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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常心内巨震, 叫人将三个孩子抱了下去。
含霜对妙常点点头,去了外头守门。
姜氏道:“民妇的夫君给皇上做事,孩子出生没多久, 皇上就召民妇入宫,给小公主做奶娘。一见到娘娘,民妇真的吓一跳,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
妙常还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小公主出生,民妇在小公主身上发现了玉竹, 这才能完全确认。”
当年颜家遭变,相关人事死伤不计其数,她的外家也从此渺无音讯,妙常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姜氏娓娓道来,“那年冬天过后,洛家散尽家财, 但好歹落了个囫囵人,举家从江南搬出来, 到了破落地徐州,民妇也是之后结识的夫君,嫁给了他。要是论起来, 您可叫民妇一声嫂嫂。”
洛家算是江南大家,家中幼女一直养在京城, 身子孱弱, 与王家小姐相伴长大。洛乔及笄后, 洛家本想接回江南,王家小姐舍不得分离,想尽办法留下了洛乔。
妙常握住她粗糙的手掌,带有几分哭腔,“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件事实在敏感,民妇也怕弄错,加上娘娘看似花团锦簇,实则诸多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娘娘的身世让人察觉到半分……什么都完了,所以民妇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谢太后身亡,妙常成为皇贵妃,生下两个皇子,成为后宫中真正的主人,姜氏才在今天说出来。
姜氏也有些哽咽,“娘娘这些年受苦了,您现在这样活着,公公婆婆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舅舅舅母他们……”
姜氏沉重地点头,“去了有几年了。”
洛家遭逢大变,但人还在,就有希望。
妙常面上带着艰难,有些难以启齿,“要不是母亲,外祖家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姜氏诚恳道:“姑姑从小没养在家里,身体又不好,祖父祖母本来就极为愧疚,公公这个做大哥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家人嘛,本来就该甘苦与众,姑姑人走了,还有什么怪不怪的?”
“要说亏欠,公公婆婆在家里人面前总是念叨娘娘。那时候费劲周折打听,都说您被……连尸骨都不剩。”
“我们好歹一家人活得好好的,也是正常人家的日子,您还那么小,家里当时谁听了都难受。从那以后,哪会有人怪什么?”
妙常的眼泪止不住。
姜氏看她哭得厉害,嘴里连连哄着,“您要是哭下去,皇上见了,定会怪民妇。”
妙常破涕为笑,“嫂嫂,其实皇上知道我的身份。”
姜氏很是惊喜,“这么说,哎呦,那我还担心什么。”
“为难嫂嫂,还为我考虑这么多。”妙常带有几分感动。
“怎么能不为你着想?你吃了那么多苦,要不是皇上爱护,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姜氏爱怜地抚摸妙常的脸颊。
这种样貌,生在公候之家是天大的福,要是寻常百姓家,哪有人家敢留?
谁都知道,皇贵妃之前的出身是歌姬,歌姬是下九流,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到今天。
妙常一直信任姜氏,妥曜绝不会在冬早身边放不信任的人,现在她说出这么多,妙常心里更是感谢激动。
原来她在世上还有亲人,妙常跟她有说不完的话。
洛家到了徐州,人生地不熟,靠着以前的积蓄在个村庄置办了处宅院落户,当时的姜家好心帮助邻居,一来二去地熟了,洛家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后来姜氏嫁进来,才知道洛家以前是大户。
徐州出事,宫里的人来接触,姜氏当时还晕晕乎乎的。
妙常听她说起趣事儿,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两人从白天说到晚上,妙常才意犹未尽的叫停,“嫂嫂回去休息吧,今天一天也累了。”
姜氏告退,“民妇放心不下公主,回去看看。”
姜氏告退后,含霜才从外面进来。
妙常面上带有激动的红晕,“含霜,我有亲人了。”
含霜面上带有促狭的笑意,“娘娘,你看谁来了?”
妙常往她身后望去,看到妥曜含笑的身影。
妥曜伸手刮刮她鼻尖,“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
妙常伸手捶妥曜的胸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朕还以为你会夸朕,没想到还不开心呀?”
妙常噗嗤一笑,顺势倒在了妥曜的怀里。
妥曜回避了妙常的问题。
他的确很快找到洛家人的行踪。
妥曜很清醒,这么多年过去了,洛家人数不少,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
妙常有多思念亲人,他知道。这样的妙常,太容易被人伤害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妙常养成现在这样,怎么会让别人有伤害的机会?
洛文和姜氏夫妻二人,是妥曜观察出了可用之人。
妙常在前朝里,也得有个依靠。
洛文是很好的人选。
“臣妾真的好幸福,幸福的这一切都不现实。”妙常喃喃道。
“臣妾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才能遇到皇上。”妙常的双眸澄澈又明亮。
妥曜一怔,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深情。他的嘴唇抖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牢牢将妙常锁在怀里,仿佛融入骨血一般。
谁又是谁的救赎呢?
苍茫凄凉的心底世界,永远只有以你为名的季节。
月亮静悄悄的,埋在云层后面,只留下如水的月光,倾斜洒耀在大地。
同样的世上,有人正在遭受着苦难。
还是强壮的官兵,押送着一群满身脏污的人。
要是别人看到了,只会以为是这些人是被流放的犯人,哪里会知道他们不过是普通的村民?
大黑天的,穿着蓝黑官服的人,带着他们不知要去哪里?
气氛无端的凝重,他们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小孩子抱紧父母的双腿,传出压抑的哭声。
他们的直觉最敏感。
有人状起胆子,“官爷,这大晚上的,也有活干?”
那官爷回头,那人下意识瑟缩下身子,出乎意料的是,鞭子并不像以往那样落下来。
这样,反而让人有不详的预感。
众人仿佛意识到什么,渐渐传出哭声,在这漆黑冷寂的夜里,犹如鬼号。
官员站在前方,挣的一声拔、出刀来,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你们也别怪爷,只怪你们命不好,牵扯进不该牵扯的,爷也是奉命行事,到了阎王爷那里伸冤,可要找对人。”
受尽苦难的人们看着那锋利的冷刃,如同走到末路的小动物,本能的往后退。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上只有可怜。
刀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们绝望的闭上眼睛,难道这就是他们生命的最后吗?
就在刀已经举到最近之人身前,突然闯来叮的一声响。
那官爷被打偏在一边,他声厉内荏,吼道:“谁?识相的快走,别打扰爷办事。”
其他官爷纷纷跟着大叫。
“谁?快出来!”
这时候,许多蒙面的黑衣人从林子中冲出来,局势瞬间被逆转。
这些官爷被打的措手不及,一直求饶。
可他们没有怜悯过别人,别人也不会怜悯他们。
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收割着这些豺狼虎豹的性命。
被救的村民们倒在地上,只剩下哭喊。
没人知道他们劫后余生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