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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洛衣点头应下,目光扫过柔妃,却见柔妃的目光正巧从皇后身上收回,似乎心有不甘。舒睍莼璩
“鸳鸯,去将本宫的那套骑装给洛妃妹妹送到营帐去。”
柔妃吩咐后,对着楚洛衣开口道:“姐姐身子不适,就不亲自过去了,还望妹妹不要怪罪。”
楚洛衣轻轻颔首,便起身回到营帐准备换上柔妃送来的骑装。
走出校场,楚洛衣回头看了眼柔妃,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主子,柔妃的月事一直都不稳,翻看上面的记录,发痛也是常有的事。”
小六子在一旁低声说道。
楚洛衣点点头,正要往回走,侧过头,正瞧见北流雪蹲在林子里,面前是一只洁白的小白兔,通红的眼睛提溜提溜的转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兔子的脚踝处泛着刺目的红,想来是受了伤。
北流雪正仔细为它包扎着伤口,一旁的小太监提着一只大大的药箱,也探着头静静的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好似静止在这一幕,仿佛周遭的喧嚣都随风散去,世界都因此而变得宁静,那一身绣着雪花的白色长袍,仿佛营造出另一个天下。
“去吧..”
清透干净的声音淡淡想起,没有想象中的温柔,也不是意料之外的冰冷,如玉如磬。
“走吧。”
楚洛衣收回目光,对着一旁的小六子道。
小六子也跟上步子,嘴里嘟囔道:“这八殿下的心肠还真是好,和太子殿下一点也不像一类人。”
回到营帐,鸳鸯正要离开,瞧见楚洛衣,也没有给个好脸色,擦肩而过的时候狠狠的剜了楚洛衣一眼,而后掀起帘子跑开。
桌子上的骑装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金镯和银环很快便服侍着楚洛衣将骑装换好,一身蓝色的骑装倒是干净利落,头饰上选择了一个简单的孔雀步摇,蓝色的宝石垂坠在额前,随着她的步子,发出轻微的晃动,格外精致。
楚洛衣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是却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正准备出去,鸳鸯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金色的弓箭,递了过来:“这是娘娘让我送来的弓箭。”
楚洛衣用手掂了掂金弓,在掌心转了几圈,倒是把不错的弓。
再次到达校场时,众人都已经翻身上马,一个个勒紧缰绳跃跃欲试。
北流海牵着一匹马走到楚洛衣身边,未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楚洛衣接过缰绳,目光落在了身侧的枣红色马匹之上,小六子在一旁轻道:“是陛下刚刚让四殿下为主子挑选的马,四殿下说这匹马虽然速度不是很快,胜在耐力极强。”
楚洛衣没说话,翻身上马,牢牢的跨坐其上,身后是一队北燕帝安排的侍卫,也纷纷做狩猎装扮。
“吉时已到,狩猎开始~”
随着太监的话落,践起一地尘埃,一匹匹骏马似乎终于找到了驰骋的疆场,一个个飞扬着冲进了树林。
楚洛衣也狠狠抽动了手中的鞭子,身后校场依然传来阵阵鼓乐之声,时而夹杂着帝王的大笑声。
浓烈的酒香渐渐淡去,被树林和青草的气息所取代,看着浓密的树林,楚洛衣的心情好了不少。
“洛妃娘娘,陛下说您不必急于取胜,属下等自会为娘娘效劳,只要最后北燕不至于太过丢人便可,若是您觉得倦了,可以随处歇歇。”
因着一直在马背上,风声呼啸而过,一旁的侍卫说话都是用喊着,可纵然如此,却依旧被风声席卷的残缺不全。
楚洛衣却是难得的好兴致,没理会身后的侍卫,像是一根离线的箭,一头扎进了林子深处。
北流海正巧经过,只瞧见一道海蓝色的背影,随即掉转马头,也追了上去。
待到进入林子深处,楚洛衣放慢了速度,一双眼也凌厉起来,仔细聆听着周遭的动静。
一条麋鹿一闪而过,反手拿出一支金色的箭矢,拉开弓弦,瞄准林间一处。
若是正常看去,只会觉得绿叶中带有几片枯黄,可实际上,凭着敏锐的直觉和经验,楚洛衣却知晓,那只鹿一定藏于此处。
就在弓弦崩的极紧,利箭即将射出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箭矢突然呼啸而过,抢先一步射出。
麋鹿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踪影,而那只银白色的箭矢也成了空箭。
楚洛衣收了手,蹙起眉头转过头,却瞧见身后的侍卫正志得意满的道:“看,我说的对吧,那只鹿就藏在那。”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其中也夹杂着几道不屑,大抵是嘲笑他还不是没有射中。
楚洛衣的心情顿时就染上些阴霾,就好似一片空山新雨,却突然涌进来几条咸鱼。
趁着几名侍卫吹嘘攀比的时候,楚洛衣狠狠一抽缰绳,再次冲进林间,这些侍卫心头一惊,正想着赶忙追去。
北流海在一旁横穿出来,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属下等正在..正在追洛妃娘娘。”一群侍卫心头升起几分惧意。
“一群废物,连一名女子都追不上,要你们有何用!”
声声质问,让几人惊出一头冷汗,他们确实是没把洛妃娘娘放在眼里,试想这狩猎哪里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玩的东西,却不想一转眼的功夫,这洛妃竟然就自己冲了出去,回头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属下..属下知罪..”
一群侍卫焦急不已,北流海也没有再做耽搁:“还不快去追!”
侍卫们点点头,连忙追了出去,可是飞驰一道,哪里还有洛妃的影子。
见着侍卫都走光,楚洛衣骑着马从北流海出现的地方缓缓走了出来:“多谢。”
“难得有机会放松放松,被一群侍卫跟着确实不舒服。”北流海沉声道。
楚洛衣点点头,骑着马一点点走着,注意着四下的动静。
一只山鸡从林间穿过,速度比起麋鹿慢了不知多少,楚洛衣拉开弓箭,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山鸡顿时一头扎在地上。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找到了当初的感觉。北流海跟在她身侧,没有出声打扰,心思也没有放在射箭上,只是静静的看着楚洛衣不断重复着动作,拉弓,射箭。
细密的阳光穿透交叉的枝叶,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的光晕,暖暖的,连同山林间草木的香气,让人感到舒适。
时间过的飞快,几个奔波间就已经到了下午。
楚洛衣也有些倦了,到底是身体大不如前,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了一段。
北流海亦是如此,走在身侧,开口道:“午时了,不若回去用些膳食。”
“若是你觉得倦了,便先回去吧,我还想再走走。”楚洛衣轻笑道。
北流海也没有再催促,安静的走在她身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觉得阳光正好,风正轻,山林正好,天正晴。
脚踩着松软的叶子,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条溪水边上。
潺潺流水,容纳着日光,带着一阵春日的清凉。
将马随便放在一旁,楚洛衣便躺在了草地上,头枕着双臂,闭着眼,不去看那刺眼的日光。
北流海也坐了下来,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声音好似也柔和了几分:“洛洛。”
“嗯?”
“你为什么会想要权力?”
“你难道不想么?”楚洛衣没有睁开眼睛。
北流海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母妃死后,我所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开始不属于我,父皇的关切,华丽的宫殿,奔驰的骏马,精致的宝剑,我站在那里,看着这些曾经我最喜欢的东西,一点点的属于别人,看着那些曾经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我的宫人,开始对别人嘘寒问暖,在这深深的宫闱,我才第一次知道权力的存在。”
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愁肠,有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楚洛衣转过头,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的冷峻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十余年前,丹红色的大门后,一身挺拔的孩子,透过那狭窄的缝隙,看着一点点颠覆的世界。
她想象不出他那时的样子,却能想象出他那双黑的发亮的眸子,噙着泪水,在黑色的殿宇内,仿若明珠,带着不解,带着偏执,却只能抿着唇,看着。
北流海再次开口:“不过,真正让我明白权力的意义,还是在这之后,母亲所留下的心腹,依然忠心耿耿的守着我,只是爱笑的嬷嬷不笑了,喜欢涂脂抹粉的姑姑也素面朝天了,矮胖的太监也瘦了下来,几个人,陪着我守在这寂静的宫殿。”
北流海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那一个个冰冷陌生的夜晚。
再后来,他看到嬷嬷在他的菜里下了毒,当日夜里,自己便服毒自尽,他还看到姑姑因为不堪受辱投了江,临死前绝望的看了他一眼,他也看到太监吊死在房梁上,只留下几个染血的字,尸体在空中飘荡。
他在门槛上做了一夜,任由风雪一点点灌进脖子,却知道,再不会有人来替他披上衣服,也不会再有人催促他。
他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一直陪着他,他一定会守护他们,只是他可不可以乞求一点时间。
“每个人都像英雄一般,不畏死亡,可是,却无一人有勇气陪我活到最后。”
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怨责,却让人有着心酸,前尘往事,历历在目,铸成了今日这个铁一般的男子。
北流海拔出一根青草,在手里把玩着。
初见北流云的时候,他只是羡慕,或者也可以说是嫉妒。
嫉妒在他如此凄惨落魄的时候,却依然有人会不顾一切的为他,为他活着,为他筹谋,他只是想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有勇气为他而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拼尽全力为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