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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淮的注视陆璇似毫无所察,用过饭后她就重新躺回榻上,李淮则是同寂离他们在外面说话。李淮似乎对陆璇这种不敬的行为一点也不吃惊,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但寂离他们不同觉得陆璇对太子太过随意了。
太子没有说话,他们这些属下也不敢有异议,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等陆璇再次醒来时,抬眼就能见立在门前左边的高大身影,幽亮的光轻洒在他的身上,渡着层淡淡的余辉,背着她并未看到他的表情。
“醒了。”
低沉的嗓音自前面传来,陆璇起身子,沉静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略微一顿:“嗯。”
“醒了就走吧。”
他的声音依旧的清冽,听不出其真正的情绪。
陆璇掀开被褥下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到他跟前,李淮的目光再次幽幽的落在她身上,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眸一眯,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
跟着李淮走出,只见寂离他们已经候在门前了。
“四皇子那里想必也不会管这些事,离开这里我自行追上去,重新回到队伍中去。”走出门时,陆璇慢慢开口。
却惹得李淮转身深深看她。
他眼中的深意让陆璇再次有种被剥光的感觉,忙避开其的眼,淡淡道:“如果太子殿下担心,在下可以……”
“那就这样,”不等她话完,李淮苍老的声音轻轻吐出。
旁人都听出来了,李淮的声音比以往更温和了几分。
陆璇点点头,不疑有他。
从怀里摸出一个早就开好的药单子递给了李淮,说:“让你的人找到这些,到了炎国皇都后我有需要,太子的病情不能拖了,如果二十天之内找不到那个喂血人,太子得试试险了。”
所谓试险就是她说的那个并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让他做好赌命的准备。
李淮看着她,点头。
陆璇牵过其中一匹马,利落的跨马而去。
看着她消失的影子,李淮的眼神越发的深不可测。
寂离奇怪太子殿下从这位少年醒后,一直将视线时不时的投放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道……
“殿下怀疑金医公子?”
“怀疑?”李淮古怪地笑道:“确实是怀疑了。”
“难道这次的事……”
“是他救了孤,”李淮掩过眼中的深意,“这次他出来,也是为了孤找解决之法。”
寂离疑惑了,“既然殿下相信他,为何还怀疑?”
“孤怀疑的是他的身份……”李淮眸中闪过幽色。
“身份?”寂离一愣,“难道金医公子是别国的奸细不成?或者是太子府的对头,如此,他也实在太过危险了……”
“佛迦院那边如何。”李淮不欲再多淡这个少年的事,截过寂离的话。
寂离忙道:“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对方极有可能知道给太子殿下下盅的人……毕竟这种东西正是出自佛迦院。”
“是不是,探过便知,”李淮眼中冷意泛起。
“殿下要亲自进佛迦院?”寂离瞪了瞪眼,“可那位……对殿下您很有成见。”
“他对孤王有成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李淮对此完全不在乎。
“金医公子这里可要派几人防着?”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他多说无益。
李淮转过身,朝皇都的方向深望了半眼,“不必,他在老四那里反到安全了。”
寂离更疑惑,四皇子那里哪安全了?
陆璇连追了三天才追上队伍,此时已是后半夜,天空一直飘着的雨点稀疏了起来,她在半路换了一身行头。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笠沿压得很低,看上去似刺猬一般,全身又滴着水。
刘锡正带着一队人巡视,瞥见这么一人过来,二话不说就攻来,陆璇虚挡了一招,回身一定。
“是我。”
刘锡愣了愣,眯眼,“金医公子。”
陆璇将头上的斗笠拿开,露出雨幕下的面貌。
因为雨势的阻挡,拖住了他们的行程,就在此城一户住院落脚。
前往炎国皇都朝贺的人极多,他们这一支庞大的队伍到也不显稀奇了。
“真是你,”刘锡眼神微冷,“在下以为金医公子已经撇下我等,自寻去路了。”
“自寻去路?”陆璇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里边有些冷意:“在下的路怎么走,刘少爷还是不要管得太宽。”
刘锡之前对金医公子敬仰,这次事后,刘锡觉得自己被眼前的少年给耍了。
“当初你救玥儿时有没有尽力,”锋利的剑刃指向她,剑尖滴上水,泛起寒冷的光芒。
陆璇冷冷一笑,避开,朝里边走进去。
“嗖!”
刘锡竟然朝她攻来。
“住手。”
陆璇一转身,还未出手就听到这一声低喝。
刘锡急急收手,李洐已经站在门廊前看着雨中的两人,“金医公子有自己的事要办离开几日罢了,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殿下……”
“金医公子事都办妥了?”李洐深邃又带着探试的眼眸看向她。
“拖四皇子的福,一切都稳妥。”
李洐颔首,“给金医公子安排个地方歇息。”
身旁人忙将人引走,免得刘锡的火气又上来。
“殿下为何要如此?”刘锡挑眉。
“还不明白吗?金医公子的医术要比骆老更胜一筹,”李洐黑眸一眯,“本殿绝不允许他拿到那些东西,将他放在眼皮底下,比放任他自行来去更能控制。”
刘锡却觉得他们未必能够控制得住这个少年,直觉告诉他,最好是趁现在时机取了其性命才是正确的做法。
殿下的话……
“本殿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些人出现后,李洐就有一种被金医公子耍着玩的羞辱感。
陆璇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四皇子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那些人出现后她就知道自己这点心思瞒不过多久。
果然,刚刚看刘锡的表现就知道。
坐在床榻上打着坐,门口就被敲响。
“进。”
霍长明推开门走进来,就看到床榻上打坐调息的陆璇,讶道:“你受伤了?”
陆璇黑眸一睁,看了他半会,点头。
霍长明脸色微沉,赶紧将门关上,走到榻前看着少年,踌躇着道:“我以为你离开了……刚刚听说你又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
“有什么事。”
“就是……过来看看。”霍长明有点不好意思。
陆璇抬眼瞥过去,“有事就说。”
“你伤哪了?我替你看看……”他凑过来,坐在旁边,黑漆漆的眼盯着陆璇。
总觉得霍长明的眼神有点奇怪,陆璇没多想,淡淡道:“不必,他们怀疑了我,霍家还是暂时不要同我走得太近了,以免被连累。”
霍长明俊朗的脸庞扬起笑,他本就长得俊,这一笑,更添几分明朗!
“你这是在关心我?”
陆璇挑眉,“霍二少想多了。”
“叫我长明就行,长明哥我更乐意!”霍长明笑容更眩!
陆璇奇怪地看着他,之前还对自己冷眼竖眉的人,怎么突然转了性?
陆璇不理会他,闭眼,调息。
霍长明见她脸色不太好,也不敢打扰,默默地坐在旁边,耳边听着外边淅沥的小雨声。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霍长明不知何时离开,中途骆老过来一趟,洪大人那里也派了人过来探了眼。
陆璇再次回到这个支队伍,没有人觉得奇怪。
雨停,他们又继续上路。
刘玥那里似乎被勒令过,后面的路上也没有和蒋玉惜发生过口角之争。
十几天的路程安然无恙抵达炎国皇都,彼时已近十一月尾,气温不断的下降,冷风呜呜中,站在城前迎接麟国的人却只是一名小官吏。
四皇子瞬间色变!
其他国的队伍刚到,不是皇子出迎,就是高官。
到了麟国,就换了一个九品或是更小的官来迎接,态度还极其的差劲。
两国交涉的事,陆璇不管。
这些只交给洪大人和四皇子两人,在炎国失了面子,就是整个麟国耻辱。
麟国,也不过是一个供奉虞国的小国家,炎国自然是不可能以大礼相待。
前面的人气得周身抖动,僵持了好一会儿,在周围百姓的嘲弄下,麟国的人还是住进了旁边的驿宫。
住的地方却是驿宫最偏僻的一隅。
“啪!”
刚刚安顿好,李洐就在自己的小殿里发怒。
炎国对他们麟国的污辱实在让他无法忍受,没有待遇,最后还是落其他三国好几丈,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四皇子哪里受得住。
别看平常时他麟国那里呼风唤雨的,到了这里连他国的一个小官都比不上。
“殿下息怒,炎国同虞国一样,对我们麟国有诸多的算计和鄙夷。此时您发怒也无济于事,还是同洪大人商量一二才是如今最紧要的事。殿下莫要忘了皇上交待过的任务……”刘锡在旁咬牙劝道。
被这么对待,麟国这支队伍里,没有人不气。
可气又有什么用?
李洐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找洪大人过来……”
“回殿下,洪大人去了炎国的礼部,刚出门没有多久,可要将人追回来。”门殿外的人进来报。
李洐和刘锡同时皱眉,他怎么没同他们商量就自作主张行动了?
骆老在给两位病弱的姑娘诊脉,陆璇刚和霍长归碰上面,话还没说就被洪大人一块儿拉上前往礼部。
“炎国和麟国不一样,听说底下的礼部是受佛迦院牵制。”
在小官吏的带引下,他们一行人快步的朝炎国礼部去。
途中站在身边的霍长归开口说话,陆璇一愣,“佛迦院?”
“是炎国最神秘的力量,一般人是不可能进得了佛迦院。炎国七皇子的鸣凰馆到是广纳百士,隐隐有要佛迦院相抗之意。”霍长归的声音温润清浅,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感,但说出来的这些话却让陆璇频频皱眉。
她来炎国是找那个喂养人,顺便给李淮解决身体问题。
现在剩下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了,十几天过去……还有几天的时间。
在这几天里,她要找出那个人,实在有些困难。
“佛迦院不是好对付的,洪大人想要让炎国重视,只怕有些困难。”
霍长归看着前面礼部衙门,淡淡道。
陆璇视线落在抹着冷汗的洪大人,麟国处于劣势,处处受到几国的欺压。现在,陆璇终于明白李淮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富强麟国了,可惜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最终还是白费了。
因为有一个偏心又软弱的皇帝,还有独霸的四皇子。
“洪大人是个好官。”霍长归又道了句。
陆璇抿了抿唇,快两步走到洪大人的身边,“洪大人。”
“金医公子。”洪大人越过四皇子独自来礼部讨个说法,他不敢想像,炎国会再如何羞辱麟国,这些他都做好了准备。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炎国欺压而一声不吭,这让其他三国怎么看待麟国。
就算不能讨到点什么好,麟国里总是要有人站出来说句话。
陆璇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若有需要,洪大人吩咐一声。”
洪大人笑笑,“多谢金医公子!”
只要是为麟国好的,洪大人并不介意多做那些无意义的事。
“嗖!”
礼部衙门前,数名炎国官兵推出手中的佩剑,冷凛凛地将他们挡住。
“什么人,不知道今日礼部并不是接待你们的人吗?去去,别碍着礼部办事。”
侍卫不耐烦地摆手,连话都没有让他们说就要将人赶走。
洪大人等人脸色铁青,他们分明是知道他们是谁,却摆出这种脸色。
“我们麟国好歹也是炎国请来的贵客,李大人,这就是你们炎国的待客之道?”洪大人压下一口气,阴沉着脸质问给他们带路的小官吏。
小官吏尴尬地一笑,忙陪着笑脸道:“洪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炎国的礼部和你们麟国的礼部不同。很多进道的手续要办,来之前本官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们麟国非要进礼部,得有皇上的手谕或是相爷等人的带行才可!”
但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吃了闭门羹,也不关他的事了。
小官吏的话语也忒不客气,听在麟国人的耳朵里,像是被屎糊了一脸。
他们炎国根本就是故意的。
“李大人说得没错,要是没有这些,也不管你是麟国还是什么国,也别想过这道门。麟国是什么国?听也没听过,赶紧离去吧,别在这里碍了眼……”身后的侍卫听了,得意地仰起了下巴。
“啪!”
一巴掌无声息的朝他面庞扫来,打得很响亮。
侍卫被无缘故甩了一巴掌,瞪直了眼。
众人也跟着愣住,顺着视线过去,只见空地边上立着一名淡素衣少年郎,眉目如画,眼如冰凌,寒风中衣裳飘然作响,勾出他瘦长的身形,似一颗小苍松直立于风雪中不动。
只听他用寒霜如冰的声说:“看门狗就有看门狗的样子,闭紧了自己的狗嘴。主子说话,狗闪边去。”
“你……”侍卫徒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