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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阿蛮没有出来,卫瑄一向是在屋里用饭的,所以只有介琰和洛英两人。
洛英看着桌子上的牛肉和青菜,还有自己最爱的糜子饭,却忽然没了胃口,怨怼的白了介琰一眼,嘟囔:“师兄,太不像话了。”
介琰在洛英面前还稍微缓和一些,饶是如此,也没了笑容:“是不是阿蛮同你说什么了?”
“还用她说?我又不是没有眼睛和耳朵。”洛英见他这个态度,愤怒了:“师兄,你知道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你怎么能这么说阿蛮!”
“我说的是事实。”介琰漫不尽心道:“我是她师父才实言相告,若是那些不相熟的客气几句夸她,我怕她当真找不着北,那才是丢我碧山的脸面呢。”
“师兄你!”洛英气的陡然起身,鼓着小脸:“算了,师兄自己吃吧,我怕我这个长相跟师兄一起用餐,别耽误了您的胃口。”
她是想将介琰一军,没想到后者头也不抬,只顾吃碗中饭菜,含糊不清吐了两个字:“请便!”
洛英见他这个德行,气的径直离去。
两人坐在草地上,洛英还在念着介琰的罪行:“我就不明白了,娘为何老是说七师兄是脾气最好的,要我说,就连严厉的大师兄和冷冰冰的二师兄都要比他好上百倍。”
阿蛮没有开口,情绪依旧低落,小乔似乎也感觉到了,将脑袋凑过来,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蛋。
洛英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有些羡慕,心中跃跃欲试,可一伸手,小乔就警觉的后退了两步。
她哂笑:“这小鹿,跟通人性一样。”
阿蛮这才说了一句话:“恩,小乔自幼就是我看着的。”
声音还有些淡淡的沙哑和低落。
洛英见她开口,大喜,将屁股往过来挪了一下,道:“你看,小乔只是一只鹿,因是你自幼养大,便有这般情分,师兄更是将你养了十年,在他心中,你定是无人能及的。”
她绞尽脑汁的为介琰说好话,虽然中午撂下了那些重话,可这些年在心中对于介琰的美好执念还是忘却不掉。宁可相信他是有苦衷,可不愿面对其实他就是这么损的一个人。
“其实师兄这个人,心底很纯善的。”洛英讲起了从前从娘那里听来的一些事:“听说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名扬天下了,第一次下山去布道,结果遇到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坏人。可是师兄还是救了她,最后还因为这个被诟病,世人难容,所以才隐居在这碧山之上。不然以他的才华,世间难得。”
阿蛮想说她倒是不在意介琰损她,反正这些年都已经习惯了。可是无法接受介琰在她心上人面前如此,她一想到卫瑄还不知怎么看待自己,心中就一阵阵的难受。
可这些话,也不能对洛英说,到最后只有勉强扬起一个笑脸,说自己没事。耐不住洛英还在唠叨,索性将她拉过来,跟自己一同抚摸小乔。
果真还是小乔的魅力大,洛英瞬间就被吸引,忘记了介琰那些不愉快,逗弄小乔啃食豆子,还编了一个花环给小乔带上,自己哈哈笑了半天。
两人乐此不疲,一直到夕阳西下。
洛英住的帐篷在屋外,所以阿蛮自己走进去后,看了一眼介琰的房间还亮着烛光,想了想,将那个包裹拿上,走到介琰屋里。
介琰抬眼,眉头微皱:“怎么了,说了你两句,就使性子?”
“那倒没有。”阿蛮老老实实道:“不过您若是愿意让我也说上几句的话,我心里的确会痛快许多。”
介琰眉头跳了跳:“看看你哪有点徒弟的样子。”
“彼此彼此。”阿蛮一句都不肯吃亏:“您也说了,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介琰被堵的语塞,不过心里却舒畅许多,说实话,她下午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心里还真是窝火。
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徒弟,半点不让人,就这点,日后下了山,也吃不了大亏。
只是有一样,还需要仔细交代。
“东西既然送了你,便好好收起来,日后想念,也算是一个念想。”介琰又从身上摸出一块儿木牌,上面雕刻了一串藤草,不过歪歪扭扭的,不怎么好看。
“这个东西你收着。”
阿蛮拿过来一看,顿时嫌弃:“师傅这是不是你练习雕刻弄坏的,以次充好给我啊。”
介琰原本还沉浸在自己酝酿的情绪中,这下可好,气氛全无,顿时吹胡子瞪眼:“这是沉香木,给你辟邪的!不对,这是我的令牌,就算是一块儿破木头的也是天下难求,我真真要被你气死了!”
相处十年,阿蛮怎么会不清楚,不过是存了心故意也气气介琰罢了。见他现在这里,心中才舒服许多,顿时又眉开眼笑:“哎呀,既然这么好的玩意儿,师父就多雕几个给我吧。”
“你当这是玩具呐!”介琰都要被气死了,算了,气氛也没了,索性就这么说吧。
“明日一早,你就跟着洛英他们一起下山吧。”
阿蛮还没反应过来:“啊,洛英明日就要走了吗?”
“是。”介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说破:“你跟他们一起下山,以后,就别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阿蛮傻了眼,怔怔的站在那,看着介琰。
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介琰揶揄:“怎么,你不是挺喜欢卫瑄嘛,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喜极而泣呢。”
这话听得有些酸溜溜的,好像自己将辛苦了一个冬季的白菘上赶着被猪拱。可阿蛮却一点也没笑,而是拧眉:“师傅,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以为我跟你说笑?”
介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虽然挂着笑,眼底却有些胆怯。一如当年他抱过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双目似小鹿澄净,让人不敢直视。
介琰有些不敢再看,挪过目光,清了清嗓子:“不闹了,我乃有正事让你办。”
阿蛮不说话,听他接着道:“卫瑄乃卫国公子,前来求我出山辅佐,只是我曾立下重誓,终身不出仕,既然你是我徒弟,只有委屈你跑这一趟了。”
这么一解释,阿蛮的脸色还好了起来,饶是如此,还是担忧,毕竟她从未离开介琰太久过。
不过介琰是吃了秤砣死了心的不去,到最后烦了她的软磨硬泡,丢下一句师命难为,便叫她收拾东西去了。
阿蛮回到屋子里后,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一会儿有些难过要离开碧山,一会儿又想到以后岂不是要长伴卫瑄左右?心里忽上忽下,这一夜,辗转反侧,上一刻还是吃吃的笑,下一刻却又开始唉声叹气。
翌日
清晨
介琰一推开门,便被门口脚下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大清早的,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阿蛮苦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泛着淡淡的红,声音哀怨:“您还没告诉我,我去卫国做什么啊。”
这是头等大事,若是去了什么都不会,被人再生生的遣送回来,那才是令师门蒙羞呢。
介琰见她那模样便知道一夜未眠,不禁嗤笑:“瞧你那点出息,卫瑄前来求你,不就是想让你辅佐嘛。无非就是帮他出出主意,观观天象,治理州郡百姓而已。”
阿蛮原本还想反驳说人家来求的可是你,可听到后来,不禁瞪大的双眼,陡然起身,跳脚:“什么,治理州郡....还而已?”
说罢,她上下打量着介琰,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
介琰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受伤,挺起胸脯,骄傲道:“怎么,就凭介琰这两个字,漫说是个州郡,便是治理个国家都不在话下!”
阿蛮瞧他白皙的面庞,虽说年逾而立之年,却丝毫不见一点衰老迹象。相反,岁月如此宽待于他,显得比少年时期更多了几分睿智——前提是别总是一副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能唬唬人的。
阿蛮疑心自己师父就是一个骗子,牛皮估计吹太大了,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才将自己这个徒弟推出去做挡箭牌的。一时间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艰巨了,顿时抬头挺胸,拍了拍介琰的肩膀,认真道:“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介琰还欲夸夸其谈自己过往的风光,见小徒弟忽然变了模样,余下的话倒是不知从何说起了。只有叮嘱她好好的辅佐,只用平日他教的一成功力,便可稳坐卫瑄身侧。
阿蛮想了想,介琰忽悠人虽说厉害,可一成的功夫便想骗倒人家的确有些为难。不过自己也要走了,还是不要拆穿他吧。所以笑眯眯的看着介琰自说自话,一时间师徒两人倒也是难得的和谐。
告别时刻,阿蛮还想找介琰说几句话的,没想到他紧闭房门,以一句赶紧滚蛋做为别离。弄得阿蛮原本想告诉他别忘记下山找秦婶拿酱牛肉吃,也气的不说了,饿他几顿才好。
下了山,牛车就停在山脚下,此次出行人并不很多,牛车宽大,为了避免男女大防,卫瑄骑马,洛英和阿蛮坐进了牛车里。
帘幕一落,阿蛮这才兴奋开来,屁股挪过来,又换过去,对着洛英道:“这还是我头一回坐这个呢。”
欣喜之色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