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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办理好了手续,过几天就回单位上班。这晚,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空落落的蜗居发愣。饭馆已走上正轨,泡酒的药方他也给了鲁小艺,这个城市,没他什么事了!
准备做新房的屋子里,还残留着几丝油漆味,还有,还有一丝鼠尾花的味道。他抽鼻闻了闻,嗯,是鼠尾花味!
门无声无息开,一个蜂腰****的黑丝女人缓缓进来,一双蓝眸里闪出妖冶的光。
老三茫然了,他看见一株明开夜合树,低调地开了几簇花,花柱如玉,花儿比柔嫩的叶子更素淡,积攒在枝头,拽着柔韧细长的枝条,象一群簇拥着向深水逃逸的鱼儿……
早上,老三吃了早餐后去乐器店买了把小提琴,然后去了旧街。
十点半左右,他到了旧街一个叫“聊斋”的古玩店前。星期六公休日,逛旧街的人不少,一个个阴着脸,仿佛要与那股老旧的气息融为一体。
老三东张西望,目光里却有一丝木然。他丝毫没注意到,周围有数双锐利的眼睛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邝平能坐上刑侦处长的位置,绝不是靠溜须拍马。他不仅掌握了闯王剑交易的时间和地点,还及时收到线报,搞清对方突然提前一天交易,他立马安排了抓捕。
细节决定成败,办案子有些线索越保密越好。这注定是一个漂亮的收尾,他的功劳薄上将记上浓墨厚彩的一笔。
鲁局没想到手下会摆他一道,差点让他垮台,并使儿子身陷囹圄。
此时,雄哥和欧矮从街口大摇大摆走来,欧矮手里提了一个密码箱。雄哥异常兴奋,眼看十万块的差价就要到手。
几天前,有个陌生人找上雄哥,要跟他做笔买卖。陌生人声称手头有闯王剑,开价二十万。
雄哥听了惊讶不已,急忙悄悄与阿方提通了话。阿方提叫他找努拉,努拉表示愿意接受二十万的价格。雄哥与陌生人几番讨价还价,最后谈妥十万成交,定好了交易时间和地点。
快走到约定的地方,欧矮眼尖,看到手拿小提琴的人,快步走过去,被雄哥一把拉住,“等等!”
欧矮不明就里,迟疑地被拽着拐了一个弯。老三看到了雄哥和欧矮,错愕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样子有些痛苦。随即,脸上又恢复正常。
老三想不起自己提着小提琴来这里等谁,他努力想回忆什么,眼里有些空洞。
雄哥觉得很蹊跷:拿小提琴这个人怎么是姓鲁的那小子?
他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其它拿小提琴的人。老三应该就是交易的人。好手段,自导自演了一出暗度陈仓的好戏!
雄哥不傻,由这出戏想到一个严重后果。万一江湖上的人知道他买下了闯王剑,以后还能安宁吗?想到这里,他倒吸了口冷气,连忙叫欧矮把密码箱给自己,他去探个虚实。
欧矮心领神会地,他装模作样走到老三跟前,像偶遇一样,“咦,你怎么在这?”
“欧矮。是你?”老三面有喜色,“东西给你!”说着,就把小提琴往欧矮手上塞。
欧矮惊讶地接过小提琴,心里嘀咕:这家伙太着急了吧,怎么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周围迅速冲上几个人:“别动,警察!”
老三幡然醒悟的样子,眼睛一亮,“这,这怎么回事?”
一个便衣警察上前,才欧矮手里拿过琴盒,打开,里面郝然躺着闯王剑。
老三的头嗡的一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跟我们走吧。”领队的便衣警察挥手,“到局里再说吧。都给我带走。”
欧矮明白,被人黑了!
周六,在家看电视的鲁局接到了电话,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鲁妈在旁边听到了几句话,问丈夫:“怎么了,又有任务?”
“没有。”鲁局轻描淡写道,“局里有点事找大川调查下。”
“什么?”鲁妈从沙发上跳起来,把茶几碰得乒乓响,上面的杯子差一点掉下。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鲁局斜了妻子一眼。
“你说,到底什么事?”鲁妈努力控制自己不狂奔,但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她的焦虑。
“你听说过闯王剑吧?”鲁局问。
“听说了,电视和报纸都报道。”鲁妈不想那么多转弯抹角,“捡重点说。”
随后,鲁局将闯王剑与老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了,“这把剑价值连城,被盗后,社会各界都非常关注,我们压力很大。因为是大川最早获得闯王剑,有些关键的细节要从他身上核查。具体的我就不对你说了。总之,就是协助调查的意思。
“协助调查不会对儿子有什么影响吧?比如污点,档案什么的?”鲁妈还是放心不下。
“你不相信你儿子是清白的吗?”
“怎么不相信?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从不干鸡鸣狗盗的事。”
“那还说什么?看你的宫廷剧去!”鲁局起身去了书房。
“我信你这一回。”鲁妈冲鲁局的背影,“我儿子要是少了一个毫毛,我跟你势不两立!”
鲁局紧蹙眉头。情况的变化让他始料不及,他收到的线报是明天交易,他已经布置下去,实施监控,力求一网打尽。谁料对方突然提前交易,而去抓捕的居然是邝平带的人。
这当中出什么问题?
老三被带到外地一个派出所,异地审讯。
透过单面透视看着审讯室里的老三,邝平既兴奋又紧张。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真相大白,盗窃闯王剑的居然是鲁局的儿子!这一回,我看你鲁平安怎么脱得了干系。你屡屡指示谢天成改变侦查方向,企图让嫌疑人鲁大川逃离侦查视线。徇私枉法这条罪名你是扛定了。
老三在审讯室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审到半夜,康永定满脸疲倦来请示邝平:“要不,上手段吧?”他就是抓捕行动的领队。
邝平沉吟良久,迟迟没开口。现在搞严禁逼供,踩线是要受处分的。这个责任谁也不敢当。他有点恼火,你康永定想搞搞就是了,还请示我干嘛?
康永定看邝平的神色,清楚他怎么想。有时候搞搞小动作,只要嫌疑人招供了还好说,大家心照不宣。可那是鲁局的儿子,万一搞错了,到时候鲁局雷霆大发,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可真扛不住!
邝平把两份口供又仔细看了一遍,欧矮一口咬定根本不清楚什么交易的事,他是来旧街捡漏的,看见认识的老三跟他打个招呼……
“我们查看了鲁大川的通话记录,他早上八点钟接了一个电话。”康永定汇报,“我们查了,是一张临时卡,持卡人不详,已经关机。”
“我看过谢天成他们的侦查案卷,当时,鲁大川就是嫌疑人之一。”邝平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侦查方向变了,鲁大川莫名其妙被排除了。”
“鲁大川不肯承认,应该是抱着侥幸心理,死扛着等,等人插手救他。”康永定小心翼翼说,“现在是嫌疑人心理最乱的时候,应当一鼓作气,否则,等他冷静下来,梳理好心理防线,更为棘手。”
“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邝平一紧,“继续审。”
这一审就到了次日下午,老三嘴唇干裂,两只眼圈发黑,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
“给我吃点东西。”老三差不多二十个小时没进食,饿得全身软绵绵的,神思都恍惚了。
“你只是交代了,马上给你吃红烧肉。”康永定亦是一脸倦色。几个人轮番审讯,他睡了不到三小时。
老三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我说了,这是一个陷阱。”
“谁陷害你?杜继雄吗?”康永定冷笑,“就算你废了他一只手掌,他用得着为陷害你把自己贴进去吗?”
“搞清这个问题,是你们的事。”老三咬了咬嘴唇,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康永定旁边的记录员与他对视一眼,悄悄道:“再审,他会昏过去的。”
康永定思忖下,“送他去滞留室。”
滞留室冷冰冰的,靠南墙是一条通铺,三米长过膝高的水泥台子,上面躺了三个人。最里边的铺位上躺着一个卷发汉子,鼾声震耳,如一头处于冬眠状态的狗熊,靠他外头是两个小混混,正从被子里支起上身,斜着眼角打量进来的老三。
“那个啥,犯了什么事?”卷发汉子醒来了,支起身问。
老三苦笑下,没回答。抱着被褥弯腰慢吞吞铺床。空铺位紧贴着便池,其臭无比。他脱鞋爬上铺。
“耶,挺有个性的嘛!”卷发汉子不爽了,坐了起来。一个瘦小的混混连忙搜了一支烟递上,另一个忙替他点火。
卷发重重地咳了两声,两个小混混掀开被子,还没有待老三反应过来,就扑上来蒙头盖脑将他好一顿捶打。
老三费劲力气挣扎,背上挨了卷发重重一拳。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到在便池上,“咔嚓!”一声闷响,他胸口撞在便池前的突起上,骨骼断裂一般沉痛,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了一下,埋头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肮脏的便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