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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一惊,抬起头去看眼前的男人的时候,只见他指腹带着余温,正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她不着边际的皱着秀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面对她的躲避,乔北聿面上尴尬的一笑,随即说道:“如果我说想你了,你信吗?”
闻言,萧念身形一怔,“信啊,干嘛不信!”
乔北聿一向温润,只在偶尔面对萧念的时候才会露出不同寻常的狰狞,比如在乔爷爷大寿的那天,比如现在。
他直起欣长的身子,推着萧念往前走。
前方,日光渐暖,和煦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密密麻麻的打在乔北聿一张干净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片好看的阴影。
“萧念?”
她才微微阖上眼睛,便听到乔北聿在叫她,随即睁开眼睛,扭头,朝身后站着的男人望去,问道:“什么?”
乔北聿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大白牙,“我有事问你。”
萧念一愣,随即笑道:“你要问什么便问,跟我还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性格......”
乔北聿脸上一红,被萧念说对了。
男人当真只有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得吞吞吐吐,而他尤甚。
等了很久,萧念才听到乔北聿淡淡的开口,说道:“萧念,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也只有当事情真的过去了这么久,一切都平淡了,我才敢问你,”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又继续说道:“那天,你跟我说要分手,很伤心的样子,真的是因为爱上了晏夙锦吗?”
听他问完,萧念的眼神突然暗淡,思绪好像飘到了好远好远。
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月,却像是隔了几年。
“不是。”她摇摇头。
说不清楚那时候为什么,只是凭感觉,觉得自己和乔北聿并不是真爱,如果是真爱,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在和乔北聿交往的这几年内,身边也有人问她,两个人有没有突破那一层关系,包括母亲,都曾经这样问过。
她每次都只是一笑,说着还早,乔北聿不勉强她。
可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才清醒,乔北聿是个男人,不是个圣人......
想来也有些可笑。
仔细注视着萧念脸上的面部表情变化,乔北聿看着看着,越发觉得喉咙一紧,追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萧念回答不上来,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将这件事和乔北聿一起,以这样的形式公开来说。
“乔北聿,你别逼我!”萧念摇摇头。
可是,对方这次压根不想给她逃避的路,乔北聿挡在她的椅子之前,蹲下来,看着萧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萧念,放在以前,我根本就不会逼迫你,总感觉感情的事情都是相互的,如果没有爱了,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这次,既然我们已经不能成为夫妻,而注定只是朋友了,那么能不能让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让我死也死得安心一点?”
他怔怔的看着萧念,仿佛在看着他从前的全部。
“你是真想知道吗?”萧念低着头看蹲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乔北聿点了点头,“恩。”
“我们分手的前一个星期,你有没有去过维利亚酒店?”萧念终于问了出来。
乔北聿神情一冷,脑海中飞速旋转,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那天本来是谈公事,后来你喝醉了,对吗?”萧念又问。
乔北聿黝黑的深邃眸子一暗,随即继续点头,脑海中飞快回忆当时的画面。
却听到萧念一阵笑开,说道:“后来,你便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叫了一个女人进去,对吗?”
“乔北聿,我本不想说,是你逼我说出来的,那天我刚好在那家酒店有事,早起时碰到那个女人从你的房间里出来。
乔北聿,我一直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一直以为你想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却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也要婚前尝鲜......”
直到她说完,乔北聿一直愣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之间炸了开来。
他拉住萧念的椅子扶手,“不是这样的......萧念,你听我说,根本不是你想的这样......”
乔北聿的语气突然很慌乱,从前只当是因为萧念移情别恋,受到晏夙锦的诱惑才会主动和自己分手,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
今天来这里,没想到萧念会说出这样一码事。
“所有眼见都一定为实,萧念,你怎么能这样草率就给我定罪呢?”乔北聿脸上写满受伤,又开口说道:
“萧念,如果你还能在乎我一点的话,当时就应该冲进房间来找我,你便会明白一切......”
如果,萧念当时还有一点在乎他的话,势必会生气的冲进房间,乔北聿宁愿她冲进房间质问自己,哪怕是给自己两拳,也比这不明不白的冤枉来得要好。
“你觉得那样的情况下,我还有力气去质问你吗?”萧念漂亮的脸上浮现冷笑。
只记得当时自己再看到那个女人从他的房间出来,乔北聿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样子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心如死灰。
都眼见为实了,还要什么质问?那些哭哭啼啼的不舍和祈求,她做不来。
感情生活里,最不喜欢的便是拖泥带水。
“也罢!”乔北聿一张白皙俊逸的脸上,也浮现出嘲讽。
可怜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萧念没听到他的声音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乔北聿清清淡淡的声音又传出来,他问:“萧念,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想想一向洁身自好的我,怎么可能会叫一个酒店的女人?而第二天,你又刚好出现在那个酒店?你敢说一切都只是巧合吗?天底下这么巧的事情都被我们碰上了?”
他的话说完,萧念的神情一冷,不是没想过。
只是......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么人为,又有谁......
“你的意思是?”萧念张了张嘴,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乔北聿一笑,“除了晏夙锦还有谁!”
乔北聿俊脸寒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从来他就觉得晏夙锦不简单,谁知道主意竟然打到他的头上来了,现在想想,晏夙锦这人还真是城府极深。
从一开始的接近萧念,后来的陷害乔北聿,到和萧念结婚,打垮萧氏集团,一步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绝不会放过他!”
同样的,萧念也气得不行。
乔北聿俊脸上冷笑,握着她的手,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你还能对付得了晏夙锦?萧念,相信我,只有我能帮你!”
“不......”萧念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谁都不信,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影子不会背叛自己之外,还有别的什么?
乔北聿,我们都不是年纪小的时候了,都遇到过背叛和打击,我自问不敢再敞开心扉相信一个人了,不要逼我!”
“好,好......”乔北聿一连说了几声好,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有又找话题,“萧南城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萧念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率先堵住了他的话语,“我哥哥那边事情已经成来了定局,我终于不再需要任何人去帮他了。”
终于释放了,自由了,真好。
萧念看着眼前的男人,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秦九洲的身影。
内心又是一阵冷笑,如果早知道哥哥是这种结局,她又何苦三番五次低三下四的去求秦九洲帮忙。
男人生性凉薄,刚开始都是答应得好好的,等到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又有几个人能真心相帮。
萧念的拳头在椅子扶手边紧握。吃一堑长一智吧,萧念,从今往后,绝不再向任何人低头了。
乔北聿的神情恍惚,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和记忆中的萧念不再是同一个人,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那些逝去的时光,终于都不会再有了。
......
海城,秦家。
从上个世纪开始,秦家便在海城立足,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至今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
公司旗下包括娱乐,交通,金融股市,涉足各大领域。
十多年前,秦家大房秦天盛,也就是晏夙锦的父亲,因为离经叛道被秦老爷子赶出去,后来生意落败,背了无数的债务被仇家追杀,秦老爷子当时放出话,一切都是秦天盛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当时的家族企业被二房秦钿正一手掌管,只手遮天,秦老爷子曾经多方打听秦天盛的长子,也就是他的长孙秦安的下落,一直无果。
直到如今,晏夙锦身为秦家长孙秦安的消息,方才水落石出。
秦老爷子当年老来得子,如今已经接近八十的高寿了。
听到有了秦安的消息,甚至是一夜没睡好,要举家迎接秦安回家。
听到秦老爷子的话,如今最寝食难安的便是二房的夫人,顾安心。
如今,正拉着长子训话,“靳霖,你爷爷一向喜欢喝茶,特别是新出的铁观音,这是我托人给带来的顶级铁观音绿茶,你给爷爷送去房间去。”
站在她对面的男子,不过二十五岁的模样,长得倒是俊逸,只是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显得邪佞和桀骜不驯。
衣着考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秦靳霖猛地推开了母亲手中递过来的东西,一张白皙的脸上也尽显不耐烦,“妈,你大半夜的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要我去给爷爷送这一盒破茶叶?我没听错吧?”
他夸张的语气说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耳朵里还塞着耳机,顾安心不知道他在听什么音乐。
也不知道是被触碰到她的哪根神经了,顾安心突然走到儿子的身边,猛地将他耳中塞着的耳机扯了出来。
大声说道:“秦靳霖,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能学着长大一点,也让你爷爷对你刮目相看,你看看你每天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都做了什么?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安心将公司交给你!”
顾安心说得气喘吁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突然失去了音乐的嘈杂,世界一片清净,秦靳霖却只听见母亲在自己耳边的聒噪声,更加不耐烦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继承公司了?啊?公司不是一直都是你和爸爸管理得很好嘛!
再说了,秦家不是还有个长孙吗,听说留美,还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还要我有何用?我说妈,你就让我安心玩两年,能不能别管了,啊?”
“啪”地一声,房间清脆的一声响。
秦靳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打我?”
“如果能将你打清醒一点,我不介意再多打几巴掌......”顾安心说话的时候,“靳霖,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秦家也从来只有你一个孙子,秦家偌大的家业,以后那都是要给你的,决不能让旁人觊觎了去,知道吗?”
“我不在乎这些!”秦靳霖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脸,大声地说道。
顾安心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你啊你,你可知道秦家的家产有多大,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和你父亲,为了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到头来,这些还不都是你的,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非得要家族旁落才好吗?”
“秦安也是秦家的人,怎么就是家族旁落了!”
“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顾安心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喘吁吁的说道,突然面色胀红,说不出来话。
秦靳霖有一丝慌了,连忙跑过来扶着她,“妈,你怎么了?”
顾安心生气的推开他,“别假惺惺的管我,只要你在事业上挣点气,多在你爷爷面前表现得孝顺一点就够了......”
最后,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
秦老爷子用一场庞大的盛宴来欢迎晏夙锦回到秦家,认祖归宗,与其说是欢迎回家,不如说是开了一场浓重的媒体见面会更好一些。
邀请了海城各大家族,还有各方媒体。
“秦安呐,记得你当时随你父亲离开秦家的时候,才不过七八岁的光景,这一晃已经一二十年过去了,可还记得爷爷的样子?”秦老爷子一说话,气场强大,令人不容忽视。
站在众多镁光灯下,晏夙锦一张白皙的俊脸含着春风般的笑意,点点头,“当然记得,秦安一直不敢忘记爷爷的教诲。”
因着是亲人,血浓于水,饶是许多年未见,杂件置换依然溢于言表。
“哼......”听到他这样说,秦老爷子突然傲娇的将头撇向一边,“别说什么不敢忘记爷爷的教诲那些虚的,你倒是说说,既然没有忘记爷爷,应该也没有忘记秦家怎么走吧,这么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也不回来看看?啊?”
秦老爷子说着说着,突然潸然泪下。
晏夙锦神情一慌,“爷爷,你别激动!”
他说着连忙上前去拍拍秦老爷子的背,也宽慰他,“孙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秦老爷子停止流泪,怔怔的看着晏夙锦好一会儿,才举起手臂,朝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摸去。
一手老茧,触摸在晏夙锦成熟俊逸的脸上,似是隔了沧海桑田。
“你和你父亲......”秦老爷子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完全没有一个豪门老太爷的架势,“我记得天盛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着深邃的眉眼,成熟的五官,气质出众,又是商学精英......”
秦老爷子一件件的数着长子秦天盛的好,现在看着他的儿子也长大了,又开始潸然泪下,说道:“你说说,你父亲那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要跳楼自杀的?啊?有什么是不能回家解决的?”
那个时候,秦老爷子虽然是对外放话,不管秦天盛的死活,让他自生自灭,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当时秦老爷子是想,如果这个儿子心中,还有他这个父亲的话,还有这个家的话,那么遇到困难的时候,势必会想到回家。
谁知道......这个儿子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寻了短见。
秦奶奶不久也离开了人世。从此,秦天盛夫妇的事情成为了秦家永远的痛。
“爷爷,你放宽心,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在秦老爷子面前,晏夙锦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润。
睿眸扫过秦家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地方,他没有太多的记忆,唯一有的几次记忆,都是父亲跟爷爷争吵,亦或者跟二叔争吵。
后来,爷爷将父亲赶出去,他来秦宅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秦老爷子一双布满皱纹的双眸,却是早已聚集了泪水,“你和你父亲气质很像,这模样......”
秦老爷子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说出来了,“却是不怎么相像......”
要不然当时晏夙锦大婚,他在媒体上看到这个长孙的模样,却是为什么又没认出来!
听对方这么一说,晏夙锦温润的眼神突然一冷,记忆回到了年代很久远的时候。
那是他不愿意回忆起来的痛。
漫天的火,将他的容貌烧得尽毁,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见到他,都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
晏夙锦的神情很冷,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和萧念见面的时刻,她便说,他很像她的一个故人。
故人?他当时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只是一个故人吗?
晏夙锦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那种感觉糟透了。
仿佛隔着一层玻璃,他可以看到对方,却触碰不到,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却听见秦老爷子又开口问道:“有孩子了吗?”
晏夙锦一怔,可能是没想到爷爷会问这个,语气有些结巴,“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秦老爷子笑着摇摇头,“这本不该是我问的,但是你奶奶不在人世了,你母亲也不在了,剩下我这个老头子,当然要关心你的人生大事......”
晏夙锦心里猛地一怔,想到前不久那刚刚失去的孩子,他面上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意,摇摇头,说道:“还没有。”
秦老爷子拉着他的手,入座,说道:“不急,等哪天有空了,我和你一同将那萧家丫头接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得趁早要个孩子......”
晏夙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多次想转移话题,秦老爷子有些生气,吹着胡子说道:“本来今天就是要你将萧家丫头接过来的,只是你说她身体不便,现在这样看来,外面媒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秦家怠慢了......”
“萧念她会理解的!”晏夙锦声线平静的说道。
一来萧念的腿伤还没有好,出席这样的地方多有不方便,二来她刚刚小产,还在小月子中,也不便于来回奔波。
晏夙锦的神情一冷,除去这些,恐怕萧念也不会来随自己来秦家。
......
医院,走道上。
在医院的时光是极其无聊的,萧念每天都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从这个地方飞出去,但是一日日的,只有时光的飞逝,日升日落,她看着那些飞逝的时光,却无能为力。
也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奇怪的,晏夙锦也没有在医院里出现过。
好在陆婳经常来医院陪她,带来各种各样的水果零食,带来各种各样的笑话,萧念唯一的念想,便是能够早已康复,离开医院。
此刻,她捶打着依旧麻木的腿,“都怪你,真不争气!好端端的,要走那条道路干什么,要让什么车......”
她那么怕痛怕丑的一个人,发生坠车事件之后,她真恨不得就那样死去了。
痛晕了过去,又被晏夙锦找到,过上了这度日如年的日子。
“念念,这怎么能怪你呢!”陆婳制止了她捶打自己双腿的动作。
萧念看着眼前的好友,听到她问:“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一怔,随即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和昨天前天一样吗?还能有什么大的不同。
听见陆婳悦耳好听的声音说道:“今天,是秦安回家的日子,秦老爷子召开了记者会,海城一半以上的媒体都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