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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却没看见大家的笑点似的,也没推脱,反正也推不掉,一本正经说道:
“那出发之前,先把各自的电话号码存好。为了预防山区信号跟供电不足等情况,我们宿舍事先准备了地图,上边还写有电话号码,大家随身携带。”
他说的是我们宿舍,但显然周一丁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诶苏衍,你还准备了这个啊。”
苏衍将地图给了他:“传一下,每人一份。”
人手一份小防水袋,赵垚打开一看:“这指南针都备了,是担心我们在实验基地迷路嘛,哈哈。”
三土同学显然不大在意这个东西。
苏衍说:“用不到最好,东西也不占地方,大家收一下。”
男生五大三粗的不觉得这举动有啥,就只管往包里塞。感性的女生却轻易被这举动感动,肖湘与陈实好都忍不住眼冒红心。
肖湘:“苏衍师兄好体贴,千岁好幸福。”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躺枪?龙千岁将东西随意收入背包中。对于细节的东西,龙千岁通常不会跟苏衍唱反调,因为她认为这些东西也是必备的。
当然苏衍若不来没人准备,她自己是不会准备的。
肖湘捏着手机仰视苏衍:“组长,我把我们宿舍有人的电话号码都发我们小组群里了,麻烦除了你家千岁的号码之外,惠存我们三人的。”
“好。”苏衍随口应声。
肖湘吃吃笑起来:“还说不是男女朋友,你家千岁几个字听得不是很习惯嘛。”
这语言陷阱设的……
苏衍无奈看向肖湘,突然想到前几天她还住院的事,沉声问:“去基地的路颠簸遥远,你没关系吗?”
肖湘愣了一下,顿时又感动得双眼含泪:“谢谢师兄关心,我没问题的。”
然后有满眼感动转向龙千岁:“千岁,原来你这么关心我,这件事还跟苏衍师兄说过哦。”
呃,这南方妞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龙千岁在她抱过来之前往一旁挪脚,举步走向正好抵达的学校大巴。
动车从北市到C市是13小时41分钟,从C市继续大巴3小时到伊犁,从伊犁到阿贝山走的是盘山路,大约五六个小时之后抵达相州。
相州也就是肖湘之前说过的香料之乡,但她说错了一个范围,这里已经不再阿贝山的地段,而是九相山的范围。
九相山往里继续翻越一座山岭到了瓷窑村。
虽然这个地方叫瓷窑,但陶瓷却鲜少运到山外。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因为这里的瓷器制造并不精致,与如今市场上的瓷器相比粗糙了很多。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粗糙,给了瓷窑村的瓷器呈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神秘色彩。
相传这里的老窑洞能烧出的心愿瓷。
肖湘持有的那个双面陶土娃娃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即便是偏院山区,还是会有一些人慕名而来,为的就是烧瓷许愿。
从进入香料之乡相州开始,就会发现这里的人崇信祭祀仪式。
在相州村前的老榕树下设有一座石塔,塔内放置一尊半人高的陶人,陶人脸部与着装涂着鲜艳的色彩,画着凶神恶煞的面容。
这是所谓的镇村神将。
老榕树上绑有新旧不一的红布条。
神将前方摆有香炉,村上有些红白事或其他祷告问法,都会在这里烧香祭拜,如今还能看见神将前有残存的香烛。
过了相州到瓷窑村,这种陶人的摆设更多。
村口,道口,岔路口,大大小小,各种面相的神将不计其数。
这里的人信奉九相神,这些神将是九相神的分身,就是之前肖湘所说的佑灵。
这个无处不透露古老的宗教气氛,诡异而特色。
除此之外,在这里还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瓷窑,很多都已经废弃。
废弃的瓷窑边堆着残垣破罐,上边长着一些杂草与芦苇。
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在瓷窑上玩耍,当他们看到一群衣着光鲜的外地人进来,就抱着破罐子站在土窑上观望。
虽然又脏又小,但他们的眼睛里却没有对外人的怯意。
对于一些城里的大孩子们,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新鲜感十足,所以不少人拿着手机或相机拍照。
那几个小孩跑过来过,他们手里拿着木棍与破陶罐,用带着口音的国语说:
“拍一次,十块钱!”
原本或许还心存同情的拍照人,顿时觉得可笑,也没将孩子的要求当回事,笑着离去。
那几个孩子拿不到钱,愤怒地将手中的罐子往他们脚下砸来。
哐啷一声。
几个学生吓了一跳。
有个瓷片还飞起来打在了一个女生的手背上。
“哎呀。”女生叫了一声。
“文雅,没事儿吧。”一旁的男生持起她的手检查,女生薄薄的手背被弹出了一个红点。
那男生心疼了,转头怒视那些小孩:“你们干嘛呢?谁教你们打人的!”
文雅是一年二班316宿舍的,男生是跟苏衍换了名单的508宿舍闫淼。
“十块钱。”为首的那个孩子手里那握着小棍子,不依不饶要求着。
最后的同情心被转化成了讽刺,文雅冷声讽刺:“这穷山沟里的孩子就是野蛮,真讨厌。”
“估计是家里没人管。”有人说。
闫淼切了一声:“没人管?那是谁让他们来收钱的?父母怂恿的呗,就这教育毁人不倦。”
那几个小孩见一群大孩子仗势欺人,开始大声嚷嚷,没再用国语,而是当地的话。
喊的什么,龙千岁听得不是很清楚。
来自C市的肖湘虽然不会说,但大部分能听得懂,她尽可能翻译。
“不守规矩的人,会被九相神惩罚!所有的佑灵都不会庇佑你们,凶恶的邪灵会缠上你们!你们会痛不欲生!”
“艾玛,这些小孩太狠了,这诅咒……”北方人陈实好不禁哆嗦了一下,“现在再看路旁的这些陶人,好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心里作用吧?”
在北市这样的大城市出生的宋锦秋,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她完全不相信这一套。
“不过就是旅游项目的促销手段,先传出许愿陶瓷的卖点将外来客引进,再到处都放着神不神鬼不鬼的假人搞气氛,说到底就是几个卖不出的陶瓷,还真能镇地驱鬼不成?”
肖湘立刻拉了她一下:“锦秋,这里的陶人有点灵的,你不信也别说,小心这些佑灵真能听了去。”
“是,佑灵听见了,所以让那些小孩说,拍照一次十块钱?”
宋锦秋一语点破了玄妙的气氛。
肖湘也顿时说不出话来。
陈实好哈哈一笑:“也对啊,之前不是爆出有些景区,穿着民族服装的女的拖着男游客拍照,拍了十来张索要好几百块钱,这些都上头条过的。”
确实,旅游已经毁掉了很多风景与民俗,很多习俗已经成为了挣钱的仪式,那些古老的象征意义早已荡然无存。
就连在这样封闭的大山里,那些未曾见过纸醉金迷的孩子,也已经知道索取钱财。
这是时代进步之幸或不幸?
几十个风华正茂的学生们,说说笑笑跟着大部队前行。他们早就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从未将某些诅咒放在心上。
沿路有一直在拍照的,自拍的,合拍的……这些人的手机下永远连着一个充电宝。
手机电池与充电宝都没电的人,有喊着累的,有问到底什么时候才到的,要求休息的。
这些人娇贵又充满了充满活力地在翻山越岭。
而那几个当地的小孩依旧远远尾随。
直到他们离开了瓷窑村,回头还能远远看见,那几个脏兮兮的孩子站在绑着红布条的老树下看着他们,在孩子们的身后,是一座一座陶人祠塔。
陶人有大有小,有红脸、白脸、黑脸各式各样。
一个一个面容凶煞,正怒目铮铮看着这群大山,看着走过这片大山的来往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