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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王府。
大夫为苏墨又检查了一下伤口,确定不会有大碍后方才离去。
萧隶派人给苏墨和紫菱送了衣裳过来,当苏墨一身华丽的宫装,在紫菱的搀扶下走在王府的小径上时,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白皙的肌肤因为病痛有些苍白,在薄薄的胭脂和大红色宫装的衬托下非但没有显出病容,却平添了几分平淡优雅。
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挪动而轻轻摇摆着,在蓝天白云,绿翠环绕下,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人。
“呦,这个是谁啊?”
突然,一侧传来嘲讽的声音,苏墨脚步微顿,眸光只是微微倪了下,随即继续向前走着,柳翩然想看笑话让她慢慢看,对于她来说,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站住!”
一声厉喝响起,苏墨和紫菱终究是站住了脚步,紫菱不安的瞥了眼苏墨,对着柳翩然微微一福,说道:“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
柳翩然没有说话,径自看着苏墨,冷哼一声,嘲讽的说道:“纸鸢,这有人以为穿上了宫装……就以为自己是有身份的人!”
纸鸢嘲讽的笑着应了声,主仆二人都鄙夷的看着苏墨。
柳翩然面上的冷容更深,冷嗤的说道:“怎么,现在的王府都没有规矩了吗?”
苏墨一听,手骤然一紧,随即放开,脸色淡漠的微微福身,道:“奴婢给侧妃娘娘请安!”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存了高兴还是生气,神情举止虽然谈不上十分恭敬,却也不卑不亢。只是,此情此景看来甚是滑稽可笑,一个身着王妃宫装的女子给一个侧妃行礼,而远远路过的奴才们也只是匆匆一瞥,不敢多看。
柳翩然拖着腰走到苏墨面前,蔑视的看着她,俯身上前,缓缓说道:“本妃想……你一定希冀南帝为你做主吧!照我说,有机会就和南帝回去吧,何必留在这里受苦呢?”
苏墨听着,脸上并未曾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她缓缓抬眸,淡然的说道:“回侧妃的话,如果侧妃这么不想看见奴婢……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劝王爷对奴婢放手,但,奴婢想,侧妃估计是没有办法做到,那就只能用第二种方法了,奴婢会尽量避开侧妃,您看不见奴婢也就不会心烦,当然了,如果侧妃像此刻这样……”
说着,苏墨眸光里不免浮上淡淡的嘲讽,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故意来羞辱奴婢,那奴婢也只能碍着侧妃的眼了!”
“你……”柳翩然听后,猛然起身,整个脸都有些扭曲,“好大胆的奴婢,竟然敢对本妃如此说话!”
说着,扬起手就像苏墨挥去。
紫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反应,但是,却没有预计的响声,只见苏墨已经直起了身子,手微扬着,紧紧的抓着柳翩然正欲落下的手腕。
苏墨冷眸微挑,淡淡的说道:“侧妃要责罚奴婢,奴婢自是无话可说,可是,如今奴婢这个脸还是要去给王爷撑场面的,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奴婢被责罚是小,让侧妃您在王爷那里不好交代就不好了!”
说完,苏墨冷漠的甩开了柳翩然的手,在她的瞪视下从容的说道:“紫菱,我们走!”
“哦!”
紫菱呆滞的应了声,跟着苏墨离去,心里暗暗窃喜,主子和柳翩然对决,又一次完胜!可是,转念一想,又愁上心头,这如今主子已经不是主子,那侧妃要是回头找了主子麻烦……
“想什么呢?”苏墨感觉到紫菱的脚步放慢,侧眸看去,问道。
“啊?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刚刚侧妃的脸色不太好!”紫菱说着,不免有着几分偷笑。
她们的举动从头到尾都落在了远远站着的傅雅眼里,她看着远去的苏墨,甜甜的笑着,说道:“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宝珠看着笑颜如花的傅雅,不免由心的打了个冷战,撇了撇嘴,嘟囔的说道:“你嘴里的好玩游戏,想来又有人要遭殃了!”
傅雅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她从答应他,将自己置身于这里的时候,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她要让他痛苦的始作俑者,全部都痛苦!
其实,很多时候别人想不明白,报仇,不是非要让那个人死,而是要让那些人生不如死,天天活在痛苦的折磨里!
想着,傅雅脸上的笑越发的纯真无邪,脑子里却想着今日皇宫里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这南帝来,苏墨会陪着尉迟寒风演戏呢,还是会抛开一切和南帝回去?
不管哪个结果,对于尉迟寒风来说都是坏的,因为……
傅雅大大的眼睛忽闪了下,拉回眸光,说道:“今天的王府无趣,我们出去走走吧!听说……赋雅小筑可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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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外,萧隶早已经准备好了车撵,见苏墨和紫菱出来,有一刻的怔神,就算如今情况下,她依旧如同当日花轿入府般淡然,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涟漪,仿佛世间俗世对于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根本无法让她驻足!
她的脸上有些苍白,虽然涂抹了胭脂,可是,在烈日下依旧不觉得红润,她步履沉着冷静,骨子里透着一股冷然的傲气,竟是让人不敢直视。
“王妃,请!”萧隶躬身说道。
苏墨面色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如今已经在了府外,指不定有帝桀的人,萧隶是聪明人,断然不会让万一的事情发生。
紫菱搀扶着苏墨上了阶梯,苏墨淡然的撩开车帘,只见尉迟寒风慵懒的依靠在车撵的软垫上,狭长的眸子微微闭着,好似在假寐着,菲薄的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修长的手习惯Xing的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恍然间,她以为回到了一年前,那次初入东黎皇宫的情景。
苏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侧坐下,待她坐好后,尉迟寒风慵懒的说了声“起!”,马夫方才驱赶了马车,不同那次的戏谑,此刻马车内的气氛极为压抑。
到了卸甲门,尉迟寒风方才睁开眼睛,眸光深邃的看了眼苏墨,率先起身下了车撵,苏墨紧跟其后。
紫菱刚刚想过来搀扶苏墨,却见尉迟寒风递出了手,苏墨微怔了下,方才将柔荑搭上了他的大掌,二人相携入了皇宫,紫菱和萧隶等人错开了步子跟在后面。
“是先去休息下,还是先去见南帝?”尉迟寒风淡笑的问着。
苏墨唇角勾了勾,浅浅一笑,道:“都入宫了,自是要先去见皇兄的!”
做戏!她是行家……在现代她需要应付各色各样的人,早就练就了做戏的本事,只是,没有想到,阔别一年后,她“重Cao旧业”!
“本王陪你去,还是你自个儿过去?”尉迟寒风轻抚了苏墨飘扬的发丝,柔声问道。
苏墨浅笑,道:“我去和皇兄说说家常的话儿,你要是在,保准又是谈及这国家政事了……”
尉迟寒风嘴角微扬了个邪魅的弧度,点了点头,道:“也好!”
说着,唤了宫女来带苏墨和紫菱离去,从头至尾,二人都不像是之间有着沟壑的人,反而是甜蜜相爱的伴侣。
待她们走远,萧隶方才走了上前,拧眉担忧的问道:“王爷,王妃独自过去……会不会不妥?”
尉迟寒风拉回眸光微倪了眼萧隶,背负着手向御书房行去,没有了方才的邪笑,冷漠的说道:“苏墨是聪明人,她不会!如果是以前在南朝时的Xing子,本王定然不会让她独往,可是,如今的她根本不会那么做,在她认为,那些都只是矫情罢了!”
萧隶看着尉迟寒风的背影,抿了下嘴角,为什么感觉王爷不是胸有成竹,而是有些气脑苏墨的冷漠呢?!
Chun风阁,是皇宫内专为像南帝一类人物到访而专门建造的场所,此处虽比不上皇帝寝宫的繁华,却也布置的极为精细,雕花的檀木大床,上等的丝绸锦被,雕梁画柱无不彰显着帝王的大气和尊贵。
“皇上,公主来了!”莫言轻声说道。
帝桀缓缓睁开了凤眸,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他语气平缓的说道:“宣!”
“是!”莫言应声退了出去。
片刻,苏墨和紫菱步入,二人微微一福道:“墨儿参见皇兄、奴婢参见皇上!”
“起吧!”帝桀慵懒的说着,就算如此,那天生的王者气势依旧让人有些无法喘息,他看着苏墨,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整日里在他后宫里恶作剧的小女孩了。
苏墨浅笑的起身,听多了以前那个公主和帝桀的关系,加之后来书信来往,她到也真是将这个冷峻的皇帝当了亲人,她笑着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很自然的勾了胳膊,笑着说道:“一年未见,皇兄可觉得墨儿有何变化?”
不管她此刻是什么心思,她都要开心的表现,于私,李珞歆死了,帝桀心中沉郁,他本就是出来散心,又怎好给他平添了烦恼。于公,她更不能因为自身而让两国之间存了芥蒂,如果发动了战争,她承担不起这个罪名,而且,她本不是之前的苏墨,又何必拿别人的爱怜来说事?!
帝桀露出久违的笑,宠溺的抚了抚苏墨的头,笑着说道:“朕的墨儿乖巧了,漂亮了,更加的有为人妻的风范了!”
“真的?”苏墨微侧了头,笑着疑问。
帝桀点点头,道:“还怪朕将你许配给黎王吗?”
苏墨一怔,笑着摇摇头,道:“以前不明白,现在墨儿明白了,皇兄是为了我好,以前的我对皇兄是过于依赖了,渐渐的,也就变成了习惯,其实,说白了……只不过是我自小失去爹娘,一直跟着皇兄,久而久之,以为这个就是情!”
帝桀听闻苏墨如此讲,欣慰的看着她,道:“墨儿是真的长大了!黎王对你可好?”
苏墨的笑变的绚烂,就连本来淡漠的眸子里都是满满的笑意,她唇角飞扬的说道:“因为他,墨儿懂得了什么才是爱!”
她没有撒谎,因为尉迟寒风,她懂得了爱,却也懂得了什么才是伤!她此刻脸上笑的越是灿烂,心里越是疼痛,可,她在眸光犹如鹰般敏锐的帝桀面前,不敢露出半分的伤感,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伪装着,有时候在想,她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于公于私吗?
帝桀和苏墨一直闲话家常着,二人聊的甚为开心,莫言感动的看着这刻,皇上自从皇后薨逝后大病了几个月,直到敛葬时方才起身出殡,这些日子,整个南朝都笼罩了浓浓的愁云惨雾,皇上更是连一丝的笑容都没有,他提议出来看看公主,想不到皇上也就应允了,如今看来,皇上也只有看见公主的幸福,心里方能得到一丝的安慰。
不同于莫言的感动,紫菱的心酸涩难当,如果不是皇上此刻和主子聊的开心,断然会发现她的不对。
看着主子如此强颜欢笑的说着虚无的事情,她替主子难过!以前的主子虽然淘气任Xing,可是,她是开心的,她心里除了对皇上有份私心外是没有烦恼的,如今的主子,吃了苦却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香!
“皇兄,墨儿有一事求您,您答应墨儿可好?”苏墨突然一显女儿态,娇嗔的问道。
帝桀无奈的摇摇头,宠溺的问道:“说吧,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朕哪次拂了你的意?!”
苏墨笑着,看了眼紫菱,方才说道:“皇兄,您是知道的,墨儿身边自小就紫菱最亲近了,如今她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本想着在东黎找户好人家,可是,却没有个看上眼的,所以,墨儿请求皇兄将紫菱带回南朝,寻觅个好户!”
紫菱听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墨,一时间嘴里吱呜的竟是发不出音来。
帝桀微蹙了眉,不解的看着苏墨,当日大婚,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就只带了紫菱丫头一个,今日为何又想着将她打发回南朝?
苏墨仿佛看透了帝桀的心思,晃着他的衣袖,撇嘴说道:“皇兄,你也知道,紫菱对我来说可不只是个丫头,撇去尊卑,我将她当做妹妹的!可是,现在东黎,我又不好央求王爷给她个好的身份出阁,但是,如果皇兄带她回了南朝,给了身份,自是能寻个好人家,就算嫁给一般人家,也是好过做妾的!”
她如此说,帝桀倒也将心里的疑虑减去几分。
“噗通!”
突然,紫菱猛的跪倒在地,眼泪竟是瞬间涌了出来,她朝着帝桀磕着头,哽咽的说道:“奴婢不嫁,奴婢只愿终身留在主子身边伺候,求皇上成全奴婢!”
“朕的私心里,自是不想墨儿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可是……”帝桀蹙眉看了眼苏墨,心里不忍心拒绝她!
“皇上,奴婢不想嫁,皇上,请成全奴婢对主子的心吧!”紫菱听出帝桀的意思,哭的越发的厉害。
主子是要将自己留在险地,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就想着法子支走她,可是,就算她走了,她的心也是系在这里的,她怎么忍心让主子一个人在冰冷的王府里独自面对,她不要。
“皇上,求你成全奴婢!”紫菱抽噎着,几乎泣不成声。
帝桀微倪了眼苏墨,只见她眼底仿佛有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悲伤,那样的眸子……仿佛歆儿也曾有过。
苏墨拧眉站了起来,上前扶起了紫菱,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着眼泪,缓缓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女人一辈子总是要嫁个良人的,你我主仆一场,我怎好耽误了你去!”
紫菱死劲的摇着头,眼泪像是缺了堤的河流,死劲的向外涌着,“奴婢不要,奴婢只要跟着主子,奴婢的心里没有别的,就只有主子……”
苏墨的鼻头一酸,之前的伪装几乎都要崩溃,她暗暗深吸了口气,沉叹一声,咬了牙,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让皇兄给你指婚就是了,要是以后你后悔了,可不要来找我哭!”
紫菱急忙点着头,生怕苏墨好似突然变了主意。
她们如此,莫言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心里被这样的真情而感动着。但,帝桀却眸子深沉了几分,墨儿的快乐不似假的,从她那几封信里可知,她是真的爱上了黎王,可是,为什么恍惚间,他在她的眼底看见了歆儿曾有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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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尉迟木涵眉头紧锁,他看着一脸无谓的尉迟寒风,不免沉叹的说道:“你就这么胸有成竹苏墨不会和南帝说什么?”
尉迟寒风微抬眼睑,淡淡倪了眼,慵懒的说道:“皇上不是也不担心吗!”
尉迟木涵被寒风噎的撇了下嘴角,沉声说道:“依照朕看,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这从卸甲门开始,你们这举动如果不是朕明了,也是什么都看不出的,可是,南帝心思缜密,人又极为阴沉,如果知晓你们如此作假,想必会更是怒上加怒!朕怎么也就依了你的Xing子走……”
“皇上不是依了臣的Xing子,而是……君无戏言!”说着,尉迟寒风眸光深邃了几分。
是的,尉迟木涵却不是依了尉迟寒风的Xing子,如果不是金令在前,他怎么说也不会让他如此胡来,这可是关乎到两国的利益,何况,如今边境敏感,离国对南朝虎视眈眈,如今又私下欲和梓国有暗通,如果他们之间有了间隙,必然会让那两国有机可乘!
“启禀皇上,已经酉时了!”
这时,小路子轻声提醒道,微微化解了二人之间的暗涌。
尉迟木涵侧眸扫了眼矮几上的沙漏,起了身,道:“你随我去迎了南帝前往碧波园!”
说完,率先大步的往御书房外行去,尉迟寒风亦起了身,紧跟其后,二人往Chun风阁走去。
刚刚入了院子,就听闻清脆的笑声,如此纯粹干净,竟是让这常年在宫中听多了虚伪的尉迟木涵侧了耳。
但是,尉迟寒风却微微寒了脸,狭长的眸子轻轻眯起,菲薄的唇角更是勾了个阴冷的弧度。
如此开怀的笑他从未听她笑过,原来,她在南帝面前竟是如此的,原来,探子的消息并不是假的,她的淡漠只是因为她嫁的人是他,而非南帝!
想到此,尉迟寒风的眸光幽深的仿佛千年寒潭,顿时将夕阳下的Chun风阁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