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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事实上从结束战斗回程之前,烛台切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
回去的路上走在最前的他首先感觉到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暗堕气息,这种事说实话,从他出阵以来遇到的气数不算多但也不少,身心被污染变得恶质变异的刀剑藏身在刀剑男士回程的路上,将其袭杀掠夺他们的灵力维持自身这种事他也不陌生。
向同伴们打了个手势,烛台切冷笑着拔出本体脚步轻浅地朝对方的藏身处靠去,如此拙劣的埋伏技巧连气息都忘记收敛,这把暗堕的刀剑想来已经快要神智不清了吧。
等他举着本体谨慎地向危险的源头靠拢正要先下手为强时,阴影之中传来了断断续续仿佛风箱拉扯开的呆滞呼喊。
“光……酱,光……酱……”
烛台切举刀的手不禁一顿,神色里带上了怔愣,虽然声音变得粗粝,语调也很死板,但这熟悉的声线……
“贞酱……?”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形似乎已经没办法称为少年,几乎大半个身体被骨刺包围都要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短刀附丧神此时更像一个怪物。
烛台切光忠呆呆看着眼前的暗堕刀剑,怎么也没想到走到他面前的,会是昔日里在政宗公那边时关系最要好的短刀——太鼓钟贞宗。
这把因为暗堕已经被腐蚀了心智的短刀出乎意料地还守着最后一丝清明,或许该说是因为感受到了烛台切的气息让他本就少得可怜的神智下意识地没有举刀袭击,反而一点点向烛台切靠近,想要伸手触碰。
这个时候,应该斩了他。
烛台切的心头掠过一抹杀机,对这种因为没有审神者的灵力维持而逐步崩坏的暗堕刀剑所有正常的刀剑男士都不会有好感。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暗堕,叛逃在外的刀剑们为了自身不会崩坏就会去偷袭别的本丸的刀男和审神者去掠夺灵力,只因一旦没了灵力支撑,他们的形体因为心灵的扭曲发生变异以外,自身的神智也会逐渐被不受控制的恶意给压制,成为彻头彻尾只靠本能掠夺灵力而活着的怪物,一直到彻底崩坏。
斩了他,就算这是太鼓钟贞宗。
手中的太刀再度扬起了几分高度,烛台切金色的眼眸微眯,划过一丝决绝。
贞酱,这就为你解脱!
就在这时短刀长满骨刺的手此时已经伸过来,力道轻柔地扯住了他垂在左身侧的衣袖,这把眼眸猩红、半边腮部都覆盖上骨刺的少年短刀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安心又依赖的浅笑。
“光酱……”
挥不下去!
这一瞬间烛台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高高举起的刀怎么也斩不下来,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烛台切!你没事吧?”身后远远看着的同伴以为他遭遇了什么纷纷赶来打算支援,而他们的到来让本来还很安静温驯的短刀一下子发起狂来。
“贞酱!……不,大家住手,都快住手!”
之后的烛台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同伴没将这把暗堕短刀给砍碎了,而是帮着他一块将这把刀五花大绑带回了本丸。
“虽然本丸里确实是没有太鼓钟贞宗,可你这个想法会不会有些异想天开?”同队的一期一振满脸忧色,完全不看好。
“主人不会同意的。”大和守安定很直接地给了定义。
“我……”烛台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然而看着旁边因为发狂而完全失去理智的短刀,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总要试一试。”
就这样,他们回了本丸,在庭院里发生了之前的对话。
“丢掉。”
审神者在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直接道。
“主公!”虽然早就知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烛台切还是有些急了,“主公您有办法的对不对?反正本丸里并没有第二把太鼓钟,我的做法并没有违法规定对不对?”
“丢掉。”审神者看都不看他恳请的脸色,冰冷道,“别让我说第三遍。”
“主公!”烛台切朝着审神者曲膝跪下,额头重重触地又抬起来,满脸哀求,“我知道这一次的请求给您添了麻烦,但请您无论如何帮我一次,帮一帮贞酱!”
一向注重形象和体面的烛台切如今这样的姿态让其他在场的刀纷纷愣住,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全都消失,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场中白衣绯袴的少女,等待着她的决定。
“长谷部,龟甲。”少女喊了两把刀的名字,语气淡漠冰冷,“把烛台切和那把短刀扔出本丸。什么时候他清醒了,再放他进来。”
烛台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不光是他,在场的刀剑也都是呼吸一窒,眼睁睁看着少女转身向二楼的方向走去。
“南无阿弥陀佛……”数珠丸双手合十,叹息着喧了声佛号,低声念起了经文。
等主君走了,长谷部和龟甲贞宗这才走过来。
“虽然也算是兄弟,但这个样子……还真是和印象里完全不一样呢。”龟甲贞宗看着这绑得严严实实也盖不住身上骨刺的太鼓钟贞宗,摇头感叹,“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领一把暗堕的刀回来?主人大人会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换成哪个本丸的审神者都不会想要有暗堕的刀出现在自家地盘的,这不单单意味着麻烦,甚至更是性命威胁。
“虽然我也觉得主上有办法处理暗堕,但是,你的做法惹主上不高兴了才是重点。”长谷部面不改色地抓起这把短刀,然后回头看烛台切,“在主上消气之前,你和他就去外面吧。”
看在同僚的份上,长谷部表示可以让烛台切自己走出本丸,而不是遵主命地扔出去。
“抱歉,是我任性了。”伸手将长谷部拎着的太鼓钟接过来,这把短刀因为周围人太多的关系已经完全不会说话,嘴里发出的都是野兽般的低吼声,但在烛台切接手抱住他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不少,“虽然被赶出来,但我是不会离开本丸的。”
于是在出阵了一天回到本丸还没来得及休息的烛台切光忠,就因为硬要带暗堕刀定居本丸这件事惹毛了主君成为了本丸第一把被赶出大门的刀——如果没有审神者最后那句通牒的话。
所有刀都知道主君把烛台切赶出本丸并不是真的不要他,而是在告诫他不要脑子一热什么都往本丸里带,只要他认个错扔掉那把暗堕刀,他随时都能回来。
然而这把太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舍不得丢掉那把短刀,之后就守在大门外不走也不动了。
就这样,烛台切领着太鼓钟在本丸外过了一夜。
第二天,本丸的大门打开。
到了出阵的时候啊,烛台切守在门外,看到里面整齐列队的四支部队,从人群里搜寻审神者的身影。
外出的刀剑在跨出大门时都是表情不一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所有部队离去,烛台切看到了想要找的人。
“主……”
“关门。”烛台切的话头未起,就被审神者的吩咐打断,大门立刻被关上,挡住了太刀青年失落的神色。
“主人,这样对烛台切会不会不太好?”加州清光本想说太残酷连话都不让说,但看到审神者冰雪般沉静的眼眸立刻换了更婉转的说法。
“他没有放弃的意思。”审神者转身离去的同时丢下了这么一句。
很快,时间又到了傍晚,大门再一次打开是迎接外出的部队归来。
“你这是何苦,听话丢掉那把短刀不就好了。”有回来的刀剑在路过他时劝道。
“我也知道该这样,可是就是做不到。”烛台切一脸苦笑。
这把太鼓钟会在人多时变得和普遍认知里的暗堕刀剑一样会发狂变得极具攻击性,可一旦只和他在一起时就会十分安静乖顺,让烛台切很是心软,完全没法狠心丢弃对方。
或许,如果这不是贞酱的话,他一定能毫不犹豫斩了他吧。
等所有外出刀剑回归,大门再度关上。
“啊……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呢。”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个时候按照往常他早在厨房里忙碌了,烛台切转头看向松绑了部分的太鼓钟,“贞酱,你饿么?”
太鼓钟一直都是呆呆的,他的神智早就被压制得不剩多少了,所以烛台切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在大门的台阶前坐下仰头看天空。
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大门被轻轻打开的吱呀声一下子让他惊回神,扭头看过去时,就见被开了一条缝隙的大门中央伸出了半个身子向他挤眉弄眼的鹤丸国永。
“鹤桑?”烛台切微微诧异,正要再说点什么时就见鹤丸向他抛了两个东西。
“吃完毁尸灭迹啊!”他轻声交待了这么一句,像是做贼一样又把关上了。
烛台切低头查看,才发觉自己接住的是一包热腾腾的点心和一壶水。
鹤桑,真是……他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贞酱,吃东西吗?……好吧,那我先吃了。”
第三日,仍旧如常,区别在于烛台切两夜露宿得不到好好休息长出的胡茬,然后又在傍晚时分收到来自本丸的“救济”。
“伽罗酱,谢谢你来给我送吃的。”今天收到的是特色饭团,烛台切鉴定了一下,“是堀川的手艺呢,替我好好谢谢他。这么帮我,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大俱利伽罗冷哼一声,真以为他们这偷偷摸摸的举动那女人不知道么,没有她的默许,这个笨蛋到今天还在饿肚子。
“你打算一直这样跟她僵着么?”大俱利开口时,朝着另一头被放置得远远的太鼓钟贞宗,短刀少年那暗堕的姿态让他眉头紧紧皱了皱。
烛台切摇摇头:“这次的事是我踩到主公的底线了,但好在没有越线。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放弃贞酱的。”
“哼,随便你吧。”大俱利懒得再管了,直接把门关上。
“伽罗酱真是无情哪。”悻悻地揉揉鼻子,烛台切很快就扬起笑容朝着太鼓钟走去,“贞酱快看,是饭团哟,想不想吃?”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每一天的本丸仍旧过得规律,烛台切与审神者的交流仍旧只有在大门开合时那短暂的片刻,期间审神者什么话也没说,烛台切也一直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坚持。
“主公啊。”晚餐期间,歌仙兼定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意向主座上的少女道,“厨房的大部分工作其实一直都是靠烛台切负责的,这几天他一直不在我们都有些手忙脚乱,您看这么多天过去了,是不是……”
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谁都听得明白,然而主座上的人举止从容地用完碗里的汤后只淡淡回了一句话。
“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无能么?”
歌仙闭嘴,其他想要求情的刀也跟着闭嘴,都吃饭吃饭。
“我们尽力了。”在给门外的烛台切送饭时,笑面青江一脸沉痛。
“哈哈哈,我能想象得到。”主君的嘴巴可是从不饶人的,烛台切哈哈笑着接过食物,“谢谢大家的帮忙了,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
“别这么说,你也是这个本丸的一份子啊。”青江同样笑着应道,视线在扫到那头的短刀时脸色微微顿了顿,“就是不知道这一把和我们有没有缘份了。”
烛台切没有接话,此时的他因为近乎一周都没怎么睡好,虽然仍旧爱惜打理自己,但还是免不了脸色惨淡眼窝深陷发青的样子,全身透着疲惫的他只有那只金色的眼眸不失任何锐气和进取。看着这把一直追求帅气和形象的太刀如今被磋磨成这副模样,青江暗暗摇头:“祝你好运吧。”随后关上了大门。
这一次,烛台切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才走下来。
“贞酱,今天的晚饭是包子和豆浆呢,真的不来吃吗?”他例行朝着呆呆的太鼓钟喊话。
在河边洗好手,从汕纸包里拿出一个热乎乎的包子,烛台切正要开吃,耳边却听到了太鼓钟的声音。
“光酱,我饿……”
烛台切顾不得嘴里还咬着包子,风一样地蹿了过去。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
时间一晃三天时日便过去了,到了第十天的早上,阴沉沉的天气看着就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要下雨吧?”送走了四支部队,留在本丸的刀剑轻声嘀咕着。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话一样,大雨哗啦啦地降下来。
“哇哇!浦岛你这个乌鸦嘴!”猝不及防被淋到的刀剑们一边抱怨一边迅速逃向檐廊中。
“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啊!没有向龙王求雨哟!”
“你们不贫两句……不好!烛台切还在外面,谁拿两把伞送过去!”
刀剑们正被这场骤雨折腾得手忙脚乱无暇四顾时,一袭白衣绯袴的身影已经打着伞朝着本丸大门走去。
“啊啊,下雨了……”烛台切抱着太鼓钟缩在大门的屋檐下,虽然已经极尽朝里挤,奈何雨势太大还是没免去落汤鸡的命运,“这下可真的一点都不帅气了……”
被关在门外十天,烛台切已经严重疲乏,虽然没到极限但也差不多了,他此时看什么都觉得有点模糊。
“贞酱,你说雨停以后会不会有太阳,我们得把衣服晒晒干才行……”
“光酱不怕……会……好的。”他怀里的短刀发出断断续续的回应,如果有别的刀在场就会发现第一天见面时这把短刀眼中除了凶戾还什么都没有的话,现在已经多了不少清明。
“哈哈,是啊。雨停了,就会好了。”烛台切笑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正打算再往里靠一靠时,大门被突然打开。
一时间失去依托没找到平衡的两把刀一下子全栽进了门里。
狼狈地从地面上翻身爬起,烛台切在看到停在眼前的绯红袴角时不由一顿,下意识地仰头,就见举着雪色油纸伞的少女低头居高临下般俯视着他。
“主,主公……”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烛台切呐呐叫了一声。
“把门关好,带着他去手入室。”
少女丢下这句吩咐,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