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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辽人怎会收手!
钟平被钟老爷子劈头盖脸叱了一通,本就木讷呆板得厉害,这下更回不上一句话来,“那……这……”可明明自己想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若是真的惹得辽使恼羞成怒和圣上撕破了脸皮,这要是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可钟老爷子这明摆着是向着毓秀,自己哪能再多嘴一句?支吾了半天,也只能回上两字。
“就知道这这那那的!”钟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上的青花笔架,“你啊,这父亲做的,孩子能学到什么?光是学着你这这那那的,我大楚怕是早晚都得完!”抬眼见着毓秀的聪慧模样,钟老爷子的心情才平复不少,也不知自己这古板的儿子是怎么生出如此讨人喜欢的孙女来的。
被钟老爷子一顿痛批下来,钟平被带着都对毓秀刮目相看起来,横竖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就会是这样的,和自己这性子没有半点相像,“是是是……父亲教训的是,今日是我的错,要不是毓秀出手解围,怕是我楚国就难堪了,是儿子考虑不周,欠妥啊!”就算钟平再不知变通,这节骨眼上说两句附和的话还是知道的。
毓秀眼见自己的父亲被外祖父这般训斥,也想着是该让这父亲尝点苦头才是,毕竟这整个府里能压得住他的只有钟老爷子了,不过见好就收,让父亲这么被祖父批着也不是她身为人女该做的事情,“祖父,父亲他说得也不是不无道理,毓秀还是鲁莽了稍许,祖父就莫要在怪罪父亲了。”
“你看看,毓秀是如何待你的?”钟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总算缓和了些,“这些话啊,我也都是关起门来同你说道说道,外人前面我们钟家还是得一条心,毓秀年纪是轻了些,可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想法与我们不同,我们年纪大了,这朝堂啊,日后都是年轻人的朝堂,自然要多看看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反正啊,从白天里毓秀的手段来看,我是认了,她啊,和你可不一样!”
钟平虽听进了父亲的话,可始终认为让毓秀一个女儿家涉及朝堂之事有碍钟家的颜面,“毓秀如此作为虽说是保全了楚国的颜面,可是宋凝吃了亏,丢了他辽国的面人,他又是个阴险狡诈之辈,这叫他如何善罢甘休?”
“辽人岂会收手!”钟老爷子早就想到了这点,儿子的顾虑同样也是他的顾虑,宋凝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什么样的手段使不出来,如今一计未成,肯定会另生一计,节外生枝也是必然,毓秀挡下了这一次,未必能防得住下一次。“辽人啊,跋涉而来,不是为了来楚国丢颜面的。这次败北,对于宋凝而言,已是奇耻大辱,他不会咽得下这口恶气的,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啊。”
话说到了钟平的心坎上头,“父亲,我便是这个意思,毓秀现在惹了辽国使臣,定已招致了宋凝的怨恨,说不定哪一只会给毓秀招致灾祸啊!”把住了缝子钟平就想把钟老爷子给拐回来,他反正是不觉得毓秀做得是明智之举。
“毓秀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先怕起来了?”钟老爷子又瞪起眼来看着儿子,“毓秀,你来说说,且不理会你这迂腐的父亲。”撵着胡子,颇有期望的打量起孙女来。
毓秀哪里会没想过这些?宋凝不是好招惹的人,她最初就预想到,现在宋凝恐怕已经把火苗子烧在了自己头上,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可如此就怕了的话?还能做成什么事情?“古语有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宋凝再有能耐,莫不是三头六臂?会飞天遁地不成?魏渊身手不凡,绝不在那些辽人之下,只要我们防范得当,切莫疏忽大意,又怎么会给他们钻了空子呢?”她相信魏渊,辽人若是对自己心有不轨,魏渊定不会让自己涉险。
说得滴水不漏,竟让钟平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地方来,钟老爷子听着也直直点头称好,这孙女啊是智勇双全,明只辽人已经算计到了她头上,却毫不慌乱,这样的人才能做得大事,临危不惧,从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机警得很呢,“看看,就你担忧得夜不能寐!辽人啊,是不会收手,可我们钟家也不能因此就怕了他们,身为人臣,如果连这点胆气都没有?楚国又如何在辽国面前树立威信,士气不可弱,这道理,你们需懂。”
钟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钟老爷子一口打断,“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这个做父亲的要有做父亲的样子,毓秀年纪尚轻,许多事情你都要教导着她,而不是瞒着藏着,百弊而无一利。毓秀你呢,则是要好好保护自己,莫让那辽人钻了空子,伤了你,那群辽人野蛮,动起手来就没个分寸,从明日开始,实在不行,就多加派两个人保护你,也不知魏渊一人够不够?”
“够了。”毓秀习惯了魏渊,也懂魏渊的性子,若是派了别人来,一是做不惯,二是怕那些人借着魏渊的身份调侃魏渊,魏渊那人不愿给她多找麻烦,只会默默受了这些,憋进心里头。“有他一人,足够。”
回去的时候月色当空,已是深夜,偌大的钟府里少有如此安静,只能听到二三声细微的虫鸣,毓秀踏过园中的鹅卵石,那些凸起的石块咯得她脚底微微不适,可常年走在着卵石地上却对身体有益,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如今受的这些苦头,日后总该会过去的。一路走过去,思绪混乱负有清明,她知道眼下不该想得那么长远,该走一步看一步的,棋盘之上,情势还不明了,不过才耗了对方几个小卒,要想将了对手的军,要走的路还太长。
晚风袭来,毓秀揉了揉眼间的穴,望着远处的点着灯的房,却未看到魏渊的身影,往日他都会在她屋外头守着,今晚去哪里了?好奇间,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姐累了该早些休息才是,夜里风大,站在院中吹风,会染上风寒。”魏渊抱着剑站在离毓秀几尺开外的地方,能够时刻保护着她却又不失身为侍卫该有的礼数。
毓秀对他的存在全然不知,难道他一路跟着自己不成?怪不得他今晚没有守在房外,“你从刚才一路跟到现在吗?”疑声问道,没想到魏渊心细至此,连钟府里这短短的路都不敢掉以轻心。
“方才,小姐说的话,是真的吗,只要,只要魏渊一人就够了?”魏渊的指腹在剑柄上摩挲两下,本不想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的确迫切的想知道毓秀说的是不是发自真情,是不是真的只要他一人就足矣,若当真是这样,他魏渊便是死,也值当了。
没想到这话他也听了去,毓秀怕他回错了意,可她话里确确也是这意思,魏渊一人保护她就够了,如何回答倒是让毓秀为难起来,“辽人虽对我有威胁,却也没到非死即生的地步,现在而言,你一人贴身保护我,就够了。我也不想太让祖父费心,若是多一个人跟在我身边,那钟府便少一分稳妥。我可不想因小失大。”
这番解释入了魏渊的耳,却像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总之小姐身边没有别人就好,自己一人护着小姐周全,刀山火海,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辞。这十年如一日的恩情,对于魏渊而言,已不是报恩那样容易就能说清的,里面夹杂的还有他对毓秀的情愫,这份深埋于心底的情愫,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小姐,你进屋歇息吧,外面有我守着!”他抱紧怀中的剑,挺了挺背脊,如一棵苍松般立在屋外,雷打不动。
“你站一会儿便也去歇息吧,钟府戒备森严,外人是进不来的。”毓秀想到白日里比试魏渊该是也累了,只是他掩饰得极好,外表半点都看不出来,若是她不开口,这傻木头真的能在外头站上一宿,第二天再跟着自己出门,又不是铁打的?哪里能受得了?
魏渊欲要辩解,“可是,小姐……”可是什么啊?可是他觉得只要不是自己守在外头,觉都睡不踏实,外面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担心小姐的安危,他害怕小姐半夜梦靥,至少自己守在外头,也能给小姐一个心安,担忧得太多,可能做的却又太少。就算以后,躺在小姐枕边的人也绝不会是自己,那是他不敢肖想的。
“还可是?”毓秀知晓魏渊在担忧什么,不说些狠话是没法打发他去睡觉了,“你要是今晚敢在外头守夜,明天白日我就不允你随我出去了,就给我呆在府里睡觉,我可不想外人说起来我亏待你了,好歹也是入了圣眼的武将!”
这话都说了魏渊怎敢在外头带着,小姐可不像是会说空话的人,万一明日真的不许自己跟着可怎么办?思虑再三还是待毓秀进房之后也回了自己屋里,也是和衣而睡,外面只要有了动静便起身去看看,又不敢大动静扰了毓秀,霎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