,一撩长袍,回到了自己的案几之前,赞赏说道:“好酒!皇叔你能觅得此酒,实在难得,再斟一杯!”
要知道这秋日醉平常人喝下一杯就会睡个三天三夜,但是颜羽已经饮下半壶也未见醉样,这等酒量实属罕见。
“陛下,酒喝多了伤身,不如与人共饮。”颜贺劝道,说到与人共饮之时,眼神瞥到了已经安静坐下的玉凌,很明显这“人”指的是谁。
“皇叔,刚才你还说这英雄配烈酒,难道这就只有玉爱卿这伏狼英雄可饮,朕这四方天子就不是英雄,就饮不得了?”颜羽脸色阴沉,眼神里面的光芒带着微微怒意,很显然对颜贺的吝啬有些不爽。
“本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既然陛下还想喝,本王为您斟满。”颜贺压下心中不甘情绪,低头为颜羽又满上了一杯。
颜羽见酒满上,这才脸色稍转,拿起酒杯仰头喝尽,活生生一嗜酒模样,看得旁边的启程不断摇头。
五杯下肚,整壶秋日醉已经见底,颜贺再也不愿赔笑,见酒已经干了,于是转身退回自己的座位,与旁边的颜峻远对视,眼中现出滔天的怒意。
颜峻远见颜贺那有些压不住的情绪,放下手中酒杯,微微偏了身子,对颜贺低声道:“忍耐,莫要坏了大事。”
“如何能忍,关键一步被阻,接下来我们用什么借口?”颜贺微垂眼眸,强将眼中的怒意压下,免得被人看见。
颜峻远素来比他的弟弟沉得住性子,继续出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将计就计。是颜羽那小子更好。”
颜贺一听,心中盘算几下,眼中光芒陡增,这才抬起了头,慢慢的喝掉桌前的酒。
就在今晚,他们要颠覆这大凌皇朝,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倘若说颜羽喝完整壶秋日醉安然无恙那定是假话,此刻他浑身燥热难耐,胃中翻江倒海,脸色绯红如抹了胭脂,那眼神半眯半合,带着极度的魅惑之色斜椅在软椅之上。
虽然他已经在运功用内力将酒气催散,但是他没料到这秋日醉竟然如此烈性,连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还好不是玉凌喝了,否则她一个女子身如何受得住这般烈酒,定会被折磨得不轻。
想到此,颜羽眼波流转看向了下方身侧不远的玉凌,见她正缩着脑袋,嘴唇轻咬着茶杯,乌溜溜的眼珠子正在看他。
两人视线相对,颜羽见她那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禁露齿一笑,脸上绯红更艳,带出万千风华。
玉凌看得一阵愣神,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继续低垂下头,思考刚才看颜羽时想的问题。
他为什么帮她解围?
在做玉公公伺候颜羽的那几天,玉凌知道颜羽并不好酒。
但是今日却争抢那壶秋日醉,这样与颜羽行事风格背道而驰的行为,明显是在帮她解围。
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因为得知她是镜楼楼主,有意拉拢?
但是前几日她早在朝堂之上表了决心,镜楼与大凌王朝同生共死,忠心耿耿,颜羽应该不需要拉拢她这个楼主了。
玉凌脑中闪过今日林中颜羽那抹见到自己安然无恙的后豁然放松的神色,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这个皇帝对自己存了不良之心?
龙阳之好,好到了她这个长得俊美不凡,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撩妹达人的玉凌身上?
玉凌一想到此,浑身一个颤栗,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花容对他语重心长的那句话:“玉凌兄生得这般俊秀,在陛下面前确实需要谨慎小心,以免失了身子。”
这长得好也是个麻烦啊!
颜羽当然不知此刻玉凌在想什么,但是一见到她就浑身如烈火焚烧,身体异常丛生。
这酒性似乎后劲更足啊。
“陛下,如若不适,不如回帐休息。”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的启程说道。
颜羽用手撑着额,这倒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头晕眼光,口渴难耐,于是决定按照启程所说,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随口跟底下的那些达官贵人说身体不适而离了场。
颜峻远和颜贺见颜羽离开,对望一眼后,颜峻远挥手招来身后自己的一个心腹,对那人说的:“你速去舞姬当中找到梅娘,要她换上官袍,去往陛下大帐。”
那人应下,立刻隐去身形。
颜峻远和颜贺对望一眼,两人见事态按照自己说规划而走,不禁扯了扯嘴,互相碰了一杯。
“希望这是个终身难忘的月圆之夜。”颜贺饮尽杯中酒,眼中绝狠光芒大涨。
颜羽被小太监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大帐,跌入软塌之上,神思迷离,头晕目眩,燥热难耐,只想沐浴一番。
“更衣,沐浴。”
颜羽抬手搭在自己的额前,发现滚烫异常,心中暗骂这颜贺居心叵测,这么烈的就要玉凌喝下,定时想要看她当众出丑,拿住话柄大做文章。
小太监立刻出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只是刚出得营帐,就走进一个身穿官袍的人,此人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只见得头发梳得整齐一丝不苟,饱满的额头光洁如玉,看身材单薄纤细,貌似是玉凌侍郎?
小太监本想拦住此人,就听得颜羽一句:“玉凌?进来。”
小太监见颜羽吩咐,也就不容有他,出门吩咐候在外面的宫女们去准备热水,自己则恭敬的立在帐外。
帐内那身穿宽大官袍之人一直低着头,款步而去,朝着颜羽斜依之处大步走去,立于之前,静默不语。
颜羽此刻头疼欲裂,眼神朦胧中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光洁的额头,纤细的身影,总是穿着宽大的衣袍来遮掩自己的身份,他一伸手,低声轻唤:
“玉凌……”
一双柔嫩玉手搭在了颜羽的手背,接着那人整个身子伏了过去,女子特有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她将头埋在颜羽的胸口,双指却很不安分的从颜羽的锁骨一直下滑到胸口,再不断的下沿,带着极尽的诱惑之力。
颜羽本就觉得燥热难耐,如今见她伏在自己心中,心中一动,火焰喷薄而出,一把揽住对方的细腰,就将那人压在了身下。
只是这一翻身,那女子娇艳的容颜清晰的映入颜羽的眼中,不是清隽的鹅蛋脸,而是一张略显精明的瓜子脸,不是微微上翘,带着英气的杏仁眼,而是一双总是含情戴春的桃花眼,不是高挺如管的鼻梁,而是小巧俊秀的鼻子,最重要不是那张微微上翘带着樱桃般鲜红的唇,而是一张微薄染满朱砂的唇!
不是她,此人不是她!
颜羽原本带着雾气的眼在见到此人之时,立刻眼中冰霜万里,他豁然起身,从榻上离开,退出几米,隐忍身体异样,沉声说道:“好大胆子,你即无官职,怎敢穿官服!”
女子长得确实美艳不可方物,而且可见胆大心细,被颜羽这般怒喝也不见惊恐,反而扭动身子,缓缓从榻上爬起,娇声说道:“投其所好,凭添房中乐趣,陛下难道不喜欢吗?”
颜羽冷哼一声,有些站立不稳。
“陛下,你可知道这秋日醉不仅是烈酒,也是催情之酒。玉凌大人见陛下醉了,也知陛下此刻异样,所以特意命奴家过来,一解陛下隐忍之苦。”梅娘摇着臀,眼媚如丝的朝颜羽走去,岂知她进一步,颜羽退一步,走了好几步都未能进身,急的她一跺脚,撒娇似得说道:“陛下,你真的这般能忍,不如你我共赴巫山,享受极乐快活。”
颜羽冷哼一声,怎么都不愿再碰这梅娘一步,然后一个错身,走到帐外,沉声吩咐道:“唐易,过来将此女拖下去!”
随后唐易果然一撩帘帐之门,就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媚娘给拖了出去,接着就听到颜羽咬牙切齿的道:“还要,给朕将玉凌侍郎找来!”
她竟然敢给他找个丑八怪过来,这责任,就要由她承担!
此刻玉凌所在的灰色帐子之内,一茶,一桌,一饼,她和紫凝两人端坐帐中,透过专门去掉的帐顶,仰头赏着天空明月,岁月静好,一切无声。
明月当空,美人作陪,何其幸哉。
突然,一个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这份宁静:“玉侍郎,跟咱家来。”
玉凌偏头看去,就就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神色匆匆的进入她的帐子,大步而来。
玉凌眉头微皱,她认得这小太监,不就是接她班的后来伺候颜羽的李挂公公。
“李小公公,所为何事?”玉凌疑惑起身,正想作揖,就见那小公公一把扯住玉凌的宽大袖子,二话没说就拽着玉凌往外跑。
紫凝正想起身,但是见玉凌挥了挥手,用嘴示意她说等他回来,紫凝这才又坐了回去,静静看着玉凌消失的背影。
玉凌被李小公公拽住往前走,嘴上还问着:“陛下出什么事了吗?怎的这么急的招下官?”
李小公公脸色通红,尽职尽责,低声说道:“出大事了,陛下点名只能您去!”
玉凌心中更是疑惑,什么事情只能她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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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下面即将要有脸红心跳的事情发生,嘿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