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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卫大叔认出来人后,笑呵呵地接过香烟,“是你小子哟!怎么换了车了?害我一下子没认出来。”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何幼霖,好奇道,“这位是?”
“我老婆。”
这三字,谭少慕说的自然。何幼霖却听的面红耳赤。虽然不清楚谭少慕为何会和这学校的门卫是什么关系,但听上就知道他们交情还不错。
“咦,什么时候结婚的?”门卫瞪大眼睛,半响才把右拳伸进车内,打在谭少慕的肩上,“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原来是特意带人重游故地的。”
谭少慕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知道了还不快开门。赶紧把烟藏起来,要被何主任发现了,晚上又要跪算盘了。”
“那婆娘敢?”门卫嘴皮逞强,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他没再纠缠刁难,小跑去开铁门后目送谭少慕的车子离开。
何幼霖本来想问刚刚那人与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连他老婆都认识,但见谭少慕已经在一片空地上停下车,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是哪里?”
“以前练车技常来这里。”谭少慕没有深入解释,只是凝眸眺望远处的江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何幼霖想起白昕媛也在考驾照,便以为这里是他带白昕媛练车的地方,并没有多问。
这片江堤十分空旷,且荒僻无人,唯有麻雀叽叽喳喳地逗留在树梢上唱歌。
车里,谭少慕把一些基本步骤都转换成通俗易懂的句子,一点,一点的都灌输给她。
而何幼霖频频出错。
谭少慕第一次收徒弟,手把手带人,却遇见这么个不开窍不用心的学生,把自己仅有的那么点好耐性都逼得荡然无存。
起初,他还一次一次的纠正,告诉她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后来直接撒手不管,叫她自己回忆,出错了就打她手心。打到后面,她手掌发烫发红,又改成刮鼻子。等鼻子都招架不住时,谭少慕直接上嘴咬起了她的耳垂。
他每次俯身,气息都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槽里,激得何幼霖背得要多麻溜就有多麻溜。
何幼霖坐在车里,只觉得缺氧的厉害。新车没有摆放香水瓶。车内的空气里满是他身上那股快融入记忆深处的檀香味,混着新车出厂固有的气味,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谭少慕见她脸颊绯红,便把四扇车窗都打开了通风。大鼓的江风兜了进来,把何幼霖的头发吹得群魔乱舞。何幼霖赶紧拢了拢头发,问道,“有橡皮筋吗?绳子也行!”
“你这个是问和尚借梳子?”谭少慕凉凉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转的和无头苍蝇似得。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何幼霖抓着大把的头发,神色懊恼中带着几分无赖。
“瞧你笨的,你还是不是女人?”谭少慕无奈地招招手,“过来。”
“干嘛?”何幼霖边问,边倾身靠了过去,不带半点犹豫。
谭少慕双手环住她整个人后,接过她的头发,将头发分出两小缕后,已发作绳,绕在粗粗的一尾头发上,固定了几圈后,才用自己的领带夹别住绕到尽头的发梢。
何幼霖将信将疑地摸了摸头发,又照了照反光镜。这个盘发虽然不够精致复杂,但是被谭少慕编出来的,怎么看都觉得鬼斧神工。不禁惊叹道,“谭少慕,你是不是男人啊?这都行!”
这个总裁的技能点的有点满啊,简直是开了外挂!
谭少慕一个白眼,笑骂了句,“少贫嘴。”后边走下了车,走到何幼霖跟前,拉开车门,对着还在照镜臭美的何幼霖说,“这一片都没有什么人。你试开看看。”
“什么?今天就实战了?”何幼霖心里怵的得发慌。
“不实战,带你出来干嘛?真跑来吹风的?”谭少慕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说完直接把人拉进了驾驶位上,并按照她的身长调了调座椅,确保她视线所及的范围最广。最后,自己点了根烟坐回了副驾驶位上,“放心,有我在,你大胆的开就是了!”
何幼霖没有反驳,小心翼翼地系上安全带。明明是她自己开车,却扭头问他,“可以了吗?”
谭少慕没说话,只闭了闭眼。
何幼霖咽了咽口水,按照他刚才交代的步骤启动了车。
车子以龟速缓缓前行,谭少慕见她油门刹车熟悉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刚刚教你的手势记得不,左手换过去,右手叠过来地转方向盘。还有,转弯的时候你要养成提前打转向灯的习惯,要记得减速不然就漂移了。”
何幼霖自认规规矩矩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办,结果整个车子在她手下开始迅速地原地打转起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花缭乱,她想停下来,却是越慌越乱,两手完全不听大脑使唤,一个劲的胡乱拨动方向盘。
而具体发生了什么,何幼霖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耳边只听见谭少慕急促的声音,“停下来。”
怎么停?踩刹车?是左还是右?
会不会踩错成油门?
何幼霖双脚腾空,根本不敢乱踩。
后来,车子是怎么停下来的,她也不知道。
灵魂总算归位,她的手已经被谭少慕抓在手里。
何幼霖暗暗喘息着,扭头对谭少慕说道:“不行不行,我没天赋。一转方向盘,我就眼晕脑昏,手不听使唤。”
此刻,谭少慕的面色有些铁青,被他抽到一半的香烟早被他丢出了窗外。何幼霖心虚地没敢和他对眼。
谭少慕眯眼看着她,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你这又是什么病?”
何幼霖没什么借口,老实道,“我也不知道。”
尼古丁气味强烈地入侵在她周围。
谭少慕板着脸,冷冷吐出两个字来,“继续。”
车窗开着,江风徐徐吹来,一切都那么美好。
唯独何幼霖的方向感差的一塌糊涂,好几次都差点直接开进江水里。谭少慕向来是个不信邪的人,碰上何幼霖这样的奇葩,也不敢继续死磕下去,“算了,你坐回去吧。”
“真的?”何幼霖心里别提多快活,比高考结束的高三生都兴奋。
谭少慕又点了根烟,“恩”了一声。
只要能离开这里,何幼霖没有意见。不过,真要从驾驶位上走下去,她又有几分不舍。她按了按转向灯,又戳了戳雨刷键,像个孩子一样要把玩具玩个遍,直到好声喇叭鸣笛声把岸边,树上的鸟都惊得扑棱飞走,才觉得彻底圆满了。然后,高高兴兴地从驾驶位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谭少慕又调了调座椅的高度,便一脚油门飞驰而去,滚滚江水都被他留在了后头。他看着两侧的景色,恍然发现对比记忆力的东西,都变得十分陌生。
是记忆出了错,还是时间太过久远?
离开江堤时,他瞄到有人穿一袭白裙坐在台阶上写生,心头蓦地一热。
不可能是她,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所以,谭少慕很快就收住了心神,油门未松,依旧高速驶离。
此前还不觉得怎么样,何幼霖自己开了一次车再回头看谭少慕,便觉得这男人开车时的样子简直帅的没谱。
他穿着简单白衬衫和黑西装坐在昏黄的夕阳里,眉眼间尽是自信从容的英气。斑驳的树影投落在车窗上,透着零碎的日光,宛若浩瀚星河都成了他的背景。
心定气闲,目光悠远,他浑身带着一股苍茫天地,任他横行的不羁。
“谭少慕。”她不禁喊出了声音。
“嗯?”
“你会不会开飞机?”何幼霖望着车窗外闪过的人和树,异想天开地幻想起遨游云端是什么样的感觉。长那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
可一想到那唯一一次出国有坐飞机的机会,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即使她想放下,但记忆中的一些伤害与欺骗,却还是需要时间慢慢沉淀。
“你怎么不问我会不会造火箭?”谭少慕扫她一眼,反问的语气意味不明。
“那你会吗?”何幼霖从善如流,似是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在她看来,一个会抽血打针,扎辫盘发的总裁,身怀其他绝技完全是有可能的。
谭少慕再次被她问的无话可说,点开音乐播放器。车里静静地流淌出静谧柔美的钢琴曲。
“是秋日私语。“何幼霖听着曾经单曲循环一周的曲子,感慨万分道,“我以前朗诵诗歌的时候,就拿这个曲子当背景的。还得过奖呢。班主任那时候还夸我,要我代表学校去参加市级比赛呢。这么一想,我也不是真那么一无是处。只是我的才华填不饱肚子。哈哈哈……”说到最后,笑声里也带了点苦涩。
谭少慕看过她的日志,知道她后来被开除了学籍,这个比赛成为她的遗憾。她的成长日志,也是卡在这里。
他声音放的有些低,“你比赛的诗歌,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自己写的。”
“背来听听。”
“具体的,我肯定早忘记啦。”何幼霖别开眼,看向窗外的风景。她撒了谎,她还记得那是一首情诗,是写给江淮的。为了比赛,她日日背诵。每个标点符号,她都记得。
谭少慕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浸在优美的音符里。何幼霖再次进入了浅浅的睡眠里,直到被谭少慕摇醒,睁眼见A市最有名的游乐园时,不禁张大了嘴巴。
谭少慕迎着夕阳,走下车,“走吧。”
何幼霖从车里下来,和谭少慕目光交融的一瞬间,心里产生一股说不清的异样。总觉得,他总是好巧不巧地把她很多回忆勾出来。
有人说过,成熟的标志就是以前拼命想要的东西,现在不想要了。而她在社会上挣扎太久。很多学生时期的东西,她早就淡忘,也不再期待。
其中,就包括了游乐园。
小时候,她希望爸爸妈妈能带她去玩,可是家里没钱,也没人有空。后来,她也幻想过,要和男朋友去游乐园约会,吃冰淇淋,拍大头贴,过山车……
却一直苦于没有男朋友陪她圆梦。
而她和江淮确定恋爱关系,却是在她家逢变故时。那时候的她每天都想着工作赚钱。偶尔有空也只是去江淮的学校,和他泡一下午的图书馆,或者网上看免费的电影。
何幼霖还沉浸在少女情怀总是诗中,谭少慕已拉着她直奔碰碰车场所,冷硬道,“练不好,不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