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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中,脏乱的废墟上一阵灰尘滚滚,浑身覆上一层灰白的纪封航被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抬了出来。
他浑身脏兮兮的,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到他白色衬衫上血迹斑斑,那血好似带着倒钩,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脚疼,怀中还抱着熟睡的松果,我挣扎了几次想起身,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当我再次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我用力地的垂了下地面,手扎在碎砖上,立刻破了皮,一滴滴血落在了碎石堆中。
“你这丫头,别老是自虐啊。”
一直站在我身旁的热心阿姨,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被抬起来刚刚放在担架上的纪封航身上,一转身发现我的手紧攥在一起,血肉模糊的手,她急忙蹲下身子,查看我手上的伤。
“我没事,你扶起起来。”
纪封航一动不动,我紧张到了极点,理智告诉我,被那么重的建筑物砸在下面,生还的几率太小,可我还是忍不住期盼,他可以睁开眼睛,叫我一声唐芷。
不,哪怕是他不说话,残留一丝呼吸也好。
我在阿姨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支撑起虚软的双腿站起身。
“丫头,听到了没有,他还活着,你要找的人还活着。”
阿姨的语气激动,就跟自己遭难的亲人还活着一般,激动的抓紧我的手。
我的手已经伤痕遍布,被她这样抓着,疼的我五官紧皱在一起,只是在这个时候,我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耳边不停地在回荡着“他还活着,活着……”。
我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纪封航的所在的地方,缓慢的移去。
我的脚疼,走不快,救护车就在不远处,还不等我赶到,纪封航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
“纪封航……”
时间紧迫,救护车呼啸而去,我没有亲自验证纪封航还活着,我的心里依旧不是很踏实,我抱着松果抓住身旁刚刚参加救援的人员,“请问,他真的活着吗?”
“嗯,有呼吸,只是很微弱,至于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谁也不敢保证。”
呼吸微弱……
意思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中断,我的心情大起大落,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你别太担心了,像他这种被掩了的人还有命在,就说明是寿命没到,老天都不敢收他。我去打听一下,病人被送到了哪家医院,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好,好,谢谢你啦。”
曹文杰已紧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现场也没有我认识的人,我腿脚不便,又抱着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我能仰仗的只有这个从事发就开始跟在我身旁的热心阿姨了。
阿姨交际能力很强,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
“我打听到了,被救出来的人大都会送到离这里很近的市中心医院,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好,麻烦你了。”
我刚才摸了下,我的手机在刚才奔跑的过程中掉了,我联系不上曹文杰,只能先照着阿姨的办法来。
“哎呀,你别跟我那么客气,批日历谁还不遇到个麻烦事儿。”
阿姨询问了我跟纪封航的关系,前夫两个字好似跟坚硬的鱼刺卡在我的喉咙,让我怎么都无法吐出,我沉吟下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怪不得呢,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阿姨拍了拍我的手,我低下昧着良心轻声的嗯了一声。
我跟纪封航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多么的浓烈,跟他在一起纯粹是事情一点点的逼迫,他性格霸道,在他的面前,我总觉得是依附品,没有尊严和任何的价值。
陶然的插足,让我忽然察觉在我的心里是在乎纪封航的。
我对他的感情可能没有对年少时对陈默宇的那般纯粹单纯,但潜意识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失去他。
后来离开,主因是可心的照片,林敏旋的逼迫,实际上是我怕自己陷进一段痛苦的三角恋。
因为曾经经历过,我才能更深的体会到其中的痛苦,所以当年我才更加坚定地想要离开。
车上,阿姨见我情绪低落,眉梢之间全是担心和痛苦,她没有再跟我说话,进入医院,她扶着我在走道中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帮我忙前忙后的打探。
好久不曾体会到这样的温暖,我惶惶不安的心好似注进了一股暖阳。
“怎么样?”
十多分钟后,正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忙的一头汗的阿姨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打听了一遍,他们说没有接收过这样的一名病人。”
下车时候,我已经把纪封航的体貌特征年纪都详细的跟阿姨说了一遍,而且在纪封航被送过来之前,医院应该也没有接收到几个从楼房倒塌现场送来的病人才对,医生说没有的话,就应该不在这个医院。
“你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我接过阿姨的手机给顾嘉恒打了一通电话,不等顾嘉恒开口,我就直接询问他,有没有曹文杰的手机号。
“曹伟杰?”顾嘉恒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人名,“纪封航的助理?”
“嗯,是他,有的话,你就赶快给我。”
我语气急切,电话那头的顾嘉恒起了疑心,“你要他得手机号做什么,而且你的声音语气都不对,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松果她……”
顾嘉恒一直在帮我找松果,他这个人比较注重亲情,从小就待松果跟亲生女儿样,他的声音微颤,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不是,松果她好好地,现在正在我的怀中。是……是纪封航……”
我把事情简单的跟顾嘉恒讲述了遍,虽然这三年纪封航跟顾家成了死对头,但年少的情谊还在,顾嘉恒是那种不喜欢记仇的人,立刻亲自给曹文杰打了电话,询问纪封航所在的医院。
得知我就在他不远处的市中心医院,顾嘉恒心急火燎的赶过来把我接到了康佳医院。
二楼急救室,门上的灯一直亮着,纪家的人除了还在病中的纪封阳,其他的人基本上悉数到齐,林敏旋和陶然两人差不多都哭成了泪人。
老爷子被两人哭的不厌其烦,用拐杖用力戳了几下地面,沉闷的声响穿透进哭声中,楼道中的人纷纷朝着老爷子看去。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
她们两人这样哭,会给人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老爷子声音醇厚威严十足,老爷子那边还有一笔账没有跟她算,林敏旋不敢接着哭,她擦了擦眼泪,灰溜溜的靠着墙边站着。
陶然则不同,陶家的人过来了,后盾强硬的很,老爷子的话语刚落,陶家的父母就出声帮女儿打抱不平了。
“老爷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封航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算是纪家的一家之主,你也没有权利剥夺然然的伤心之情,你说我说的对吗?”
陶父这是公开指责老爷子太过霸道,只是老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封航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大伯哥,弟媳妇哭成这样,合适吗?”
“大伯哥?”陶父不明所以,他面色一沉,“老爷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把话说的清楚一点儿。”
“爸你别再问了。”
陶然心知自己跟纪封航的婚姻就是一场笑话,就连婚礼上的那个人都不是纪封航,而是纪封阳。
这几年,纪封航拒绝跟她一起出席公众场合,除了易阳犯病,她能在医院里跟纪封航见上一面,就只剩下纪家老宅了。
可纪封航避她如瘟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有的时候,两人连面都见不上,更别说,说话了。
老爷子既然这样说了,就是打算把事情公布于众,大白于天下了,那样的话,她的脸往哪里搁。
陶然赶紧制止父亲的行为,替他顺气。
“我能不问吗,你瞧瞧纪家已经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了。”陶父这些年对着纪封航也是憋着一肚子得不满,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必须一吐为快才能行。
不管怎么说,他在老爷子的面前还算是个小辈,陶父不能指着他的头皮骂,只能把炮火转移到林敏旋的身上。
他怒指着林敏旋,义愤填膺的说道:“当初你来求我把女儿嫁给你儿子的时候,是怎样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的?你说,你一定要让纪封航好好地对待然然,你也会把然然当成亲闺女一样的疼着。可是后来呢,每到逢年过年,纪封航陪然然回来过一次吗,先不说疼爱了,这恐怕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吧。”
陶父越说越怒,到现在都有些开始粗喘了,他稍稍停顿了下,“现在好了,然然对封航用情至深,他出事,然然竟然连哭都不够格了。”
“不是不够格,是这几年纪家乌烟瘴气的,跟你女儿有你很大的‘功劳’,还有,封航从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他之所以没有去陶家你应该问问你宝贝女儿,当初做了什么好事!”
错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请求来的扭曲“婚姻”根本就不会有善终的。
“然然,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纪封航的事情了?”
“求你不要再问了。”
陶然脑子里面的一片混沌,她不断地询问自己,当初如果没有听从林敏旋的安排,听从纪封航的话打掉孩子,她的人生是不是要比现在好过一些。
她担心事情暴露,承受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她捂着耳朵朝着楼梯口跑去,却刚好撞在了我的肩头。
她刚想说对不起,但看清是我,低吼了声:“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