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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姐向来说话算话,哪怕今天我跟的是哪个冰圈的客人,只要到时候我还活着,她便不会追究我是残还是伤。
就算我折在客人手里,她也能够收获一笔丰厚的封口费,还换来一个潜在的固定客户,只赚不亏。
听巧姐说完,孟若棠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在膝头慢慢点动,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此起彼伏,动作漫不经心,却又赏心悦目。
动作一顿,他喊了我一声,“苏扇。”
我懵懂地抬头,却见他朝我招手,“到我身边来。”
顺从地走了过去,孟若棠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张口问,“我不喜欢我的人还在这种地方,所以--从此之后,你跟我走。”
怔忪地看着他,我半天没有做出反应来。
跟他走……也就是说,他不仅仅是要三个月,而是要长期包下我?
好半天才找回精神,我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可是,我的合同……”
孟若棠半天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中,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都不足以困扰到他。
他的态度摆出来了,现在就等巧姐表态。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孟若棠,巧姐垂下头,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想到……呵……”
没有再啰嗦,她很干脆地报出了账户,等到孟若棠的违约金转账一到,当着我们的面将合同扔进了粉碎机里。
“只此一份,没有副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巧姐将它推到了我面前,“恭喜你,扇子。顺便,这是你今晚拍卖的酬劳。”
伸出手指,我将薄薄的卡片收到手里,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巧姐。”
无论如何,每次我掉入泥沼中的时候,都是她拉了我一把,这句谢是发自肺腑的。
走出如梦门口,我看着面前挺拔高大的背影,居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男人,一掷千金地用两百万,让我从此属于了他。
如今,我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茫然:在这段金钱关系里,我该当个听话的宠物,还是用尽全力不让他抛弃我?
前方,孟若棠的脚步一停,看我还站在门口没有动,淡淡地说,“走吧,解决完你的事情,也该说说我的了。”
不过几时,我已经坐在了一栋私人套房里。
环顾着这栋复式楼房,一共上下两层,虽然打扫得一尘不染,但看得出来基本没有怎么居住过。
套房的装饰几乎非黑即白,和酒店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精致、整洁,但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儿人气。
就和它的主人孟若棠一样,谁也看不透他真正的内心,永远都是公事公办,将人挡在安全距离之外。
坐在沙发上,孟若棠伸手解开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径直将深蓝色衬衫解到倒数第三粒为止。
透过大开的领口,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隆起的结实线条,蜜色的肌肤带着光泽,没入了下面紧致的肉色玉石般的块块隆起。
他是位英俊的男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但是,他也是个令人害怕的男人,尤其是当他用这样不含温度的眼神注视着我,让我脸上表情全都僵住。
审视了我许久,孟若棠身子前倾,手肘架在膝头,双手交叉着握在一起,说,“你不需要紧张,我来让我们的关系尽量简单一点。我花钱,包你当我的床伴,除了床上服务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属于你自己的。当然,如果我们的需要发生冲突,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
四下环视了套间,他继续不含感情地划出楚河汉界,“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吃喝用度由我负责,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或者我的助理打电话。如果我要来,会提前给你知会。当然,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要接到你的麻烦。”
我听得一愣一愣,见他终于话语间有了停顿,这才敢出声打断,“孟、孟……”
一张口又是个困局,我甚至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称呼。
憋了半天,我脱口而出,“孟先生--我,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更直白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想养我?
他明明对我也没有什么感情,从前光顾也不过是聊以慰藉,何必还这样真刀真|枪地分什么“床上床下”?
对着我--一个心上人的不合格赝品,他孟先生能下得去口吗?
抿了抿嘴唇,孟若棠垂下了眼皮,纤长的睫毛在凹陷的眼窝里扫下一片阴影,再抬起眼,灰色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冰霜。
“苏扇,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男人?”
在我蠢头蠢脑张着嘴巴的模样下,他眯起眼睛,小小的泪痣随之吊起,“心有所爱是一回事,但是早晨的生理现象我也会觉得苦恼。比起用手,或者找一夜情,我宁可选择干净又听话的长期对象。”
他说得理所当然,将人性中的欲望和本能放在解剖台上,毫不留情地开膛破肚。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还有,我不喜欢家里人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也不需要一个碍手碍脚的妻子。如果一切顺利,你生下一个孩子,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结束。”
“孩子……”鹦鹉学舌地重复着他的话,我一时间还没有从冲击中走出来,“你需要,我生一个孩子?”
他肯定了我的话,“对,我需要一个婴儿继承股份权,无论男孩女孩,你生下来就算是任务完成,我还会给你一份厚厚的答谢礼。”
望着地面,我看着上面泛着哑光的红木地板,模糊中能够看到自己的一团光影。它模模糊糊的,时隐时现,似乎随时要被吞没一样。
好半天之后,我脱力一笑,显得有点苍白,“好。孟先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就能换取自由,比起我从前设想的结果好得多,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站起身,孟若棠说了声好,“明天你休息一天,后天早上我来找你。”
将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孟若棠起身离开,换来了大门应声关上,响起一阵锁起的电子音。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小心地踩着步子,顺着楼梯走上二楼,一排房间排列过去,有书房有卧室,书架上的书按照书名长短依次排列,衣柜里的衣服也深色归深色,浅色归浅色,整齐得没有一丝差错。
犹豫了许久,我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浴巾,去浴室里将自己好好从里到外冲洗了一遍。
洗去这么多天的压抑,和妖冶陌生的妆容,我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只觉得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了许多。
我分不清主卧和客房,只能胡乱闯入了一间,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绵长,直到光亮从薄薄的镂空窗纱中洒进来,我才不得不睁开眼睛。
坐起身,我揉了揉额头,缓解着紧绷的酸痛。昨晚头发没有擦干就睡着了,导致现在醒过来头昏脑涨的。
飘一样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我再次打开孟若棠的衣柜,犯起难来。
我自己那套皮衣已经是穿不出去,不得不先从他这里“借”两件。可是我左看右看,衣柜里除了西装还是西装,几乎没有什么T恤或者常服供我选择。
翻来覆去,我终于找到了一件不算那么正式的湖蓝条纹衬衫,卷起衣袖,勉强不会滑下来。
可是下身,我是真的没有了办法,满眼的西裤,哪怕是我有心想穿,我的身高也已经全盘否定了它们。
一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大成年男人,比我足足高了二三十厘米,裤子真的上了我的身,那才是沐猴而冠,不伦不类。
没有办法,我只得将皮裤穿在里面,放下衬衫的下摆,将将擦过膝盖,当做短裙穿出了家门。
顶着众人好奇打量的眼光,我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缝里,两只脚快步走着,差点要擦出火星子。
胡乱在超市里买了几套内衣和女装,我冲到试衣间里换上,这才松了口气,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街上行走起来。
摸出口袋里的银行卡,我手指扣着上面的凸起烫金数字,想了想,走进了银行里。
当点击查看余额的时候,我心里微微有点紧张,紧张地盯着屏幕。
下一秒,上面弹出了一串数字。
挨个数过来,我足足数了两遍--没错了,是五十万。
卖|身的五十万。
去柜台上将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三十万提现,剩下的钱,我从里面胡乱抽出了几张,接着都存到了另外一个账户里。
那是我和嘉仇共同小家的账户,账户号码我早已烂熟于心。我又委托柜员,每个月定时打出两笔钱。一笔给姆妈和阿伟,另外一笔给驼阿婆。
直到这张存折里的钱清零,都不会停止给他们的汇款。
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我匆忙拦了一辆出租车,奔向了官叔的山中别墅。
一把将塑料袋放到茶几上,我解开上面封口,推到了官叔面前,“您数数,看看对不对。”
官叔瞥了一眼,挥挥手,让手下拿下去,自己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小苏,你真让我大开眼界。这才几天,这么多钱都凑齐了。”
我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自嘲般回答,“不是您说的吗,我浑身是宝。”
点钞机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点完了数目。三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拿出嘉仇的合同,连带我那份受益书,官叔一并递给我,颇有深意地说,“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接过两份文件,我没有回答,只说了句“谢谢官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