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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终归是树大根深,哪怕楚昭心知肚明,偷盗名单之事,跟他们撇不开关系,亦晓得人家在针对他,可如今他的处境,他的势力,却当真不适合跟钟家明面儿对上。
虽然不想承认,可楚昭心中亦明白,在太子地位稳固的情况下,他根本赢不得钟家。
哪怕他是皇子之身,而钟家只是臣下。
“对付不得主子,难不成连狗都对付不得?”楚昭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眯起眼睛,阴狠的自喃自语。
锦衣卫都指挥使,三品的武官职,在是满城富贵的京都,算不得什么大官儿,哪怕是锦衣卫——上从天子,可终归也不过是皇家的侍卫而已,哪怕是心向太子的,原本的楚昭也并没有把魏渊个没背没影,还有蛮人血统的‘指挥使’看在眼里。
总归,钟家势大,联姻部下无数,多魏渊一个不多,少魏渊一个不少,楚昭要都在乎?他在乎的过来吗?
更别说,在名单未暴露之前,楚昭和钟家,甚至和太子的关系,还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呢!
只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脸都撕破了,自然无需在顾忌什么,钟家势力中,最薄弱的环节,不用说,自然是魏渊无疑。
旁人,不管什么出身,好歹还有家族在,哪怕是个农人呢,能考上科举,一方为官——家里最少也是个乡绅富户,哪里像魏渊,孤儿出身,蛮人血统,还是钟家家仆,完全可以说半点背景都无,而且,他为官的经历还挺传奇,只因武功过人,又是三品官,不大不小,若真的除了他,说不得,也是给钟家一个教训。
楚昭仔细琢磨着,甚至想了更深的一层,以魏渊的武学,能打败辽国勇士的能耐……又无家无势,能在朝中立足全靠钟府撑腰,那么,今次到他府中盗取的名单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毕竟,他一个仆从出身,若对钟家半点用处都没有,钟家又何必在乎他?
听说,那钟毓秀对魏渊可是不错,三番两次的去他新府看他,他一介仆从,若没什么大功劳,钟家为甚要这般看重他,甚至连嫡出小姐都派出去拉笼?
楚昭紧紧皱起眉头,以他的心性,凡是利益相看,自然不会相信世间真情,毓秀情不自禁前去探望魏渊的行为,只被他理解成钟府拉笼……
“上次进来的刺客,武艺如何?”屋里安静了好半晌儿,突然间,楚昭声音响起。
“这……奴才……”管家一怔,面现难色。
他不过是个管事儿的而已,对武功什么的,可是半点都不了解。且,上次刺客进府,他早早就躲在屋里发抖,根本未曾出现见过,更莫说抓捕了,又哪里知道人家武艺好不好?
“哼!!没用的东西,去唤百鬼进来!!”楚昭见管家犹豫,心中也知自己问错了人,便冷哼一声,甩袖吩咐。
“是,王爷,奴才遵命。”管家抹了一把头上冷汗,连忙退出书房,亲自去暗卫所唤了百鬼过来。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百鬼脚步匆匆到了书房。
“王爷,属下百鬼求见。”站在书房门口,百鬼恭敬的扬声。
“进来吧!”屋内,楚昭的声音传来。
百鬼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迈步进了房内,他前些日子受的伤还没好,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比往日削瘦不少,只不过,楚昭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甚至还问候一声都无有,直接沉声问,“上次那盗取名单的刺客,你觉得他武艺如何?”
“额?那刺客……”百鬼一怔,没想到会被迎门问这种问题,略微顿了顿,他才道:“王爷,那刺客武艺极高,属下等人完全不是对手。”
“尤其是那身行英武之人,若不是属下等先以暗器伤他,根本不可能困住,事实上,属下觉得,他一人全可敌十。”虽然不想助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事实就是事实,百鬼亦不想否认。
来昭王府盗取名单的,乃魏渊魏侍两人,百鬼口中身行英武的,自然便是魏渊。
“嘶!”出乎百鬼意料,他说出这等夸赞敌人之言……楚昭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沉下面孔,一副思索模样。沉默好半晌儿,他突然问百鬼,“上次辽国使者挑衅我国,三场比试……那最后出场,反败为胜的魏渊,你可还记得?”
“属下记得,果然天纵武才。”百鬼回忆都未回忆,连忙点头。
那次宫宴,做为暗卫,百鬼等人自然也参加了,只是他们颇见不得光,学的又是杀人术,并不光明正大,那等国之大宴,他们根本无权参加。
只能在暗中,默默看着罢了。
“那你观,那魏渊的武艺数路和来府中偷盗名单之人,可是相同?”楚昭的武艺,说真的并不算好,他学的是万人敌——征战沙场的路数,亦是主帅之能,单人比武中,他虽然会,但并不算出色。
因此,也根本看不出刺客和魏渊的武艺,是否路数一至。
“这……”百鬼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顾不得主子,只垂下头仔细回忆思索,而楚昭却也不打扰他!好半晌儿,足有两刻钟的,他才抬头,“主子,这二人,明面上武艺路数虽不尽同,可属下细想,那不经意的细微处,似乎当真有佯。”
“仿佛,确实是一个人。”他坚定的道。
“哦!魏渊啊!”楚昭听了这回答,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在未说什么,只是打发了百鬼,独自留在书房,一夜未眠。
——
次日清早,早朝时分,大太监甩响鞭,文武百官进得朝堂,分班列好。
做为太傅,钟老爷子自然是文官头一位,钟平仅随其后,隔着数人。而武官,却是勋贵打头,依次列开。至于皇子们,却不是官员在一处儿。
官员列好,楚皇从旁而入,端坐龙椅之上。
“臣等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伏身跪地。
“众卿平身。”楚皇低声。
“谢万岁。”百官依次站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太监上前,尖声高唱。
“儿臣有本要奏。”楚昭迈出步来。
“昭王有何事?”楚皇低头瞧着他,温声寻问。
因苏仕明的事儿,楚昭的名声在百姓中受了些影响,楚皇自认委屈了儿子,最近对他的态度极是不错,隐隐都有些超过太子了。
“儿臣叁奏锦衣卫都指挥使魏渊顽忽职守,无故缺席朝堂,对上不敬之罪。”楚昭恭身,朗声说道。
一旁,钟老爷子和钟平眉头俱是一皱,毓秀取来的名单是谁所盗?他们心知肚明,魏渊受了重伤,几乎丧命的事儿,他们也是知晓。
当然,碍于身份,他们没法亲自去魏府探望魏渊,但却都派了心腹去安慰,自然亦知道魏渊伤的有多严重……都伤成那模样了,不能上朝也是无可奈何。
而且,文官武职,两不相就,钟老爷子又心知此时钟家是楚昭的眼中盯,并不愿意暴露或连累魏渊,便只和旧友打了声招呼,并未亲自出面帮魏渊请沐休假。
到没成想,他虽未暴露,楚昭却也盯上魏渊了。
钟老爷子和钟平对视一眼,脸色均不大好看,钟平有心要上前为魏渊说情,可却被钟老爷子眼神阻止。
“魏渊?嗯……”上座,楚皇眉头微蹙,面上现出犹豫思索之色,朝中官员太多,魏渊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楚皇实际上,已经不大记得他了。
仔细回忆半晌,他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是败了辽国使臣的那位勇士?”
“父皇,正是此人。”楚昭连忙点头,“魏渊辽楚混血之辈,仆从出身卑贱之人,得蒙父皇盛恩,封得锦衣卫都指挥使之职,不曾思抱天恩,反而顽忽职守,不曾上朝不说,又月余不当职锦衣卫所,此傲慢不恭之人,实在该杀!!”
“哦,这魏渊竟是如何之辈?”楚皇眯眼,环顾四周,果然没瞧见魏渊的身影,便又垂首问了锦衣卫指挥使,“那魏渊……可否当真如昭王所言?”
“额,万岁,臣……”锦衣卫指挥使一步上前,面色带着犹豫,魏渊武艺高强,本人性格亦是豪爽,他对这属下印象不错,且,前些日子,有老友前来为魏渊求情,只言他意外受伤,需要休养时日,他也是答应了。若无有昭王发难,万岁垂问,此事到他这儿就能了,可如今……
有心想说魏渊已然请了沐休假,可昭王都出了头,这迫迫逼人之势,明显是要至魏渊于死地,他要拦着,是不是就得罪了昭王呢?
为了无甚背景的魏渊,得罪昭王,这值不值的?锦衣卫指挥使叩心自问,犹豫着没有答案。
“父皇容禀,儿臣前些日子,曾派了魏指挥使出城办事,魏指挥使受伤而归,在府中养伤,这才误了早朝,实属无奈,并非顽忽职守,请父皇明查。”一旁,见事情似乎要不妙,又接了钟老爷子的眼神暗示,太子连忙站出来,朗声说。
见太子出面,钟老爷子和钟平都长嘘一口气。
“哦,那魏渊受伤了?是你派他出去办事?”楚皇温声问道。
“是。”太子毫不犹豫的承认。
“既是如此,那魏渊不来上朝,怕也没什么……”过错,楚皇笑着说道,只是,话还未说完,楚昭突然插嘴,“父皇,锦衣卫本应是直属您的侍卫,太子殿下哪怕有急事,亦不该随意指使,而魏渊,更不该接太子殿下令!!”
楚昭厉声严厉道。
“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之过,儿臣先前于那魏渊早便熟识,甚至那魏渊还曾在乱民中,救过儿臣一命,便未将那等小事放在心中,只当友人之间随意请脱,谁知魏渊却意外受伤,实在是……”面对楚昭的指责,太子未曾慌张,反而异常镇定的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楚昭步步紧迫。
“这……唉,你们怎么……”面对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执,楚皇颇为头痛,楚昭执意要杀,太子执意要保,他该如何决定,才能不让两个儿子之间生了不合?
楚皇是个脾气很软,儿女心又重的人,太子用他的锦衣卫,楚皇并不生气,反正日后江山都是太子,用用又如何?只是,楚昭百般不饶,偏楚皇又对他心生愧疚,反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朝堂上,太子和楚昭针锋相对,步步不让,一时之间,到闹的有些不可开交,几乎红了眼睛,楚皇见此情景,心中烦乱,干脆大袖一甩,“太子,昭王,你二人不要吵,那魏渊虽奉太子之命,终归私做自主,有伪职守,今免了他三品都指挥使之职,贬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