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虚惊(二更)

陶夭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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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默眉一挑看向她,淡淡开口,眼中一抹微光,“什么事不对劲?”

    “阿默,你想,如果乔毅是在玫瑰胭脂中下的毒,那胭脂中的蔷薇花粉又是怎么回事?若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毒杀薛公,且已在玫瑰胭脂中加入了噬心散,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在胭脂中加上蔷薇花粉,让薛公先过敏昏厥?”公仪音皱了眉头问道。

    秦默沉吟,目光看向远方定在微风中摇曳的树枝之上,隐有波动。片刻,点头道,“这一点,也是我方才想不通的地方。我总觉得,这件案子远没有乔毅坦白的那么简单。”

    公仪音垂目沉思,脑中忽而闪过一道幽光,忙抬眼又道,“还有一事,我亦有疑问。”

    秦默温和地看向她,“什么事?”

    “赵太医之前说过,噬心散之毒有一定的潜伏期。那为何方才乔毅咬破药丸之后,很快便死了?难道他不是刚刚在厅内才服的毒,而是一开始就抱了赴死的打算?”

    秦默摇摇头否认,又微沉了眉眼分析道,“方才我的确看到乔毅有吞咽的动作,所以才想用功将噬心散逼出来。只可惜噬心散呈粉末状,进入喉道之中便已消融。至于为什么乔毅会立即毙命,而薛公却是昏迷了一段时候才死亡。我猜,第一个原因是乔毅摄入的剂量很大,而薛公只是吸入了少量的噬心散药末。第二个原因应该是乔毅乃直接服用,而薛公则是通过鼻端吸入。接触途径和摄入剂量不一样,因而才导致两人的潜伏期有长有短。”

    他话音刚落,忽然眼神一凝,脸色骤变,抬目猝然看向公仪音,眉眼中闪过一抹幽重的急色。

    公仪音被他这幽深的眼神看得一愣,不由怔怔抬眼道,“阿默,怎……怎么了?”

    秦默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连声道,“阿音,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丝丝裂痕,连沉稳的声音中也满是涟漪,气息似乎有些紊乱。

    “哪里不舒服?”公仪音被他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睫方才回过神,摇头道,“没……没有啊……怎么了?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说着,抬手探上他的额头,入手处一片温润,并无异常。

    秦默却一把攥住她伸来的纤细手腕,拉着她急急往府门处走去。

    公仪音猝不及防,被秦默拉得踉跄了一下,却见秦默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的步伐,侧头不解道,“阿默,到底怎么了?”

    秦默却恍若未闻,忽而似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松开握住公仪音手腕的手,改为揽上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沉沉说了一句,“阿音,抱紧我。”

    说罢,足尖一点,提气运起轻功朝外飞去。

    公仪音一脸发懵,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已升到了半空,只得下意识搂紧秦默的腰身,脑中如同一团浆糊似的,半晌未曾回过神。

    耳边风声呼呼掠过,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从半懵的状态中反应过来,诧异而担忧地抬头看向秦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脸色巨变。

    而且,到底何事这么着急,竟让他冒着自己会武一事暴露的风险,在薛府就用起轻功来?

    秦默在树枝和屋顶上几下跳跃,身姿轻盈如燕,很快跃到了府门处。好在此时薛府人人都在各司其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到了门口,秦默飞身落地,松开了搂住公仪音腰身的手。公仪音还未站稳,小手又被秦默抓起,拉着她快速朝不远处的府门口走去。

    这一路,秦默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攥着她的掌心中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渍,也浸湿了公仪音的掌心。公仪音小跑着跟上他飞快的步伐,心中愈发不安,侧头看一眼秦默,却见他面上一片沉峻之色,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心底不由愈发生奇。

    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素来冷静自持的秦默突然之间分寸大乱?

    公仪音将刚刚发生的事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秦默薄唇紧抿一脸焦急的模样,知道现在问他也是白问。只得按捺住内心的不解和狐疑,跌跌撞撞地跟在秦默身后走着。

    出了门,延尉寺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一把秦默掀起帘子,急急拉着公仪音一道上了车。

    两人甫一坐定,秦默就开口向外头驭车的莫子笙低沉吩咐,“子笙,速去太医署!”沉凉如水的语声中含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焦灼之色。

    莫子笙自然也听出了秦默不同寻常的语气,清朗应一声,鞭子一挥,车撵缓缓动了起来,朝太医署的方向而去。

    “太医署?”公仪音一怔,不解地抬眸看向秦默,“阿默,我们去太医署做什么?”

    方才秦默拉着公仪音在她身侧坐下,这会手仍未松开,紧紧搂着公仪音的腰身。掌心里传来阵阵炙热,一阵灼热的滚烫自公仪音的腰间升起,慢慢蔓延至全身。

    她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微扬了小脸看向身侧的秦默道,“阿默,你……你箍得我太紧了……”

    不想秦默却似没听见一般,手下反而用力一收紧,将公仪音搂入自己怀中。

    鼻端的寒竹香骤然变得浓郁起来。公仪音呆呆地靠在秦默胸前,耳边是他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将耳膜震破一般。腰间又是火一般的炙热,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到秦默抱着她的手有些微颤抖。

    公仪音一怔,刚要说话,却感到脖颈处秦默灼热的气息喷洒下来,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阿音,你一定会没事的。”说着,抱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些,他那么用力,似乎想把公仪音揉到自己血肉当中,永不分离。

    公仪音被他箍得愈发喘不上气,只得艰难抬手,轻轻推了推秦默的胸膛,刚要开口说话,脑中却突然一道灵光闪烁,身子不由一僵,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

    方才,秦默是在对比分析完薛逸海和乔毅不同的中毒情况时才骤然色变。想到这一点,公仪音又细细将秦默刚刚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终于明白秦默这一路都在担心什么!

    据乔毅交代,他在玫瑰胭脂中偷偷放入了噬心散粉末,薛逸海就是因为吸入了胭脂中混入的噬心散粉末才中毒身亡。可是,她那日在查找薛逸海过敏源的时候,将房中所有的玫瑰花胭脂都闻了个遍,这是不是说明,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噬心散的粉末?!

    而且,她摄入的剂量少,毒发前一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况且,噬心散又是在不知不觉中夺取人的性命,死前并不能感到什么异常。难道……她现在其实已经中毒了,只是自己并不自知?!

    一想到这个可能,公仪音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秦默是何等通透之人,感受到怀中公仪音的一瞬间僵硬和紧接而来的战栗,秦默顿时明白公仪音已想清楚自己担忧之事。眉眼一沉,气息愈发沉郁,握住公仪音肩膀的手指缓缓收紧,似乎像借此给公仪音一些力量和勇气。

    公仪音气息霎时变得十分紊乱,急促地喘息着,原本要推开秦默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惶恐不安地仰着小脸看向秦默,语声中已带了丝哭腔,“阿默,我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她的小手,紧紧揪住秦默胸前的衣襟,指节因惊慌和紧张而有微微泛白。素来明净澄澈的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花,将坠欲坠,如同初生的麋鹿,看得人心中一软。

    秦默将她往怀中一带,下巴抵在她乌压压的头顶上,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吩咐道,“阿音,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公仪音抽泣着“嗯”了一声,浓浓的鼻音落在秦默耳中,愈发心疼起来。不由低下头,在公仪音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如同轻柔的羽毛拂过公仪音惊惶不安的心田。

    他身上熟悉而沉凉的气息终于让公仪音缓和了一些,虚弱无力地靠在秦默胸前,目光怔怔。

    看着她这幅了无生气的模样,秦默只觉心中难受得紧,一边轻柔地顺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阿音,也许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你放心,马上就到太医署了,请赵太医一看便知。”

    公仪音乖觉地点了点头,疲累地闭上双眼。

    她粉嫩的脸颊之上潮红退去,染上一层熹微透明的霜白之色,如同隔着水雾,愈发显得朦胧而不真实起来。

    秦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排山倒海涌上的不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方才的事情在脑重又飞速过了一遍。

    他剑眉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中有着异样的波动,落在车门处微微晃动的湘妃竹帘上。

    忽然,眉眼倏然一亮,低头看向怀中的公仪音,语气中竟带了一丝惊喜的颤意,“无忧,你别担心,你没有中毒!那胭脂中,根本就没有下噬心散之毒!”

    公仪音一愣,咬着下唇抬头看去,撞上秦默那一双饱含着无限惊喜之色的墨瞳,不由怔住,眼眸中的雾气退去些许,迟疑着道,“阿默,你不用安慰我,我……”

    “是真的!”秦默难得没听她说完,蓦地打断她的话,两手扶住公仪音的肩膀,目光紧紧凝视着公仪音的面颊,语气中有欣喜若狂的情绪,“阿音,你想,房中有四五盒玫瑰胭脂,乔毅事先并不知道姚力会用哪一盒胭脂给薛公上妆,为了保险起见,他定然会在每一盒胭脂中都下噬心散,正如我们在每盒胭脂中都找到了蔷薇花粉的踪迹一般。可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除了薛公,其他戏班里的人要上妆,定然也用了这玫瑰胭脂。但现在离薛公中毒身亡已过了好几日,就算有再长的潜伏期也该过了,但戏班里却没有其他人再中毒。这说明,那几盒,玫瑰胭脂中,压根就没有噬心散之毒!”

    秦默一口气说完,目至灼灼地看着公仪音。

    公仪音本来以为秦默只是安慰之语,不想听到后面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她顺着秦默的话将事情的经过又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端倪。

    薛公死的当日,其他戏班里的人定然也用了那玫瑰胭脂。若胭脂中当真被下了噬心散之毒,不管是从摄入的剂量还是摄入方式来说,戏班里的人同薛公都应该吸入了同样多的粉末,可是薛公却在几个时辰后便暴毙身亡,而戏班的人直到现在仍好好的,这恰恰说明,那玫瑰胭脂中压根就没有噬心散之毒!

    想到这里,公仪音心中豁然开朗,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消失。那种感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间放晴了一般,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不由深呼一口气,长长吐尽心中浊气,抬袖擦去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只是这一惊一乍之下,身后也已出了一层薄汗,衣衫紧紧贴在背后,十分难受。

    擦着擦着,面上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公仪音一愣,手指尖抚上面颊,触到一片凉凉的液体,原来,狂喜之下,她竟喜极而泣。

    “傻瓜。”秦默温柔地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他这一动,却仿佛打开了公仪音眼中关闭已久的闸门,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受控制般滚滚落下。秦默一慌,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拭着,泪珠啪嗒啪嗒打在公仪音的手背之上,溅起一片凉意。

    见公仪音的泪水越擦越多,秦默索性停了手。公仪音正低着头低声啜泣,忽然觉得下颌被秦默轻轻抬起,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秦默,却见他水润的唇覆了上来。

    公仪音一怔,忽而觉得眼角一凉,却是秦默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珠吻去。他一只手揽住公仪音的柔软腰肢,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动作温柔轻缓,仿佛公仪音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极其小心地对待着。

    公仪音愣愣地被他吻着面颊,眼泪竟不知不觉中止住,只觉秦默微凉的唇瓣在她面上辗转缠绵地轻吻着,浑身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似触电一般,让人忍不住浑身轻颤。

    见公仪音止住了泪水,秦默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如珠玉相碰,尔后又在她微张的唇瓣上轻轻印上一吻,这才松开锢住她后脑勺的手,身子朝后退了退。

    感受到身上的灼热之意减去几分,公仪音忙大口大口地深吸了几口气,双颊绯红,似染了艳丽的桃花色。

    秦默定定地看着公仪音,心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若不是关心则乱,他也不至于到这会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只是,方才那种心里陡然空了一块的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想到这,不由暗自下决心,日后定要用尽全力护得公仪音周全。

    公仪音并未想到秦默这会已想了这么多,还沉浸在方才那个羞涩的吻中,低垂着头红着脸不敢看秦默,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揪着自己的衣角糯糯道,“那个……阿默……我们还要去太医署吗?”

    适才秦默想去太医署应该是要找赵太医帮他看看,不过眼下已经确定自己没有中毒了,还需要去吗?

    说到正事,秦默眼中的流光退了一分,点头应声道,“当然要去了!既然玫瑰胭脂中并没有噬心散之毒,就说明乔毅说了谎。只是眼下他已死无对证,我看,我们还是得从噬心散本身入手,才能搞清楚薛公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只有弄清楚下毒的手法,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抓住真正的凶手。”

    公仪音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解道,“既然乔毅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秦默眸光一闪,面上又恢复了惯有的从容之色,那种清华雅致的气质,看得公仪音不由又有些微出神。

    “我觉得,他似乎像在保护什么人。”

    “保护什么人?”公仪音呢喃地重复了一句,“莫不是真正的凶手?”

    秦默摇摇头,“是谁,我暂时还不能下定论,但今日在厅里时,乔毅的神情的确有些不对劲。”

    “阿默,你说,会不会乔毅只是在玫瑰胭脂中加了蔷薇花粉,让薛公过敏,但真正下毒之人,其实另有其人?”

    被公仪音这么一分析,秦默突然灵光一闪,沉吟着分析道,“噬心散没有下在玫瑰胭脂中,玫瑰胭脂中加入的只有蔷薇花粉,所以薛公上了妆后才会过敏昏厥,尔后他才中毒身亡,这两件事情的发生有明显的先后顺序。”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眸,伸手挡了挡从车窗帘缝隙处投射进来的眼光,忽而眼神一亮,“难道说,薛公昏迷是他中毒的必要条件?”

    “必要条件?什么意思?”公仪音语带不解。

    “我猜……”秦默低垂了眉眼,缓缓开口道,“凶手下毒的时机,正是薛公昏迷之后!”

    公仪音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凶手利用薛公昏迷后的混乱状况,在不知不觉中对其下了手。薛公摄入了少量噬心散,因而没有即刻发作,大夫检查时也没查出什么端倪,只是等潜伏期一过,便不知不觉地在睡梦中死亡?”

    “正是如此!”秦默含笑看她一眼,显然对公仪音如此一点就通感到十分满意。

    公仪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抬首愕然道,“这么说,乔毅虽不是凶手,却是帮凶?!正是他在玫瑰胭脂中加了蔷薇花粉,让薛公过敏昏厥。然后凶手趁着混乱之际,伺机给薛公下了毒?”

    “我猜,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了。”秦默肯定了她的推测。

    那这么说来,案子的关键还是落在了下毒手法之上。公仪音暗暗思忖,又陷入沉思。

    莫子笙有武功在身,赶车自然快,不多会,便到了位于光宅坊的太医署。

    两人下了车,门口值班的侍卫认得秦默和公仪音两人,忙朝他们行了礼。公仪音这几日是太医署的常客,侍卫早已熟悉,看向她彬彬有礼道,“不知殿下今日来,可是要找赵太医的?”

    公仪音点点头,“赵太医可在署里?”

    侍卫面带歉意道,“殿下来得不巧,赵太医这会正在长帝姬府中替长帝姬看诊。”

    “长帝姬怎么了?”公仪音随口问道。

    侍卫摇摇头,“属下不知。”

    公仪音“哦”了一声,正要进太医署去等,忽而想起她前几日来时,也正好碰上赵太医去长帝姬府。

    好端端的,赵太医为何如此频繁出入长帝姬府?莫非长帝姬生病了?

    忽然,她想起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的叶衣衣,不由眸色一怔,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长帝姬当真怀孕了?而赵太医频繁出入长帝姬府的原因,是为了替她保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