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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熄灭了,到了安寝的时间。
绍布大叔已经知道了在所有中原来的宾客中,傅龙晴这个俊逸的年轻人才是最尊贵的长辈,因此对他分外尊崇。请他住在帐篷内,并命人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放了雪莲和枸杞,请龙晴沐浴熏香。
在另一个较小的帐篷内,琪琪格也在放了雪莲和枸杞的热腾腾的热水内,在额赫(母亲)的帮助下沐浴熏香。
额布格(爷爷)告诉琪琪格的额赫,今天夜里,她将作为绍布族最珍贵的礼物,被敬献给远方来的尊尊贵的客人。
这是绍布一族的习俗,让草原上最美的女儿用她最鲜美的身体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这是最隆重的礼节。
琪琪格有些害羞,有些惊慌,也有些莫名的喜悦。她曾偷偷看过那个叫傅龙晴的男子,不仅人长得俊逸,风度翩翩,举止更是优雅。
额赫也认为,由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来采摘琪琪格青涩的甜蜜,最适宜不过,他将为琪琪格完成她的成人礼,从今以后,从一朵稚嫩的雏.菊绽放为娇艳的花朵。
龙晴倒是确实很久不曾如此舒适地沐浴熏香过了,焕然一新的感觉真好。
龙晴未曾束发,只着了莹白的小袄和长裤,盘膝坐在已经特意熏香过的皮褥上,微闭了双目调息。
“尊贵的客人,请您收下绍布族最珍贵的礼物。”随着门外传来的悠扬歌声,穿着七彩长袍,头发上缀满珍珠的琪琪格缓步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龙晴手一招,已是将旁侧衣架上的淡青色棉长袍招在手中,身体一旋,穿了长袍,抿了对襟,顺手系上了同色的束带。
“琪琪格姑娘?”龙晴并不会说草原部族的语言,只是试探着和琪琪格打招呼:“你有什么事情吗?”
琪琪格的脸色羞红,垂着头慢慢走近龙晴铺在地上的皮褥,在龙晴探寻的目光中,微闭了眼睛,举起双手,点起脚尖,仿佛要跳起舞蹈,却是旋转之时,手一拽,身上的七彩长袍掉落于地。
晶莹剔透而又丰盈雪白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龙晴面前。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龙晴已是抬手吸起了琪琪格脱在地上的七彩长袍,再盖到琪琪格的身上。
“琪琪格姑娘,这样贵重的礼物,龙晴不敢收。”龙晴说这句话时,已经背转了身体。
琪琪格抱着自己的衣服,愣愣地看着龙晴的背影,立时就明白,自己又被拒绝了。
“我们的习俗与草原的习俗不同。”龙晴也不管琪琪格是否能够听懂他说的话,急忙解释道。
“中原人只有娶亲之后,才能和妻子行夫妻之礼。而在这之前,必须要有尊长之命,媒妁之言,三礼六聘,明媒正娶、洞房花烛之后,才可以如此。”
“龙晴大人不必拘泥,入乡随俗就好。”绍布的小儿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在帐篷外劝龙晴。
“有些好意,龙晴愿意接受,但是似这样的事情,龙晴只能敬谢好意了。”龙晴说着,不再看琪琪格,举步步出帐篷,对帐篷外的绍布和族里的几位得高望重的老者一一欠身道:“龙晴家规森严,兄长更是严厉,今夜之事,龙晴处置不当,已难逃家法重责,若是龙晴有一丝越矩之行,他日归家,必受家法处置。”
绍布大叔等人面面相觑,绍布大叔的儿子虽然明白龙晴话中之意,却也是无法转述明白。
龙晴抬眼看见不远处金城公主的帐篷外,燕月和含烟正在执侍,忙高声喝命燕月过来。
燕月听得三叔的呼唤,一步纵跃过来,对龙晴道:“三叔有何吩咐?”
龙晴心下好生羞恼,却无法隐瞒详情,只得对燕月道:“绍布大叔让她的孙女儿来陪侍于我,我实在不能接受,你与他们解释清楚,莫要引起误会。”
燕月眼眸一亮,实在太觉好奇,只是看了三叔神色,不敢多问,应了一声“是”,才对绍布等人道:“苍鹰翱翔在天空,骏马奔驰在原野,他们都是尊贵高傲的生灵,却各行其道,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习俗,但是不能够相互勉强。”
绍布等人听了燕月的话,才觉释然,绍布大叔为了自己鲁莽的决定惊吓了尊贵的客人而向龙晴表示歉意。
龙晴请琪琪格就在帐篷内休息,他还是回篷车上休息更方便一些。
绍布等人便不再勉强,恭送了龙晴自回篷车上去休息。
琪琪格本是很觉伤心受辱,但是在帐篷内听到了燕月的话,也终于明白,汉人和自己族人有那么大的差别,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龙晴回到自己的篷车上,还觉心有余悸。只是缓过来才发觉,本该在篷车上歇息的龙星和龙错,竟然一个都不在。
小莫回篷车去向小卿请责:“是小莫失察,没有看好玉翎。”
小卿点点头:“明知道玉翎是什么样的性子,还敢不把他时刻看在身边,你确实该罚。”
小莫再应了一声“是”,便准备去请“家法”。
“我这的家法你倒先不忙着领,你又在欧阳前辈那里做了什么好事?”小卿忍着笑问。
小莫偷偷抬头,去瞄师兄的脸色,觉得师兄心情不错,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我只是麻烦欧阳前辈,帮着照料一下安儿。”小莫轻声道。
安儿一家不幸在雪狼袭击时全部罹难,除了安儿被小莫从雪狼口中夺下。命大的安儿因为套着陈玄衣的裘皮小袄,侥幸未曾伤到。
安儿父母的一位故旧想要收养安儿,但是安儿受了惊吓,小莫有些不放心。而且普通百姓的篷车太过颠簸拥挤,安儿连个能躺下睡觉的地方也没有。
小莫不由想起欧阳权的那辆篷车来。那辆篷车里只住了欧阳权一人,是最宽敞的地方了。
所以小莫让玉云去和欧阳权赌棋,若是玉云赢了,便要在欧阳权的篷车内安置一位客人。
那几日来,欧阳权对战玉云,一直是占上风,听得玉云又要向他挑战,欧阳权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三盘下来,玉云全胜。欧阳权倒是认赌服输的爽快人,履行赌约,让玉云尽管把客人带来就是。
于是玉云就将安儿送过去了。
“你让玉云和欧阳前辈赌棋?”小卿淡淡一笑。
小莫的心又翻了个儿。傅家规矩,弟子不得与人赌约,违者家法处置。
“师兄恕过,小莫知错了。”小莫不敢再犹豫,立时起身,去旁侧的车壁上取了马鞭,再跪到小卿身前:“都是小莫之错,请师兄重责。”
小卿没接马鞭,只是端了茶淡淡地问道:“是不是一天不挨打,就过不了日子了?”
小莫被师兄斥责得满面通红,只垂首道:“小莫该罚。”
“玉云又是如何赢得欧阳前辈的?”小卿放了茶,问道。
小莫的脸色又白了:“师兄,是小莫之错。”
“你的棋艺也好不到哪里去,轻易就能让玉云三盘连胜,该不会是有你含烟师兄的功劳在里面吧?”小卿淡淡一笑。
“师兄明鉴。”小莫不敢再瞒了,心里虽觉对不起含烟师兄,但是老大目光如炬,心思慎密,一猜就中,小莫想瞒也瞒不住。
“唉,真是愧对欧阳前辈。”小卿起身,吓得小莫不由自主就瑟缩一下。
“滚起来,随我去欧阳前辈跟前赔罪吧。”小卿说着,自小莫身前走过,往车门处行去了。
小莫想喊师兄,到底是不敢开口,只得奉着马鞭,随小卿出去了。
篷车外轱辘旁,燕文还端正地跪在月下做雕像。
“你不用跪了,去替你含烟师兄执侍,让他回来跪吧。”小卿吩咐燕文。
燕文是既喜且怕。喜的是自己终于获得老大开赦,不用整晚跪着看月亮了,却是不知含烟师兄又犯了何错被老大知晓,只怕要换他整晚跪着数星星了。
走过两个篷车,拐个弯,就看见欧阳权正负手立在他的篷车前沉思。
“欧阳前辈。”小卿驱前一步,欠身行礼。
“嘘!”欧阳权立刻转身,示意小卿噤声,并极其惊慌地看了一眼篷车,侧耳细听,呼……还好,那小东西没醒。
“闹了足一个时辰,才哄睡。”欧阳权小声道:“老夫的头到现在还疼。”
小卿很有些惊讶欧阳权的态度了,他刚才还担心欧阳权没准已经暴跳如雷,许是会吓坏了安儿呢。
“唉,和显儿小时候一样呢。一睡觉就吵着找他娘。那时她娘和老夫因为一些小事闹意见,离家数日不归,夜夜都是老夫百般哄慰才能睡着。”欧阳权提起儿子欧阳佩显,脸上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无论如何,欧阳权对儿子欧阳佩显,倒是一幅慈父情怀。
小卿点了点头,再欠身道:“欧阳前辈辛苦了。”
小莫只是奉着马鞭站在师兄身侧,一言不发。
小卿回头轻斥道:“还不跪下,向欧阳前辈请责。”
小莫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却是不敢当面违逆小卿师兄之命,只得走上前半步,屈膝跪地道:“小莫不肖,请欧阳前辈训责。”
小莫的这“不肖”二字,让欧阳权误听为“不孝”二字,一时倒是有些愣住了,难道在小莫心里,他终于自认是老夫之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