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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珊这180度的大转变,叫江淮的眉心微微一拧。他担忧地望着何幼霖摇了摇头。
何幼霖看了他一眼,却朝沈月珊点了点头。两个人先后走出了诊疗室。
精致的高跟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沈月珊一身修身的纯手工呢绒外套,衬得她整个人十分精神利索。
跟在后头的何幼霖衣服有些脏乱,袖口和胸前都染上了血,已呈褐红色,狼狈不堪。她在想,一会沈月珊问题事情的经过,她是不是要如实全部告知。
两人来到外面长廊的尽头,即使是站在窗边,四周都充斥着消毒水味。
沈月珊就站在窗边,双手环胸,把何幼霖从头顶打量到脚底,又从脚底打量回她的脸上,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而厌恶,“我想和你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何幼霖背靠冰凉的瓷砖壁,唇角轻抿,勾勒出一抹浅淡的自嘲笑意,“无非就是想叫我远离你的男人。”
沈月珊抠弄着细长艳红的指甲,凉凉问道,“那你做到了吗?”
何幼霖顿了顿,“我一直都与他保持着距离。”
“距离?多远?十米,还是百丈?”沈月珊哂笑,“你这样的灾星,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无论是从前,还是今天,你给他的都是麻烦和灾难。如果今天他有个什么闪失,你赔得起吗?”
何幼霖不由低下头,承认她说的很对,半响才道,“我和他已经过去了。你才是他应该真心的未来。如果你觉得我们见面会让你不舒服。我会找机会和少慕说,我们搬出去住。”
他看不见她,他的新生活才能重新开始。
沈月珊眼神中划过一丝一样,声音软下几分,“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何幼霖点点头。确实真心。现在的她光是每天努力工作都觉得时间不够,就是偶有富余的休息时间都会被谭少慕压榨殆尽。这样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应付沈月珊的捣鬼。如果开诚布公的谈一次,真能少一个敌人,她最好不过。
沈月珊似乎不太相信,趁机而道,“好。如果你真这么想,就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什么事情。”
“多布林的真正的死因,你这辈子都不会在江淮面前提起。”
何幼霖心底一凛,尚未回过神,便听沈月珊接着道,“我知道今天是他找的你,也知道你们见面是为了什么,所以,我不追究。”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幼霖扬眉,脚步不由靠近两步,逼问道,“多布林的死因,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他是知道。”沈月珊侧过身,避开她的目光,冷冽道,“但他知道的不是真相,而是我要他知道的真相。”
“真相?”何幼霖的唇瓣紧紧抿着,觉得自己的认知一再任由别人来颠覆,操控!
“多布林,是我让人弄死的。目的,你也清楚。”沈月珊顿了顿,又道,“那天,在陆上将的生日宴上,因为这个事情,他对我起了疑心,不停质问我。我虽然抵死不认,把他哄骗过去。但终究还是怕他查出真相,进而厌弃我。我只能自救,安排了夏晓燕这个人,让她出面作假证。所以,如果你真心想我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狗,是谭少慕弄死的,与我无关!”
何幼霖摇了摇头,总觉得今晚上过得特别漫长,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到了一起,她的脑子完全不够用,分析不出什么是真是假。她抬眼,目光盈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何要说给我听?”
就不怕她一气之下,告诉江淮?
“因为,谭少慕这个男人,我惹不起。”沈月珊半真半假地说道,“之前我拍了你和江淮的照片,沈氏集团这几日就遭到他疯狂的报复。我栽赃他的事情,若从你嘴里说出来,质问他。后果……不是我能承担的起。”
“即使知道会这样,你还要栽赃他?”何幼霖瞪大眼,觉得沈月珊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不然呢?眼看着江淮与我,日渐离心?”沈月珊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再大的风险,都比不得我可能失去江淮的风险叫我更害怕。”
何幼霖看着面前第一次示弱于人的沈月珊,内心极为复杂。一方面觉得她实在可恶,另一方面又深深佩服她。她自问,这一点,她做不到。
两个从来都剑拔弩张的女人,在这一刻突然休战,陷入了沉默。
江淮从诊疗室急忙忙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他缓了缓脚步,慢慢走到他们的面前,目光都没何幼霖一眼,对着沈月珊说道,“月珊,走了。”
沈月珊十分惊喜,像是圣诞节收到礼物的孩子一眼纯粹。她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道,“好。你不舒服,我来开车。”
江淮点点头,这才看向何幼霖,“你开我的车回去好了。我坐月珊的车。”
开江淮的车回谭家,不说谭少慕郁闷,就是谭政那也不好解释。所以,何幼霖并没有答应,而是把钥匙还给了沈月珊,说道,“没事,我坐公车就可以了。”
江淮还要劝什么,沈月珊已经开口,“慕少已经来接她了,就在停车场那边。我们先走好了。”
江淮听了,眉头夹的死紧,却终究没有说出异议,与沈月珊先行离开。
何幼霖一听谭少慕来了,就恨不得医生能给她开个住院单,让她躲过一劫。奈何,现实总是要面对的。何幼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龟速挪移到停车场的,也不知道用了多久。
总之她走到谭少慕车前时,车里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好看的侧脸映在车窗上,她用手指细细描绘,很难想象这样一张恬静儒雅的脸有过那样一段腥风血雨的过去。
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但他这哪里是轻狂,简直是疯狂。可这样的男人,真的曾麻木不仁,草菅人命?
她很想问,却又没有勇气去问。
怕他的拒绝回答,怕他嫌她干涉太多。
谭少慕似有所感应,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发呆的女人,按了按开窗的控制键。车窗缓缓下缩,何幼霖的手指还停在半空,忘记收回来。对上他沉默如海的眼睛,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没有原因的跳动不安。
“还不进来?”
“哦。”何幼霖呆呆应答,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谭少慕没有多问,直接开车走人。
他不是不想问清楚今晚上她和江淮到底聊了什么,那些莫名其妙的混子,他们又是怎么惹上的。只是,他不敢。
他不知道沈月珊有没有成功说服她,打消了她对他的疑心。这使得他很被动。呵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雷厉风行的自己竟然也有打鼠忌器的时候。
一路无声,城市的灯火夜景从眼前刷刷倒退。凉风习习,把她忐忑的一颗心吹拂地妥帖下来,而脑中的思绪却依旧很乱。
原来是打算把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是是非非求他一个痛快的答案。
结果,从头到尾竟只是沈月珊的一个局。
她此刻再拿沈月珊的局去质问他,似乎有些站不住脚跟……
所以,她几次张了张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她的目光瞥见夏晓燕给她的纸时,警铃大响。如果再不说些什么,沈月珊也好,她的过去也好,迟早都会被他查出来!
何幼霖叫自己冷静,想想该怎么说才能蒙混过关。
她双手来回搓泥,心口乱跳,声音勉强维持平静,“那个……那个,我是替张总打听个事情,才去找江淮的。”
谭少慕默不作答,单手开车,单手“吧嗒”一声划开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在夜色里蹿起,点燃了他叼在嘴里的一支香烟。薄唇正吞云吐雾,表情亦是淡漠得叫人摸不准他的情绪。
何幼霖的心猛然绷紧,但谎言开了头,跪着也要编下去。
“今天和他去谈了个电影配乐录制的工作,结果无意间得知他一直在打探我们院长的下落。”
“院长?”谭少慕终于起了兴趣,“哪个院长?”
“我以前呆过的孤儿院的院长。”何幼霖说道这里,才想起导致孤儿院关门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怕他联想力太广,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张泽川找江院长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谭少慕深深地吸了口烟,瞥了她一眼,“现在,好像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嗯……我解释过啦。”何幼霖心虚得转头看向窗外,瞎编道,“我看张总很激动,又很着急的样子,就想稍微帮点忙。从江淮那问出点消息。但是,张总给的线索太少,什么银镯子的,江淮也没有印象。”
张泽川要调查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叫何幼霖这个外人来做?
谭少慕笑了笑,也不拆穿她蹩脚的谎话。她既然有心避开那个问题,他也乐的成全。因此,他甚至好心地透露,点消息,“没有印象是对的。她妹妹,早就死了。”
“什么?”
原本只是随口扯的幌子,不想会扯出这样的惊天内幕!何幼霖惊得站了起来,脑袋瓜直接撞上了车顶,痛的捂头掉眼泪。
谭少慕也是一惊,连靠边停车都没有,直接在大马路上踩了刹车,骂道,“你是猪吗?不长脑子的?”
幸好深夜,路上行车不多,没有追尾事件的发生。
然而才被撞了脑袋,没坐稳的何幼霖又被这个急刹车害的,脑门又撞在了前面的硬物上!
何幼霖被骂的委屈不已,还了句嘴,“猪怎么没脑子了?”很快,意识到她把自己又骂了一遍,郁闷不已,“谁叫你说话不先给个预告的?”
谭少慕也不比她好多少,一个急刹车,一句破口大骂,害的他口中的香烟直接掉在了他的腿上。
昂贵的西装裤一下子被灼出了个洞来。
他捡起香烟,碾灭,扔出窗外,又恢复如初,淡然反问,“那我现在就给你预告,她妹妹被人绑架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