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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
翌日,雾霭逐渐消散,天刚刚露了个粉粉脸,我就悄悄起床了。
我蹑手蹑脚到张清的房间瞧了瞧他,他一反常态地还没有清醒,以往他可是风雨无阻的准点上班,设置了程序一般精确。
他眉头轻蹙,唇角紧抿,一只手捏在右眼梢,脸色有些苍白,醉酒的痛楚还在困扰着他,估计这一夜他同样睡得不够安生。
我没有舍得叫醒他,悄无声息地出去,手忙脚乱在厨房里煮了醒酒汤和小米稀饭。虽然论起厨房的活计,我基本上抓瞎,但好歹为他弄一点也算尽了心,我问心无愧了。
我将早餐放好留了张条,打了电话央求周阿姨早点来照顾他,就自己独自去学校了。他一年四季敬业爱岗,偶尔赖个早床也不算为过。
新婚第二天,作为新娘子的我独自一人上班多少有些凄凉,我有点同情自己。我不和张清打招呼就走,有一点是因为他新婚之夜冷落我的缘故,但更主要的是他对彩云姐的痴情让我有一种无言的挫败感,我根本不晓得用哪种姿态去面对他。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是张爱玲书里那段对男人最写实精辟的描写,不得不佩服她可以将男人心理描写的如此透彻。
只有懂得爱的男子,才会令他心爱的女子越来越美,即便是星光一样寒冷的白色花朵,也同时可以娇媚地盛放风情。
可惜世间,懂得爱的男子实在是太少!在男人心里真正完美的女人,总是随着时间,阅历的变化,不断地变化着!你永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的。所以不管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永远有不能让人满足的遗憾和欠缺,所以男人总是永远地渴望别的玫瑰媚惑的来临。
张清似乎算个异类,他独钟情那朵红玫瑰。这朵花满满占据他的心房,四季盛开永不凋谢,也不打算允许另外的花来觊觎它的位置。陈彩霞一语成谶,说的是真的,张清永远不可能忘记她姐姐的。那我自不量力闯进他的生命,有可能就是自取其辱。
或许我认识的张清,就是一块阴沟里的石头,咋一看刚毅炫目,实际上又硬又冷,可能揣在怀里捂一辈子也不会将他融化。既然这样,他又何必要将对我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感觉敷衍成婚姻呢?婚姻是爱情的至尊殿堂,是神圣而且惟一的,怎禁得起我们如此亵渎!
我木然地呆坐在办公室,面前摊着备课本,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回过头来审视自己这次草率荒唐的婚姻,感到茫然和力不从心。
可是,世上有后悔药吗?正如我对许彬所说,自己选择的路,即使是跪着也要爬完,想到这里我感到不寒而栗。
“小枫,有家长找你。”旁边的同事用肘子拐拐我。门口有人朝我急切地招手,是曾小娟的妈妈。家长找自己孩子的班主任,挺正大光明的事,干嘛鬼鬼祟祟搞得像特务接头似的。我心里颇不以为意,脚步却不敢迟疑,迅速迎出去。学生永远无小事,涉及到他们马虎不得,没准什么时候就有人给你爆一冷门,让你措手不及。
“怎么办?怎么办?”没等我开口,曾妈妈一把抓住我,语无伦次连连问。她显得惊慌惶恐却又六神无主,仿佛我是救世的菩萨,马上可以给她指点迷津。
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待我安抚一阵,她激动的情绪才有所平复,但她接下来的话马上又惊得我瞠目结舌。
曾小娟流产了,正在医院住着。这消息劲爆的还真是让人受冲击,让你不能不惊叹,这世界多么匪夷所思!
待我心急火燎赶到医院,曾小娟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高高吊着的药水正不紧不慢地滴着。大约是失血的缘故,她的脸色惨白,嘴唇灰暗酱紫,十四五岁的孩子看上去羸弱瑟缩,让我忍不住唏嘘不已。
她见我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紧制止,“别动,你好好养着。”
我的声音里饱含无限的怜爱,曾小娟张大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我,隐隐地带着一丝祈求,我的心震慑地一颤。
“别胡思乱想,一切交给我。”我挨近床,理理她额头凌乱的碎发,温柔地抚摸着那被虚汗浸湿的小手。曾妈妈伏在床尾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
我没有为自己大包大揽的话而脸红。的确,那句轻飘飘的安慰的话对她来说实在是苍白无力,于事无补。可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让她怀孕的是她的继父,她自己愚昧的妈妈不愿意将他绳之以法。
曾妈妈说让事情大白于天下,本身残缺的家庭会更加破碎不堪,并且曾小娟将来会抬不起头做人,一辈子都毁了。表面看起来曾妈妈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可让那没有人性的继父逍遥法外真的正确吗?他要是依旧贼心不死,曾小娟不是永远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我一再劝说曾妈妈去报案,她顾左右而言其他。作为刚出校门的女孩子,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不好擅作主张了,只能尽力帮曾小娟做好学校的工作,让她可以继续回来正常学习。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从病房里出来,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微微喘口气。
大院里种着常绿乔木白皮捡,冠大荫浓,三两点阳光漏下来,给人安静舒适的惬意,许多病员在那里小憩,散步。
应该说对这家医院,我并不陌生,它就是许彬所在的地方。生活中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巧合,不然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全城这么多医院,曾妈妈唯独选了这所,大约是因为它偏僻,便于掩饰一些东西。
时隔几个月,再涉足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却也肝肠寸断的地方,竟让人生出物是人非,造物弄人的慨叹。因为这个医院的某个人,我的人生轨迹完全发生变化,生命之舟或许会在这个城市搁浅,幸还是不幸?
“你在找我吗?”一句嘶哑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深思,许彬不知何时立在我面前,静静地凝视。
他还是那么丰神飘逸,一身白大褂,儒雅中还带着些许书卷气,只是略略消瘦了些,心神俱疲。他似乎没有被新婚的幸福所滋润,反而憔悴了。
“噢……噢……”我吱吱唔唔,只是飞快地摇摇头。时过境迁,我竟然已经无话可说了。
再见已是陌路,海誓山盟早成空。我朝他礼节性地点点头,向大门外走去。
“我送送你吧!”许彬默默地跟上来,伴在我左侧,眉心偶尔蹙蹙,打个小结。
我没有拒绝,无言地随着他前行。既然注定成不了夫妻,就做不远不近的普通朋友吧。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我们都是苟延残喘的流浪者,同命相怜。
“彬,病人找你。”有人大声地呼叫许彬,他停下脚步。我循声望去。
李艳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由于急切,脸上气血翻腾红扑扑的。她小腹微微隆起,浑身洋溢着已婚女人的幸福。原来已经珠胎暗结了,她跑那么快也不怕坏事。
她朝着我的神情看起来依然是倨傲得不可一世,对他说出的话却善解人意,“你快去忙吧,我来送小枫。”
我以前看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对深深相爱的男女,由于分居千里,空间距离的阻隔让他们黯然分手。
多年后,女子出差到男子的城市,男子的妻子全程陪同他,去会见初恋朋友,气氛友好和谐。
最后,男子提出单独送初恋去车站,妻子同意了,她不想让丈夫认为自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在月台上,痴情的男女执手相看,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妻子这时候风急火燎地赶来,送来了作为礼物的土特产。
应该说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善于经营自己的婚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决不会和初恋藕断丝连,但多年的感情终归是情深意重,再相逢难免千种相思需要凝噎诉说。她吝啬,连丈夫与初恋的一个分别拥抱也不允许,但她心思巧妙,处处得体大方,无可挑剔。
李艳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谨慎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家庭,希望她真的能守好。我坦然地朝她笑笑,转身走了。
与许彬的过往我不会刻意去忘记,有些事既然曾经存在过,又为之付出过那么丰盛的情感,为何要忘记呢?刻意的去忘记,只会记的更深。
有些东西真的要释怀,也只有活生生面对才可以起到作用,静下心来,回忆一遍开始和过往,细数与那个人的一步一步,然后告诉自己,得与失不需要过分计较。
一个结果不会令我们否定之前的所有,如果得到过快乐,就算得到更多的是痛苦,对我们自身来说,也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一切可以面对,我们才能平静,并且面对以后的生活。
曾经的记忆我还会记得,只因为那是人生的一部分,人生因为不完美而完美,因为疼痛我们才能成长,这些听来浮夸,但只有自己走过来再回头望才会了解。
不要刻意忘却,勇敢面对,并且珍惜人生的这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