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画皮14

秋水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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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姝的话一出,关三娘和鹿云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裴姝是从哪儿摸来的那幅画,她手一抖,卷起来的画像就展开了,她问关三娘:“光是看背影,你就觉得是你了?”

    关三娘:“……”

    裴姝:“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女子,跟彦芝芝关系好的人,也并不止是你,她还有许多彦家的姐妹,王越都没说这是谁,你们凭什么帮他说?”

    或许,所有人都误会了。

    画中的背影,并不是特定的哪个女子,那不过是王越顺手画上去的而已。

    那是的青年,或许只是想借那个机会告诉自己的心上人:世上女子千万,可能入我眼能被我放在心尖上的,只有你彦芝芝一人。

    仅此而已。

    关三娘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有裴姝说的那种可能性。至今都令她无法忘怀的,是看到那幅画的惊艳之感,惊叹于王越对彦芝芝的用情至深,一笔一画,似乎都带着无限深情。

    而这时,鹿云来说,王越所画的人,是彦芝芝和关三娘。

    于是,她的心情便由羡慕变成了嫉妒,甚至怨恨。

    被误导的并不只有关三娘。

    裴姝和展昭看到那幅画时,也被鹿云的话误导。

    展昭看向鹿云,沉声说道:“听说王越此人,从小聪颖,品性极好。我曾派人打听过他生前之事,从未听说过他因为表妹关三娘的容貌而嫌弃他,他对每个表妹,都是一样的。一个人为人若是能被周围之人称赞,大概不会做出这样的伤人之事。”

    关三娘听了这些话,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她连连摇头,“怎么可能?难道只是我误会了吗?”

    鹿云此时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她听了展昭的话,笑道:“王越确实从未说过画中之人是关三娘。他作画之时,之所以会增添一个女子的背影,不过也是因为彦芝芝说,扑蝶虽然好玩,可若是只有她一人在那春色盎然的景致之中,未免过于孤单,因此他才会多画上一个女子的背影。”

    那时正值春天,彦芝芝偶感风寒,被家人禁足养病。

    王越为了帮彦芝芝解闷,便为她画了一幅扑蝶图讨她欢心。那时的天之骄女看到未来夫婿送来的画像,抿着嘴笑,心中明明十分甜蜜却要口是心非地说道:“如此美景,只有我一人,为何不找人与我作伴?”

    王越一听,回去之后又添上了一个背影。

    彦芝芝问为何这个女子只有背影?

    王越笑着与彦芝芝说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剩余的,长相如何品性如何与我皆无关系。但因你想要一个人与你作伴,我便画了个背影上去。”

    一番话,既表明了心迹又能讨未婚妻的欢心。

    彦芝芝闻言,笑颜如花。

    那时的鹿云正端着一杯茶上来,看到年轻的男女两情相悦,心中不觉欣慰,反而涌起了一副不可名状的愤怒。

    为何所有的一切都是彦芝芝的?为何王越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彦芝芝一个人?

    她想起了那天的道士,又想起了同样求而不得的关三娘。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关三娘得知事情的始末,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好像从未像此刻这样笑过,笑声凄厉,甚至笑出了眼泪。

    她蓦地朝鹿云出手,“鹿云,你害我至此田地,还让我误以为表兄嫌弃我的相貌而对他痛下杀手,我杀了你!”

    然而她尚未凑近鹿云,就已经被裴姝的驱魔棒打了回去。

    关三娘眼睛发红,她对裴姝有几分忌惮,虽然张牙舞爪,却并不敢上前,“驱魔人,你让开!”

    裴姝手中的驱魔棒晃了晃,说道:“鹿云是彦芝芝尸首剥皮案的主谋之一,要是让你在我的眼皮底下伤了她,包大人会找我算账的哦。”

    虽然这一切听起来十分戏剧,又十分荒诞。

    如果她是关三娘,被个小婢女耍得团团转还动手杀了自己曾经仰慕之人,她肯定要让鹿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毕竟不是关三娘,她也不能让关三娘砸了驱魔龙族的招牌。

    鹿云被裴姝和展昭挡在身后,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话,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展昭拦住了。

    鹿云的状态已经将近疯癫,“她说什么?她对王越痛下杀手?王越难道不是为了彦芝芝殉情的吗?!”

    展昭拦着她,用十分冷静的声调说道:“大概不是,按方才关三娘所言,王越并不是自尽,而是被她所杀。”

    鹿云闻言,像是所有的精神气都瞬间被抽光了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手段用尽,到最后,竟然连心爱之人,都是被她的计谋害死的?

    关三娘对着裴姝怒目横向,却无可奈何,忽然,她虚进了一招,转身拔腿就想开溜。

    才飞身出去,裴姝已经堵在了门前,少女脸上笑意盈盈,跟关三娘说道:“此事已经水落石出,若是再有什么问题,也该到包大人的公堂上解决。关三娘,跟我走。”

    关三娘闻言,怔怔地看向裴姝。

    这么多年,她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不论是活路还是死路,似乎都由不得她选择。她不想在地狱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想在地狱当苦役。

    关三娘后退了两步,连连摇头。

    “三娘!”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有些恍惚地看向那个男人:“生哥?”

    竟然是王生来找她。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她和鹿云的动静太大,加上又有裴姝和开封府的人在,整个彦府都被惊动了。

    彦家的父母甚至都出来了,他们看到了关三娘,彦母那双眼中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芝芝!”

    彦父连忙拉住妻子,“夫人,那不是芝芝,我们的芝芝已经死了,那不过是偷了芝芝皮囊的恶鬼!”

    关三娘:“……”

    她回头,看向王生。

    王生目光殷切地看向她,“三娘,回头吧。”

    关三娘连连摇头,眼睛流出血泪,“回不了头,我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她说着,猝不及防地朝王生扑了过去。

    王生见状,大吃一惊,反射性将身旁的柳云清拉过去挡在身前。

    柳元清惊呼:“生哥?!”

    裴姝眉头一皱,掐了个手诀,只见柳云清和王生同时倒在了地上。同时,她的一道符咒打在了关三娘身上,“定身咒!”

    可惜定身咒晚了一步,关三娘已经扑向王生,只见她那只成爪状的手,已经伸进了王生的身体里。

    王生瞪大了双眼,嘴角溢出鲜血:“三、三娘?”

    已经被定身的关三娘望着王生,又笑又哭,“其实,我只是……想帮你解连心咒而已。”

    可惜,他却以为她要害他,还拉了柳云清来垫背。

    遇人不淑,她怎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这个男人,又如何能跟只对彦芝芝一心一意的王越相比?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事情,都是源于一念之差。

    在彦府的那一夜,裴姝将关三娘拿下,事后在包大人的审讯下,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王越不是自尽,而是关三娘剥了彦芝芝的发肤之后,亲自去杀了他。上吊是真的,但并不是自尽,而且他杀。

    关三娘被移交给了冥府,未来很漫长的岁月里,或许她都会过得很艰难。

    裴姝心中一直有疑问,于是在关三娘被鬼差大哥带走前问了句,“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些都有妻室的男人下手呢?老弱病残的对你来说,难度不是要少得多吗?”

    关三娘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不过是想天下男子,还有没有男人像王越那样一生只钟情于一人的。”

    可惜没有,包括王生在内。

    裴姝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她觉得荒谬之余,又觉得关三娘有些可悲。

    但其实在整件事情当中,导火线应该是那个不知名的道人。可不管是关三娘还是鹿云,对那位道人的了解都知之甚少,只知他十分年轻,自称不伤居士。

    不伤居士带着关三娘的尸体走了,天大地大,他们会去哪儿呢?

    鹿云自作孽不可活,在真相暴露之后,就疯了,事后如何处理,裴姝并不想过问。

    她是驱魔师,负责的是捉鬼,至于谁的过错该要如何赎罪,妖言惑众的不伤居士要怎么缉拿归案这些事情,一概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但裴姝对柳云清和那位刘府的夫人都挺关心的,毕竟,年纪轻轻的没了丈夫,丈夫再不是个东西,这都是一个以夫为天的时代,裴姝关心她们过得好不好。

    刘夫人回了娘家,后面会如何,没跟裴姝说,裴姝也不好过问。

    但是柳云清,自从王生去世后,时不时到裴姝的宅子跟她来往。听说王生下葬的那天,葬礼上无端端来了个疯道人来捣乱。

    在裴姝的院子中,柳云清摸着蜷缩在旁边的小黑猫,跟裴姝说道:“那道人衣衫褴褛,我看着十分不舒服。可恶的是,那道人哈哈大笑,随后在地上吐了几口痰,还与我说,要是我愿意跪下将他吐出来的痰舔干净,他就有办法令生哥死而复活。”

    正在用心画符的裴姝一听柳云清地话,符也不画了,将笔和朱砂放下,十分气愤,“什么妖道这么无耻,你拿扫把将他扫地出门了吗?”

    柳云清看着裴姝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低头笑了笑,“没有,我不会那样做。”

    裴姝:“要是我在就好了,不管什么妖道,只要我驱魔棒在手,保管把他打得求爷爷告奶奶。”

    柳云清只是笑,过了一会儿,又跟裴姝说:“小裴师父。”

    裴姝看向她。

    柳云清:“我要走了。”

    裴姝:“走?走去哪儿啊?”

    “在我嫁给生哥之前,我曾有一个青梅竹马,他后来从军了。如今他回来了,问我是否愿意跟他走。我想,到处走走也很不错,所以就答应他了。”

    后来柳云清离开的时候,裴姝和展昭一起送她出城门,裴姝这才发现,柳云清带着王生所有的家产跟青梅竹马双宿双栖了。

    城门外,马车迎着旭日升起的方向跑去。在马车之上,那是一对放下过去迎接新生活的男女。

    裴姝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很是感慨。

    展昭以为她少女在感叹聚散离合,不由得温声安慰:“人与人之间,聚散有时,只要好好保重,总有再次相见之日。”

    谁知裴姝听了,却十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是为柳姐姐的离开而难过,我不过是在想,柳姐姐拿的起放得下,被王生辜负错待也不自怨自艾,转身就带着他的全部家产改嫁,潇洒不纠结,真是吾辈女子的典范。”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