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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行川一说完,刁冉冉的两只眼睛就睁到了最大,她这辈子从來也沒有听过这么恐怖的事情,比起之前她在纽约的时候,听见冉天泽的死讯,还要吃惊。
强烈的震惊、怀疑和愤怒,使她无法说出话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了,要不然,她怎么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呢。还有,她怀疑自己的心脏也已经停止了跳动,变成了一滩带着血的烂肉,上面布满了小孔,风一吹,就能令她整个人从前胸凉到后背。
“你、你胡说。”
她不肯相信战行川的话,是因为她还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生而为人,不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哪怕是禽兽,也不会从生到死都凶狠丑恶,也有偶尔的柔情,更何况是人,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但她却忘记了,人比动物更聪明,人比动物自然也更坏。
见刁冉冉露出怀疑的神色,战行川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一种变|态一般的快意,他想,啊,原來她也是不可能一直保持冷静的,她也是会恐惧,会害怕的,她也是需要向自己臣服与低头的。
他需要这种男性尊严,在这个社会里,每一个雄性动物都需要这种尊严。
他们往往有着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那就是希望自己不要被女人拖累,但与此同时,又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过强大。他们想要女人时刻令自己称心如意,就像是一根金箍棒,想大就大,想小就小,大的时候能扛在肩头去打妖精,小的时候能塞进耳朵里掏一掏止痒。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大男子主义,更不承认自己把女人物化,当成一样物品,因为他们还是需要女人有血有肉,是个健康的人,能生孩子,会暖床。
就算战行川有钱有势有地位,他也和沒钱沒势沒地位的男人一样,有着这种最原始最龌龊的想法。
所以,当他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轻松感超过了那份隐隐的愧疚感。
他终于不用再继续隐藏这个秘密了。
“我胡说。不,我沒有。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找人查过,你是RH阴性血的AB型血,这个血型很少见,全中海加一起也沒有几个,全世界也沒有多少。我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虞幼薇的身体很弱,一度贫血,我需要帮她找一个稳定的血源,所以我找到了你。但后來,她的体检报告显示,如果她执意怀|孕,还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所以,我决定……”
战行川伸出手,用手指搔了搔自己的眉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决定用你的子|宫。所以,孩子是我们的,只是通过你的身体生出來而已。如果我把这些实情告诉给律师和法官,无论如何,孩子也不会判给你的。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安排你出国生活,以后你想要结婚或者生子,都不受任何的影响……”
他和虞幼薇当然也不会告诉孩子,你是由代孕妈妈生出來的,这件事永远都会是一个秘密,慢慢地被人遗忘,不再提起。
“你这个魔鬼。骗子。”
刁冉冉终于反应过來,他不是在故意撒谎,也不是在吓唬自己,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怪不得,他那么着急地想要生孩子,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他就主动提起过。怪不得,他不停地暗示自己可能不|孕,不如及早去做检查,实在不行,干脆就做一个试管婴儿。怪不得,他全程都让那个姓刘的医生來负责自己的孕期体检,不假其他人的手。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藏他们的罪孽,都只是为了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而提供便利和保障罢了。
“那又怎么样。我肯明媒正娶,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已经很让步了。别忘了你之前做的那些肮脏事。你这种女人,有男人肯娶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那几个男人还不是把你玩完了,就一脚踢开。这么说來,他们还不如我,他们上了你这辆车,到了下一站就下车了,连张车票都不肯买。”
战行川越想越气,还是沒有思考出一个答案來,究竟是哪个男人成为了刁冉冉的靠山。
乔言讷目前下落不明,乔思捷人在国内,既要处理家族生意,又要照料生病的父母,还要不停地找这个不成材的弟弟,恐怕无暇分身。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和他的哥哥了。他们买下她的公司,就是很鲜明的一步棋,用钱來巴结讨好这个女人。就好像普通人追女生,会买花,看电影,吃大餐一样,他们则是把这家快要倒闭的公司买下來,以此向她献媚。
无耻,早知道用钱砸她,就能让她乖乖就范,他又何必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扯上婚姻作为诱饵。
刁冉冉听出來了,战行川是在骂她“公交车”,被男人玩,玩完就甩,不值钱的婊|子。
她气得浑身都哆嗦起來,一扭头,看见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空的花瓶,里面的花束被抽走了,还沒來得及插上新的鲜花,就这么孤零零地摆在上面。
刁冉冉怒极,随手拿起花瓶,朝战行川的头上用力砸去。
他看出來她要动手,所以及时地把头一歪,躲了过去。她手里的花瓶贴着战行川的耳朵擦过去,然后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沒有砸中他,令刁冉冉更加愤怒,如果砸到了,她心头的那股气还有可能消退一半,而现在,眼看着战行川毫不费力地就躲过去了,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一张脸已经惨白得像极了一张纸。
她好恨,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禽兽不如,恨他居然骗了自己这么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他的心太歹毒了,算计她,欺骗她,甚至连她生的孩子都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她成了他们眼里的一个生育工具,一个傻|瓜,一个笑柄,一个只要用钱就能打发的代孕母亲,比市场价更高,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么一想,刁冉冉对战行川残存的爱意消失殆尽,她明白,自己曾经有多么爱他,如今就有多么恨他。她希望他死,不得好死,和那个女人一起去下地狱。他死了,她也好不了,他们都该死。该死。
她转过身,把手伸进枕头下面,一摸索,就摸|到了一把非折叠的水果刀。
为了藏起來这把刀,刁冉冉费了很大的气力,她前几天说想要吃苹果,让王姐买來水果和刀,削皮给她。然后,她趁裴子萱不在,王姐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把它收了起來,一直放在枕头下面。
藏刀的时候,其实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么一把刀放在枕头底下,一切都好像是心里有一只小鬼在催促着她这么做一样,让她有些鬼迷心窍。
她隐约地想到,如果有人再來害她和她的孩子,她就毫不犹豫地把刀刺进他的身体,狠狠地。杀了他,杀了他。他死了,自己就能解脱了。
就像是此时此刻这样。
她摸|到了刀柄,王姐一向贪便宜,买的是超市最便宜的那种水果刀,沒有保护套,直的。刁冉冉一把握紧,想也不想地转过身,让刀尖冲向战行川,然后狠狠地一用力。
一开始,她感受到了一股阻力,大概是他身上的衬衫,以及腹部的脂肪,在阻挡着。她讨厌那种被阻挡的感觉,所以她更加用力,咬紧牙齿,继续向前扎去。
接着,她的两只手的虎口上,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粘腻的液体。
她的脸上都是汗,又或者是泪,总是,一张脸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垂下來,挡在眼睛前方。
刁冉冉抬起头,看见了战行川有些变形的一张脸,他的脸看起來那么扭曲,那么陌生,她蓦地发现,自己好像从來沒有认识过他。
下一秒,她就被他一把推开,整个人向后仰去,倒在床|上。
她的头撞到墙上,有些晕眩,耳边传來了重物倒地的声音,她挣扎了几下,爬起來,爬到床边,看向地上。
战行川倒下了,小腹处还扎着那把水果刀,只剩下一截刀柄露出來,上面都是血。
很快,他白色的衬衫上就被鲜红的血染得湿透了,那些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來。
“啊。”
跪在床边的刁冉冉用手捂着两只耳朵,发了疯一样地大喊起來,声音锐利而刺耳。
她的眼前变得血红一片,天花板是红的,地面是红的,墙壁是红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红的,她低下头看看,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是红的,到处都是红,都是红,天也在转,地也在转,战行川在转,她自己也在转,全世界都在转,全世界都是血红色的……
“嘭。”
刁冉冉翻了翻眼睛,一头晕厥过去,从病床|上翻了下來,大头朝下,倒在了战行川的身边。
听见声音,睡在隔壁的月嫂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过來查看。她知道,这个产妇家里很有钱,但是和丈夫的感情却不是很好,不过好在她很安静,照顾她也不费什么力气。
一推开门,月嫂看见的就是一男一女倒在地上,男人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的景象,她吓疯了,尖叫,然后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