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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盈雪并未多想,以枭阔礼和黎寒磊这些年的恩怨来讲,韩晴儿能了解他的个性也不是难事。只是,让黎寒磊杀了他?心有不忍。
那天看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呼吸,还活着吗?
想到这儿,她滑下了床,收拾了些药品走向关押枭阔礼的那处冰冷黑暗的牢房。
关押枭阔礼是在一处地下铁牢,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再加上他重伤,并没有多少人把守。"今天抽调了不少人手出去帮忙,就剩下我们几个,你辛苦点,多上两个班。"一个小头目样的手下对着守在门口的一名手下如是道,看到江盈雪走过来,恭敬地弯腰低头。
江盈雪淡雅地对他们一笑,看到他们手上黑色的枪时,脸色泛白,加快了脚步。
手下知道她和黎寒磊的关系,自然不敢拦。走进阴森森的铁牢,她感觉到了一股沉冷的寒,不安地抱了抱臂,转过一个弯,看到了黑暗的铁牢。摸索着,这才摸到灯开关,叭一声打开。
紧张地对着枭阔礼上次躺的地方寻找,除了那潭干涸了的血,并无他物。她紧张地搜寻,终于在草堆上找到了已经醒过来仍然苍白虚弱的枭阔礼。
他头发凌乱,脸色灰败,被灯光一照,眯实了眼,好半天才慢慢适应,朝她虚弱地笑笑,拉开那道长长的刀疤,异常地恐怖。
"听说……是你救了我?"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喘,短短的一句话努力了好久才说完整,声音低弱,眼中的邪肆却已尽显。
江盈雪不太情愿地点点头,他却嘿嘿地笑了起来:"真是怪了,我要杀你,你却救我,莫不是看上我了?"他习惯用"老子"称呼自己,这会却不再这般粗鲁,江盈雪觉得舒服多了。
不过,听他这么说,她的脸一红,急忙道:"我没有,只是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
"你救活了我,黎寒磊晚点还要杀我,有意义吗?"
他歪了歪头,像是承受不了身上的重量,又把身子压回去靠紧了墙壁。
"我不会让你死在黎寒磊手上的,你犯的罪应该由公安局和法院来定夺罪行。"
"有区别吗?以我这些年的光荣业绩,早被条子盯上了,落入他们手上,还不是一个死?"他拧唇,半含讽刺地看着她。江盈雪耸了耸肩,"如果是那样,我没有办法。"
"你还要救我吗?"
看看手上的医疗器材和药品,江盈雪坚定地点头:"救。"她是医生,不能看着生命从眼前流走,所以,就算他最终还是要死,也要救。
"真是可笑!"枭阔礼放肆地笑了起来,没笑几声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长时间的伤痛和不见天日让他看起来苍白虚弱,一咳,脸上的长疤慢慢透出红色。
江盈雪执著地放下了手上的药品,拿出体温计:"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每个行业的职责不一样,人生观和世界观也不一样。作为医生,只有救死扶伤。"
枭阔礼不再笑她,而是用一双邪肆的眼放肆地打量她,难得地深沉,像在研究她。
"过来,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枭阔听话地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好久都没有成功。许是牵痛伤口,他痛得冷汗都泛了出来,在灯光下折射出异样的亮彩,却呵呵地笑起来:"你……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女人,我喜欢。"
懒得跟他再说话,江盈雪主动接近几步,他终于沿着墙壁站了起来,一步三倒的样子,看得人揪心。总算来到了她面前,他满头滚着虚汗,身上散发着药水与腐臭的味道,难闻极了。江盈雪小心地隔着铁牢的栏杆稍稍将他的衣服拉开,枭阔礼满意地叹息。"好柔软的手,要是我有力气,一定把你压在身下好好爱!"
又是一个红脸,江盈雪真想狠狠地捏他一把,枭阔礼却已经将头转向唯一的出口,贪婪地看着门外。直到江盈雪给他测完体温都没有转移目光。
"三十六度五,有点低。"小心地将体温计泡在酒精盒子里,江盈雪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在这冰冷的方呆着体温能不低吗?"
枭阔礼说道,江盈雪看了看他脚下冰冷的水泥地板,认可地点头。
"反正黎寒磊是要弄死我的,不如带我了去见见阳光吧,指不定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感叹地道,江盈雪的心触了触。抬头,看到他虽然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但眼底已经撒下了落寞。
她可以阻止黎寒磊不杀他,但也会将他交给警察的,死,或许真的是他的唯一归宿。她突然有些同情他,歪头一时不语。
"你担心我会跑?我现在这个样子连你都上不了,还跑得了吗?"
又是痞态的语气,她气得转身就要走,手却被他突然握住。"江盈雪,让我出去看看!"
眼眸对上他,他眼底流露着真挚,"我出生的时候我爸我妈正在逃难,在黑漆漆的地窖里把我生出来,怕仇家追杀,基本躲在里面。再大点,老爸被人杀,终于可以出地面,却没有钱租房,只能借居在地下室,一年到头都是黑乎乎的,家里舍不得开灯,大多数时间在摸黑。长大了,干上了这一行,越加不喜欢阳光,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真正体味过太阳的滋味……"
他的话轻易地触动了她那根柔软的弦,江盈雪定定地看了他一阵,走向守卫。
"我忘了带纱布,去给我取一下。"
守卫不疑有它,转身走向她居住的小楼。江盈雪拉开旁边桌子的抽屉,看到里面躺着的一把钥匙。
"你真聪明。"枭阔礼扭扭手腕,把大半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江盈雪用尽吃奶的力气扶住他,每一步都踏得极慢。
"你这么善良的女人真是太少见了,难怪有那么多男人对你动心,连我都想娶你了。"
枭阔礼一张嘴根本封不住,说道。江盈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心情跟他斗嘴,红着脸随他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步子一挫,她停了下来,在他的臂弯下仰起了头。枭阔礼抬臂指指矮墙下的椅子道:"去那儿坐坐吧,到了我就告诉你。"
"还不是因为你想斗赢黎寒磊。"她勾了勾唇,淡淡地道,长长的睫毛掩下一片阴影,看了特别让人心动。枭阔礼看得发呆,歪了歪唇角。
"不是,到了我才会告诉你。"
江盈雪想不出还有谁会让他来杀自己,索性扶着他走向那个方向。站在矮墙下,枭阔礼的臂并没有离开她,而是略低头,脸上挂上了令人猜不透的诡异。
"现在可以说了吗?是谁要你杀我。"江盈雪抬头,边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边道。枭阔礼的嘴一歪,阴寒地吐出两个字:"马上……"
江盈雪突然觉得后颈部一痛,眼前一黑,晕倒前听到了枭阔礼邪恶的低笑……
民宅,烟火,田间,山垅,这一切在眼前晃动,仿佛又回到了刘家山的小村子里。江盈雪揉了揉眼,身子抬了抬,这才感觉到了颈部的疼痛。她痛苦地嘤咛一声,马上伸过来一张脸:"醒了?"
这邪恶的声音将她唤醒,眼前带疤的男人让她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抽身,头一阵狂晕,她差点掉下去。
枭阔礼及时拉住她,嘴里道:"别太激动,从车上掉下去就可麻烦了。"
车上?
江盈雪这才发现她躺在一辆绿色的大货车的货厢里,身上一架简易的床,而她的头则枕在枭阔礼的膝盖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了不断后退的风景,收回视线,除了枭阔礼还有几个看起来憨厚的农村汉子。
"这是要去哪?"
"放心,去的是我兄弟家。"
枭阔礼说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朝她憨憨地笑了起来,用当地话叽叽呱呱地和枭阔礼说起话来,说得枭阔礼一阵阵开怀地笑,垂脸拍了拍她的颊:"他说我老婆真的漂亮,长得跟水仙花儿似的,这十里八乡的根本找不出第二个。"
"你老婆……"江盈雪突然意识到他讲的是自己,脸色迅速泛红,急急地摇头,"才不是……你……"
"不好意思,我老婆害羞!"他用普通话跟那一帮人说道,那些人嘿嘿地笑了起来。江盈雪用力爬起来,枭阔礼把她拉进了怀抱,唇抵在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农民,不想出事就不要乱说话!"
这一副咬耳朵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是无间的亲密,男人们笑得更加暧昧,江盈雪只能咬紧牙承受他带来的不适感,再不多说话。
车子不知驶了多久,终于驶进了一处热闹却远离城市的小镇。镇上不少陈旧的老楼夹正在修的一些高楼中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泛着泥土的气息,脚下的路变得坑洼,全是泥泞的土路。
无知孩子跑过来,滑了一身泥,肥壮的女人踩了满鞋底的黄泥追上去拍打小孩的屁股,骂着土话,小孩哇哇地哭起来,女人松开,他又在泥地里叭叭地踩了起来。
车子嘟嘟响着喇叭开过去,那个跟枭阔礼熟的男人又用家乡话说了起来,枭阔礼一边笑,一边看着江盈雪,在她的腰间捏了捏。江盈雪极不舒服地想推开,枭阔礼的下巴已经压在了她的发顶:"我大兄弟说女人就要长得丰满,这样摸起来才有意思,生娃娃生得多。他看你这么瘦,怕你生不下娃娃。"
几个男人又一阵大笑,江盈雪只能转脸忽视掉枭阔礼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