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井曰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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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老爷子过寿,回了趟东北老家,刚下飞机就感到寒气袭人,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变成雾气在眼前飘过,让眼前的景物变得朦朦胧胧,我打了个寒颤,有些抗拒让这片天空下的氧气进入到我的肺里。

    到出站口叫个计程车,直奔农村老家,开始是还能看见景物飞驰而过,后来就是皑皑白雪了,我在这种环境中曾一度忘记自己现在是坐在车上,几度想打开车门,走下去把白雪翻开,看看下面还是不是血染的红色,有没有在岁月的剐蹭下让颜色变淡…

    到家之后脱鞋上炕,老爷子和老太太身子骨很硬朗,孩子无论多大年纪在父母眼中都是孩子,想下去帮她做菜,还没动就被她摁在炕上。

    有很多次我请求他们随我去南方居住,可他们都摇头否决,甚至有一次我都把他们骗去了,最后自己偷偷的跑回来。

    母亲做了几个菜,我和老爷子盘腿坐在炕上喝了起来,几乎是一言不发,他一口我一口,喝到最后,我眼圈红了母亲泪眼婆娑,我没控制住掉下眼泪,母亲更是直接哭出声。

    “在市里我给你们买了套别墅,跟农村的小院一样,能种菜,能养鸡…”我哽咽的开口。

    “卖了,做慈善…”父亲一仰脖,一杯白酒下肚。

    基因是遗传的,我俩极其想象,仅仅答了一个字“好”

    这一顿饭,几乎就这么几句对话,喝到最后我脑袋有些迷糊,躺在被母亲烧热的炕上就睡着了。

    在睁眼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爬起来走出门,才记起农村的夜要比城市黑的多,伸手不见五指,北风呼啸而过,冰冷刺骨。可能是阴天,当我要抬头看看这片天空时,竟然连一颗星星都没看见。

    “儿啊,没事给妈打打电话…”母亲已经习惯了我每年一次在夜里离开。披着衣服,头上顶着银发,身躯有些佝偻,就这么望着我的背影。

    “好…”我又有点不争气的要哭出来,咬着牙,走了几步之后还是没有勇气回头,咬牙问道“妈,我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你为什么还如此溺爱我?”

    “你为什么不管别人叫妈呢?”连声音都是那么慈祥。

    我没在回话,迈步走出小院,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在路边看到一辆私家车,司机人挺好,同意顺路带我到市里,他很能说,我则是笑呵呵的点头附和,路程不长,十几分钟后就到了,临下车时他问我“你是丁煜么?”

    而我则摇摇头说他认错了。

    又坐车到机场,几个小时后飞机起飞,直到身下不再是那片土地我才感到轻松一些,全身心说不出来的舒畅,可能今天太阳升起,父母那里就会是高朋满座,门庭若市,也可能父亲脸上喜笑颜开,但是我明白,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他是不快乐的…

    回家之后坐到窗台上,俯视着下面如蚂蚁般蹒跚前行的人群,我竟然有些愣神,这些人,有的为了房子、车子、票子,有的为了理想、为了爱情,可我一例外,他们都在走着别人走过的路。

    路这种东西无论是在鲁迅的笔下还是但丁的笔下都是走出来的,可有些路是爬着前行。

    无论是开始的降生还临终的死亡,都是横着身体让别人观摩,我们却做不了什么。

    天气反复无常,稀稀落落的下起雨,先是小雨又是大雨,在路上行走的人群一哄而散,转眼间消失无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和被雨点冲击千疮百孔的空气。

    可能,选择路是人的本能,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我曾经认为自己与别人不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可当我离开家乡我才知道我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我也趋利避害,我也踏上别人走过的路。

    天色暗下来,马路上开始有了积水,交通事故是必然,紧接着就出现了我最不想听的声音,警笛声。

    我俯视着那红蓝相间的灯光,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L正8版首发na

    我曾经在闲暇之余思考这么多年我曾做过什么、我在乎过什么,我得到过什么,我又失去了什么…

    我做过的事是不是可怕的、可耻的、可悲的。

    我在乎的人是不是可憎的、可鄙的、可叹的。

    我得到的情是不是可笑的、可嗔的、可怀的。

    我失去的爱是不是可惜的、可嘉的、可谓的。

    当然,这一切没有人告诉过我答案。

    楼下发生交通事故的车辆被带走了,雨也停了,天也黑了,我从窗台上下来,回到卧室,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开,然后钻进去,闭眼睡觉…

    我不知风雨过后是不是一定出现彩虹,但是风停雨顿之后月亮总是会偷偷的探出头,我感觉它在看我,把眼睛睁开,与之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从来都不会说谎的它竟然在我眼中扭曲成了两个字:门徒。

    我挣扎的坐起来,这两个字在如今的已经演变成成千上万种说法:老弟、小弟、小兄弟、手下等等。

    可每一种说法都不能确切的表达他原本的含义,可能就像佛所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件简简单单的小事,都值得用心去探究。

    门徒这两个字更甚,需要用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一辈人甚至几辈人去探究…

    今晚的月光着实恼人,我走下床把窗帘拉上,房间内顿时漆黑一片,我不适应,又打开,房间内寂静又冷清。

    我突然想做点什么,不负月光。

    不知不觉间,坐到了写字台上,拿起笔,在月光下鬼使神差的写下门徒二字,可能,这是我最原始的想法,我想用笔和纸,记录那一辈又一辈人所印证的门徒。

    点起烟,望着这两个不大不小的字发呆,当烟雾充满房间,烟头烫倒手指,我知道,这是在提醒我动笔,我刚写下一句话,就听房门被人打开了。

    再回过头看我刚刚写下的那句话,正是那句:皇天后土,万物苍生,喝问一句,我丁家门徒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