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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丰盛的酒菜,让我惶惶不安。
陈雅致指着几道海鲜说:“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地道不地道,凑合着吃啊。”
黄微微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放在眼前端详半天,嘻嘻笑着说:“妈,我看啊,你的手艺比江洋海鲜的大厨还要高,单看颜色和香味,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嘛。”
黄山部长的兴致也空前高涨,矜持地扫了一眼桌子说:“雅致啊,要吃到你亲自做的菜,现在是件很难的事嘛。难得你今天亲自下厨,来来来,微微,给你妈倒上一杯,我们犒劳犒劳她。”
陈雅致倒是不关心他们父女的调侃,转而招呼我说:“来,小陈,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登堂入室部长家,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满桌子的菜,机械地微笑。
十五年的茅台一打开,满屋子顿时盈满了醇厚的酒香。淡黄色的酒在透明的玻璃酒杯里如薄暮的云,隐隐约约,似乎一幅山水画在眼前展开。
四个人四边分坐,老保姆坚持不肯上桌吃饭,说不能坏了规矩,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我看着老保姆已经佝偻的背,看着她满头黑发中泛出来的一层银白,想起我自己的老娘,心里一酸,差点就要掉出泪来。
黄微微关注着我的举动,她的脚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我一下,向我使个眼色,端起酒杯说:“爸妈,感谢你们带着我走路,感谢你们让我快乐的生活。这杯酒,祝爸妈永远年轻,幸福快乐。”
我酒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拿就是跟黄微微说的祝酒词一样,可我一个外人,感谢她爸妈干嘛?不拿,又没办法应付黄微微的眼色,想了想,还是拿起杯子,说我自己的话:“黄部长,陈局长,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今后我将一定更加努力工作,回报组织对我的培养。”
话一说出来,我自己都差点要吐。
黄部长夫妇笑吟吟地看着我们,点头说:“你们年轻人,路还很长,需要一步一步走。”
我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但我分明感觉到他们没把我当作外人。如果说,一个家庭能接受一个外人同桌吃饭,首先表明就是接纳,并且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我就是个外人,一个不能再外的人,与他们家人和一个人都没有过多的交往,仅仅与黄微微在一个县搞过社教,而且这个社教工作,至今我都不明白做了些什么。
喝了几杯酒,大家的心情都很好。陈雅致一直在劝我吃菜,满眉目的慈祥和爱护。惹得黄微微妒忌不满了,嚷道:“妈呀,你看你,给陈风夹那么多的菜,就不给我夹,胳膊向外拐呀。”
陈雅致含笑说道:“人家是客,你是主人。你自己的朋友,妈帮你照顾,你不来感谢我,还叫屈,真是不识好心人嘛。”
黄微微嗔怪道:“陈风,你看我妈偏心不?”
我笑着说:“陈局长是关心我这个小辈。”
陈雅致看了我一眼说:“小陈呀,你以后就叫阿姨吧。别局长长局长短的,在家里,随便点好。别叫生分了。”
我连忙诺诺答应,改口说:“阿姨。”
她高兴地答应一声,对我说:“小陈啊,你看啊,阿姨过完年后,准备上班去,你的意见呢?”
我一下子蒙了,陈局长你上班不上班关我屁事。你一个交通局副局长,位高权重,我小干部一个,而且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乡干部,能给你什么意见?
她盯着我的眼睛等我回答,我看一眼黄微微,她故意把眼睛转向一边装作没听见。我又看一眼黄部长,他沉静的面容丝毫看不出半点态度。
我只好说:“阿姨,您上班是好事。不过,黄部长更需要你的照顾啊。”
“老黄还不需要我照顾。”陈雅致显得很随意地说:“年后高速公路的工程要上马,局里的意思,由我来负责这趟子事。我本来是要推辞的,这么大年纪了,就做点轻松点的事吧。但市委的意见也是要我来担起这个责任。你看,这事如何处理比较好。”
我没敢回答,等着她继续说。
“既然领导信任我,作为党的干部,我不能推卸,是吧。我跟老黄也商量了,年后正式出任高速公路建设指挥部指挥长。”她给自己的话做了个结尾,最后像是无意地说:“高速公路要过你们春山县。”
我心里一动,立刻想起郭伟说要迁址乡政府的事,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过去我还在想,郭伟迁址乡政府,不说人力耗费巨大,财力从何而来,如今终于明白了郭伟的宏伟蓝图,原来希望都在高速公路建设上。
陈雅致的这番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识说的,在我看来,她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起这些事。难道她有什么打算吗?
果然,陈雅致停顿了一下问我:“小陈啊,有不有什么亲戚朋友做工程的呀?”
我的脑子里迅速转了几个圈子,翻了一遍,没找出一个人来,除了小姨,我还想不出谁能做工程。
我摇头说:“没有。”
陈雅致微微一笑说:“也是,能做高速公路建设的公司,都是有资质的公司。不过,现在有很多公司搞挂靠,做得也很不错。”
黄山部长轻轻咳了一声,陈雅致就立即停口不说了,拿着筷子指着菜说:“来,小陈,多吃点。年轻人,吃得才做得。”
我想笑,吃得才能做得,我邪恶地看了一眼曲线玲珑的黄微微,确实,做得才是男人!像黄微微这样的美人,要脸面有脸面,要身段有身段,与山里的薛冰相比,一朵是月季,一朵是牡丹了。月季清雅淡丽,牡丹富贵奢华。
黄微微似乎看出了我的眼色,扭捏地动了一下身子,桌子底下的脚漫不经心地踩在我的脚上,突然使劲地一踩,痛得我差点裂开嘴来。
陈雅致不明白地看着我,我忙着掩饰说:“这醋,好酸哦。”
陈雅致笑笑说:“正宗的江苏白醋,吃海鲜,蘸点醋,既能杀菌,又添口感。”
黄部长放下筷子起身离开,走到楼梯口回头叮嘱黄微微说:“微微,这几天你也去何伯伯他们家拜个年,别让人说我们家没家教。”
黄微微为难地看着她妈,陈雅致指点着说:“请小陈陪你去就好了。看着我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们操心?”
黄微微就转头问我说:“陈风,你带我去不?”
我笑着说:“昨天我才给舅舅拜年回来,还没出节,又去,是拜幼年(拜年期间不能去两次,湘中地区的传统)啊。”
陈雅致道:“没那么多讲究。新时代了,还像过去一样,老规矩就应该要破一破。”
我只好说:“我舅舅家就他一个人,我舅妈和表弟他们都没回家。”
“哦,是吗?”黄部长夫妇同时露出很惊讶的表情,黄部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老何怎么搞的,全中国都在团圆,他倒孤家寡人。”挥挥手对我和黄微微说:“你们作为小辈,在这个时候更要多关心长辈的生活。这样吧,明天从我这里带一幅字去,何书记喜欢书法,让他欣赏欣赏一下。”
陈雅致说:“去了给你何伯伯说说,改天请来家里坐坐。何书记一个人,我们就给他家庭的温暖嘛。”说完自己先笑了,嘱咐我们说:“好好陪何书记说说话。他一辈子在北方生活,很难适应我们南方。”
黄部长手里端着茶杯上楼去了,门在他背后关上,到我离开也没再打开过。
“明天我去你家接你。”黄微微说,拿着餐巾纸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呼唤老保姆:“邓姨,给我拿块热毛巾来。”
她把双腿曲起半跪在长沙发上,长发下露出白晃晃的脖颈。喝了几杯酒的她,白皙的面庞浮现一层娇柔的玫瑰红,仿佛早晨天边的一抹彩霞,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