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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连日来的大雪终于停歇,外面很冷,季筱打开了窗户,一股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起了她额前的头发,许是因为外婆不在,景家少了一分热闹,倒是多了几分肃杀的寂寥。
景宅里面好像只有在用餐的时候,才会稍稍热闹一些。景墨弦推开门,看着季筱站在窗户前,还开着窗,出声斥责:“你不知道这样站在风口是会感冒的吗?”
他大踏步的走过去,关上了窗户,看着季筱的眼睛里有着苛责。
季筱冷笑几声:“如果你想要确保这个孩子万无一失,大可以二十四小时都在这里看着我。”
“你这样,当得起一个合格的母亲么?”
他讥讽的看着她,指责溢于言表。
“哦?我不是合格的母亲,那么,请问你是合格的父亲吗?”
季筱嘴角的冷笑更加深了,谁都有资格跟她谈论合不合格这个问题,除了他,景墨弦。
景墨弦眸色幽深的看着她,最终走到了床边,拿起她扔在床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走吧,吃饭了。”
餐桌上的菜色十分简单,打眼看过去,一片绿色。
景芷淇首先发泄了她的不满:“这是喂兔子呢吗?王嫂呢?她是在呢么做菜的?”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选择不吃。”
景墨弦开口了,孕妇晚餐应该吃一些清淡点的东西,肉并不好消化。
景芷淇见景墨弦开口了,一口气哽在胸口,却再也没敢说些什么。中午的那一个巴掌,多少让她学乖了一些。
景墨璃压根儿也没下筷子,直接站了起来:“我在外面还有事,你们慢用。”
季筱懒得理他们之间无聊的谈话,专心的吃自己的饭。只是,也许是放在汤里的汤匙太烫了,就坐在她旁边的景芷淇把汤匙一撇,正好把满满的一勺子汤洒在了季筱的身上。
汤是刚刚从厨房端出来的,带着滚烫灼人的温度,景墨弦几乎在瞬间就脱下了她的外套,神情紧张的问她:“烫着了没有?疼不疼?”
他眼睛里不乏关心,可是季筱知道,这些关心全部都是冲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去的。
她不看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烫。”
景墨弦给她披上的那件外套很厚,汤水还没来得及渗进衣服里面,景墨弦就快速的把它给脱下来了。
只是,虽然没有被烫到,脱下了那么厚实的外套,在这个偌大的,足有小半个足球场的餐厅里面坐着,还是有些冷。
季筱身体下意识的一抖,转过头,看着始作俑者景芷淇:“你弄脏了我的衣服,赔我。”
“你说什么?”
本来景芷淇看到景墨弦黑下了脸,也不敢盛汤了,乖乖的坐在了餐桌边,这会儿,听到季筱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就是一件衣服么?难道,你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对,没有。”
季筱很平静。
她的行李办理了托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漂流着,而这里本来就不是她的家,甚至,就连那件刚刚坏掉的外套,还是她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许随心脱下来给自己的。
“你很冷吗?”
景墨弦问了一声。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他们都穿的比较清凉,丝毫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季筱却打了个喷嚏,转过头看着景墨弦:“你说呢?”
也许孕妇的感觉跟寻常人就是不一样的。
景墨弦看着景芷淇:“你去给她找一件外套。”
景芷淇心不甘情不愿的,碍于景墨弦,还是不甘心的说了一句:“那你跟我来吧。”
季筱点了点头。
景芷淇跟随着养父母住在松园,里面到处都是雪松和经过精心修剪的矮松。
比起景宅的其他地方,这里倒是显得多了那么一丝生气,季筱跟着景芷淇上了二楼,景芷淇指着自己的衣柜说道:“我的衣服都在这里了,不过你确定你能穿得下么?”
她心里不爽,态度自然也不好,双手交叠的插在胸前,斜倚着门框看着她。
季筱却不疾不徐的坐在了她的床边,并不打算试她的衣服。
“景小姐,你没有忘了我们下午说过的话吧?”
她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而你想要我走,就这么简单。”
今晚上,景宅的人并不多,而且保镖大多都集中在了柳园,她从松园离开,正好。
景芷淇这才恍然大悟,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
季筱笑着看着她:“你说呢?”
怪不得她刚才在拿着汤匙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后面故意的拽了一下她,不然,她也不可能把那汤洒在季筱的身上。
修建松园的时候,景芷淇还是个小孩子,为了让她开心,工匠们特地给她开辟出来了一块小小的天地供她玩耍,她的房间有一个小门是直接通到那片乐园里面的,而那个小小的乐园外面,便是一条很荒凉的马路,平时基本没什么人会来。
她把这些告诉了季筱,又给了她打开那扇后门的钥匙,“你可以走了。”
季筱随手拿了一件她衣柜里的衣服,提醒她:“也许,你应该演一场戏。”
“你什么意思?”
景芷淇不解。
“换衣服这么长时间,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季筱丢下这句话,就从那扇小门出去了。
景芷淇若有所思。
“喂,你能不能别挑了?这些衣服都是我特别喜欢的,你随便拿一件不就好了吗?你一个孕妇,穿什么都不会好看的。”
“喂,不准动我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
“...”
景芷淇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了她的独角戏。
季筱站在走廊上面,还算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大小姐,悟性还算不错,她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了。
外面是真冷啊,跟屋子里的温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到一会儿,季筱就开始感觉到了冬天真正的冷冽。这个走廊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走廊上面也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夜很黑,季筱摸摸索索的向前走着,终于借着景宅忽明忽暗的灯火勉强看到了这片小小的游乐园。
滑滑梯,秋千,旋转木马,小型摩天轮...
都是她童年最喜欢的,季筱无暇感叹,努力的寻找着景芷淇所说的那扇后门。
找了很久,季筱终于看到了那扇掩映在一片雪松后面的大门。
漆黑的门像是威风的将军,季筱无暇多想,从雪松下面钻过去,手指不过才刚刚摸到门上的锁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将钥匙插进去,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如这天气一样,冰凉刺骨的声音:“你准备去哪?”
季筱拿着钥匙的手一顿,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
身后,是景墨弦的声音,他不由分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咬牙切齿:“没有我的准许,你哪里也不许去!”
他直接把她带回了柳园,眼睛带着冰的看着景家所有的下人:“以后,季小姐吃饭也在柳园,不准她踏出柳园半步,知道了么。”
景墨弦说完了,转头又看着景芷淇:“芷淇,你最近似乎特别的闲,美国那边的学校刚好快要开学了,明天,你就可以走了。”
景芷淇的脸瞬间煞白,所谓的学校,不过是跟集中营一样封闭式寄宿的生物学校罢了,里面异常血腥,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出来,现在要回去...
不不不!
“二哥,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让我回去,不要让我回去!”
景墨弦没有再理会她,直接转身回到了柳园。
只剩下了季筱和景墨弦两个人,刚才从雪松下面钻过去,沾到了上面还没有完全融化的雪,现在消了水,渗进了衣服里面,异常的难受。
季筱脱掉了外面的外套,随意的扔到了一边。
景墨弦逼近了她,紧盯着她的眸子:“孩子落地前,你最好乖乖的呆在这里。”
季筱冷笑了一声:“你这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犯法,我可以报警告你。”
景墨弦挑眉:“哦,多谢你提醒我,那么这个,暂时由我帮你保管了。”
他的手上拿着的,是季筱的手机。
真是过上了囚犯一样的生活,除了窗外的那一片小小的天地,再也看不到别的世界。囚犯还有别人探监的时候,而她除了在一日三餐的时候,能见见景家的下人还有景墨弦,再也看不到别人。
他甚至将柳园完全封闭了起来,除了他,景宅里的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第二天,景墨弦回来的时候,拎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他将那个袋子往地上一放,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些够吗?”
季筱有些奇怪,她打眼一看,里面竟然满满当当的全是衣服,衣服上的牌子还没来得及剪掉,全部都是顶级的奢侈品牌,Prada,范思哲,Gucci,瓦伦迪诺...
季筱甚至在里面还看到了内衣...
“你要干什么?”
“你的衣服。”
景墨弦眼神揶揄:“这些衣服够你穿吗?”
季筱没有答话,全世界,大概只有景墨弦一个人,会把这些衣服像是垃圾一样,装在这样廉价的编织袋里面吧,莫名的,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她就像是在那个廉价编织袋里面的高档衣服,而在景墨弦眼中,她或许连那个编织袋都不如...
“我去洗澡了,正好试试这些衣服合不合身。”
季筱越过他,走进了浴室。
这几日,景墨弦****在这里睡觉,从她开始逃跑开始,他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她睡觉,一张床,他们睡得楚河汉界,中间像是隔了一整个太平洋。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别扭。
夜晚总是比白天还要静默一些,今天天气晴了,太阳很好,雪融化了很多,化雪的时候总是比平时还要寒冷,晚上凉下来的时候,窗外的霜花也格外的重。
昏黄的灯光照在窗户上面,霜花折射出五彩缤纷的颜色,十分漂亮。
季筱忽然没有了睡意。
景墨弦也没有睡,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不是睡着时候那样的绵长平稳。
她心中一动,低声开口:“你知道,我的血型是特殊的吧?”
季筱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是,他调查过了才会找上自己,可是,她还是想为他开脱,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慰藉,它的父亲其实没那么冷血。
“嗯。”
景墨弦低沉的应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在这样静寂的夜晚听起来却格外的清晰,季筱突兀的坐了起来,她的表情被黑夜完全遮住,夜色掩藏尽了她脸上的愤怒。
“既然你明明知道我血型特殊,为什么还要用我孩子的命去救景墨芯?景墨芯的病就算是有了脐带血,治愈率也仅仅只有百分之五,你凭什么拿我的孩子的性命做赌注?”
她大声质问着他。
声音大的甚至都能在这个略显着空荡的屋子里听到回声。
景墨弦没有起身,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的开口:“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为了墨芯,我也要百分之百的尝试。”
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一样,从季筱的头顶浇到了脚心。
她在景墨弦的眼中,不过就是救景墨芯的一个载体,也许在他眼中,自己根本就是没有生命的,她是物质,承载着也许可以救景墨芯的物质,包括孩子,他亲生的孩子...
夜,黑的更加纯粹,房间里,不多时就响起了景墨弦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季筱拥着被子,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季筱迷迷蒙蒙的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昨天的暖气开的格外的足,醒来之后,她身上居然颇有些黏腻之感。
季筱拿好了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她需要好好的冲一个澡,也思考一下接下来要面对的路。
浴室的地面很滑,季筱伸手去拿浴巾的时候,一个没站稳,重重的跌了下去。
小肚子一阵钝痛,一小股暖流从她的身体里倾泻而出,季筱慌张的看着从自己身下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液,敲门:“有没有人?外面有没有人?”
柳园本身就很清净,从她住进来之后,更是没有了人气,季筱很快就意识到她这样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挣扎着为自己穿上了衣服,想要站起来,小肚子却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剧痛。
季筱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拿起了浴室里放着的沐浴露,用尽全身力气的向浴室的门砸过去。
这么大的声音,终于惊动了景家的下人。
一直负责给她送饭的王妈听到了声响,开门进来,她看到浴室里的季筱的时候,惊呆了,慌张的给景墨弦打电话:“喂,二少爷,季小姐出事了,她出血了...”
很快,季筱被送进了医院,一片蓝白的光影之中,她好像看到景墨弦眉头紧皱,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她想要挣脱开却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准有事,知道吗?你不准有事!”
季筱被送进了急救室,景墨弦在外面等着,他冷着脸,全身的气息比这肃杀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看着跟着自己过来的下属,他沉声问:“有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季,季小姐她洗澡,在,在浴室面,好像,好像在浴室里面摔倒了。”
王妈哆哆嗦嗦的站在一边,身体轻微的抖,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景墨弦冷冷的看着他们:“如果季筱有什么事情,我要你们好看。”
他声音冷的像是永远漫长的冬季,周围的人都沉默下来,等待着医生对季筱的终审判决。
不一会儿,医生眉头紧皱的拿着单子出来,问道:“你们谁是季筱的家属?”
“我。”
景墨弦走上前去:“她怎么样?没事吧?”
医生脸色凝重:“她失血过多,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这个是流产同意书,你签一下吧。”
此刻,流产两个字,格外的刺耳。
景墨弦撕掉了医生拿着的那张单子,他一字一顿:“孩子,大人,我都要,你听懂了么?”
像这样的事情,他们当医生的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医生叹了口气,只能安慰他:“我们一定会尽力。”
打开的门又关紧了。
景墨弦站在墙边,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门,双手握成了拳,孩子,孩子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不过一刻钟,医生又拿着单子出来,他神色更加凝重,直接让景墨弦心中的祈盼化成了泡影。
“病人持续流血,孩子保不住了,这是同意书,麻烦你签一下。”
一根笔,像是有千斤重,上面悬着的,不光是季筱的命,更是景墨芯的命。
一瞬间,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他心中啃咬,景墨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最后,他在那张单子上,签下了景墨弦三个字。
医生拿着单子,很快就进去了。
景墨弦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忽然觉得不可抑制的心痛,他甚至要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的扛过那一阵腐心蚀骨的痛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季筱被推了出来,她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还没有经过涂鸦的白纸,嘴唇上没有任何血色。
医生跟景墨弦说着她的情况:“大人总算是保住了。”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景家人的耳朵,景老爷子十分高兴,这个孩子没有了,季筱也再也没有了一定要嫁入景家的理由。
外婆的脸却拉了下来,一向都很开心的老人,忽然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边,叹了口气。
骨科就比妇产科上一层,这么近的距离,季筱在住院期间,除了景墨弦,景家的人一个都没有来过。
季筱扯出一抹苍凉的笑容,就在不久之前,外婆还在嘘寒问暖,甚至亲密的称呼自己为外孙媳妇,现在,孩子没了,她无数次的看到那个老人从自己的病床前经过,到了楼上,她却一眼都没有进来看过。
这样也好,断了她心中对景家仅存的那点温情,也跟景墨弦来一次彻底的了断。
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景墨弦一直都很沉默,季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平静:“现在,孩子没了,你可以放我走了么?”
“不放。”
他笃定的丢出了两个字。
季筱有些意外:“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了么?”
“也许吧。”
她可以出院之后,景墨弦将她带回了柳园,他吩咐王妈要无时无刻的在季筱身边照顾。地板全部都换成了防滑的,拖鞋也都换了,她在浴室里面狼狈的样子,仿佛都已经随着房子的改装离她很远。
流产比坐月子更加需要人照顾也更加需要注意环境。
季筱披着一块薄毛毯坐在落地窗前,今年的冬天,雪似乎已经下到了尾声,窗外,甚至有几声小鸟啁啾,春天已经不远了。
她想要打开窗子,闻一闻外面清冽的味道,却在手触及到门框的时候,被另外一双手摁住了,那双手指骨分明,修长如玉,是景墨弦的。
“坐小月子不能受寒你不知道么?你想干什么?”
季筱忽然想笑,她冷笑着看着他:“原来景总不仅对孕妇有研究,对流产也这么精通。”
景墨弦不再出声,吩咐就在一旁的王妈:“以后这个房间的窗户从外面锁死,不准打开。”
“是。”
孩子在,他要限制她的自由,现在孩子没了,他凭什么还要限制她的自由?
“景墨弦,孩子已经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限制我的自由?”
她有些愤怒,身体却因为流产虚弱的很,软软的就要倒下去。
景墨弦眼神中闪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心疼,季筱没有看见,景墨弦也没有发觉,他看着她,终究松口:“你养好了身体,随时可以离开。”
“我现在就很好。”
“还嘴硬,你分明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景墨弦将她抱到了床上,他双手撑着,将她禁锢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你什么时候可以学着软弱一点?”
季筱一愣,软弱一点?这个词真的是久违了。
从她变成罪人的孩子开始,她就不知道软弱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么?”
现在,他这样靠近自己,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怎么?”
“恶心。”
季筱不想跟他多说。
景墨弦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过他,他松开了对季筱的桎梏,冷冷的扔下了一句:“也许,我应该让许小姐过来陪陪你。”
景墨弦走后,季筱声音疲惫:“王妈,你也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哎,季小姐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您就招呼我一声。”
许随心是下午到的,她坐在景墨弦的车子里面,比之前,更多了一分小心翼翼,有钱人都不好惹,她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在景墨弦的车子里也是规规矩矩的。
“许小姐,季筱最近心情不好,你就在这里陪着她,咖啡馆的生意,我会叫人去打理。”
“嗯,没问题,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景总,你放心。”
她言不由衷的说着,帮着季筱逃走,她就被景墨弦的保镖看到了现在,现在,景墨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说不准,还是少说话为妙。
走到楼下的时候,景墨弦站定了,看着许随心:“许小姐,她就在上面,你上去吧,她现在暂时不想看到我。”
“嗯,那我上去了啊。”
许随心端出一张笑脸,像是逃跑一样,逃了上去,王妈正站在门口,许随心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筱筱也不想看到你?”
王妈一时反应不过来筱筱是谁,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许随心说的是季筱。
“季小姐说不要人打扰她。”
许随心点了点头,果然,怀孕的女人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样,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看着在床上躺着的季筱,轻手轻脚的过去,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季筱闭着眼睛,眉头微皱:“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么?出去。”
“果然,怀孕的女人脾气可真大呀,我才刚来就赶我了。”
许随心跟她开着玩笑。
季筱募得睁开了眼睛,她几乎带着一丝惊喜的出声:“随心?”
许随心坐在了她的床边:“是啦是啦,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啊,连手机都打不通。”
“呵呵,一言难尽,大约相当于坐牢吧,现在,孩子没了,我出狱的日子也终于要到了。”
她嘴角带着一抹凄惨的笑意,无尽的凄凉。
许随心从床边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说啥?孩子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的?是景墨弦改主意了,还是你不要了?”
季筱拉下了她,声音平静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许随心看着脸色苍白的季筱,忽然有些心疼的说:“很疼吧?”
“什么很疼?”
“孩子从你身上离开很疼吧?筱筱。”
许随心心疼的看着她。从她结婚开始,季筱的生活似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更是朝着一个他们都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了。
季筱有些疲倦的靠在了许随心的肩膀上:“等我身体好一些,我就离开这里,你一个人在这里,千万保重。”
许随心摸着她的头发:“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啊?”
“哪里都可以,除了京州。”
这座城市留给了她太多的伤痛,除了逃离,她想不出来任何可以遗忘伤痛的方法。
许随心有些心疼的拍着她的肩膀:“伤好了,记得回来看看我。”
她说着,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盖到了季筱的身上:“都流产了,还这么不注意,我妈说了,流产对女人的伤害最严重了,你也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
许随心唠唠叨叨的,像极了一个老妈子。
季筱抱紧了她,她在这个城市独自打拼,就算后来嫁了人也从未曾感受过任何家庭的温馨,现在想想,许随心或许才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一个人。
有她陪着,季筱的心情明显的好了很多,景墨弦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多事情她也都是从许随心口中听到的。
比如,景氏塌方的事情因为景氏迟迟不表态,事态越来越大,比如,景墨芯的病情加重,整个景宅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再比如,许随心在这里还认识了景墨璃...
一个早晨,许随心先醒了,好多天没有从屋子里出去,她都快要疯了,很难想象,季筱居然在这里被关了这么久!
从柳园出去,是一个亭台,连接着景家另一处园子,打眼看过去倒是幽静的很,她有些好奇的走了进去,里面似乎格外冷了一些,园子里的积雪都没融化,许随心刚想从这里出去,迎头却碰上了一个人的胸膛,鼻子一阵吃痛,她几乎张口就骂:“你没长眼啊?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没看着啊?你往上...”
接下来的话,许随心下意识的就咽进了肚子里,她朝上看过去,看到了一张表情变化莫测的脸,他眼神幽黑的看着许随心,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许随心闭了闭眼睛,懊恼的只想打自己一个巴掌,这里可是景宅,不是她可以随便的撒泼打滚的咖啡馆。她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心中默念,你没有看见我,你没有看见我...
小声的说:“借过...”
她想从旁边的缝隙里出去,才刚挪动了一下,那个人便也跟着挪一下,她往右他也跟着往右...
许随心抬起头,有些心虚却强装着有理“你,你想干什么啊?”
景墨璃嘴角微微勾起,笑着开口:“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这么一大早就闯进了我住的地方。”
“那个,我,我迷路了,现在我就走,我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景墨璃拉住了就要往外跑的许随心:“等等,你是季筱的朋友吧?”
他眼神微眯,异样的光彩从他的眼睛里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