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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然淡瞥的眼神徒然加深了几分,长眸半眯着。
苏暮星是他意料外的直接果敢,她迎着光吊着眉梢冲他笑,眼波盈盈间薄光流转,像个狡黠的狐狸,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捣敌营。
眼前的人,再也无法和他记忆里那个满身是伤,绝望无助的姑娘重合,她全身长出盔甲,看不出张扬的情绪里,有几分真情实感又有多少虚情假意。
许清然薄唇抿成僵硬的弧度,掩盖在纸张下面的手指沿着页边摩挲了圈,随即顿住,男人长睫一扬,冷哼了声,视线挪回,抬脚进了病房。
刚才搭话的女医生,言语间是18床的管床医生,反应最快,立马跟在后头。
剩下的三个男医生,不约而同地冲苏暮星竖了大拇指。
这明显是自己前辈吃瘪了。不好看还看?难不成说自己瞎啊?
苏暮星嘴角噙着笑,舌尖打圈,棒棒糖在嘴里左右滚动转了会,她第三次把棒棒糖拿了出来,圆形的糖果圈化的差不多,还剩小指甲盖的大小,
她最近想着戒烟,叼块糖过过嘴瘾。
做戏做全套,她既然打上许清然的主意,就得装,死命装,这妆容要改,这习惯也要试着变,总不能老被逮着自己衔根烟,糙得像个男人。
谁他妈对男人硬的起来。
苏暮星捏着白色的小棍打转,心情不错,她弯起嘴角挑着眼笑,冲对面的三人抬了抬手,“吃糖吗?”
三人相互瞅了眼,脑袋摇成拨浪鼓,一溜烟似地进了病房。
苏暮星:“......”
她抽抽嘴,转身手腕一用力,手里的小棍准确飞入垃圾桶,又不是让他们吃这个,她包里多着呢,什么口味都有,跑什么?
叶莫庭先前陪着蒋梦讲话,没留意走廊上的动静,这会出来打水瞧见门口的苏暮星,就着墙壁放下手里的水壶,他惊喜着朝人迎上去。
“姐,你来啦。”他接过苏暮星手里的东西,领着她往里走,对床上的蒋梦讲道,“小梦,我姐来了。”
蒋梦原先躺着,听叶莫庭这么一说便有了些紧张,一只手撑着床沿作势就要起来。
苏暮星正准备出口阻止,叶莫庭就先说了话,“小梦,你身子弱躺着就好,姐是自家人。”他放下手里的果篮和花束,拉过一边的椅子推到苏暮星跟前,自己又绕到另一边稍稍扶起点蒋梦往她颈后垫高些枕头。
“好些了吗?”苏暮星看着床上的人,比起警局外的那天,脸色不知好了多少。
蒋梦有些怯意,她看了眼叶莫庭瞧见人眼里的鼓励又生了几分勇气,轻声回:“好多了,莫庭很照顾我。”
苏暮星低声道:“那就好,小梦好好养病。”
蒋梦的怯意苏暮星是清楚的,叶莫庭抛下在美国的学业回来照顾她,自然得瞒着家里人,这会突然冒出个姐姐,多少会觉得不自在,更甚是亏欠。
苏暮星也不盯着蒋梦瞧,视线移到叶莫庭身上,虽说蒋梦的气色多少有些起色,可叶莫庭却憔悴了不少,眼窝凹陷,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往日少年的风采。
苏暮星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小莫,这里我来照顾小梦,你也连着几天没合眼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会。”
叶莫庭摇头拒绝,“姐,我没事,我得看着...”
苏暮星不等他说完,“你又不是铁打的,到时候累垮了谁来照顾小梦?”她视线落到病床上,征询般地问向蒋梦,“休息几个小时也是休息,小梦你说是吧?”
蒋梦自然担心叶莫庭,立马接过话:“莫庭你不用担心我,医院这么多医生围着,许医生又这么厉害,我肯定会没事的。”
叶莫庭还是有所犹豫,他是很累,可这心里头更怕。
苏暮星说:“难不成你不放心我?”
“我当然相信姐!”叶莫庭声音提高了些。
他当然相信苏暮星,若是不相信那天在警局就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给她打电话,若是不相信也就不会把跟小梦的事和盘托出。
叶家他能相信谁,除了这个离家快有十年的姐姐,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怜惜蒋梦。自从八岁被接回叶家,他就打心底喜欢这个姐姐,可苏暮星不喜欢他,他知道的。当年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有没有掺和进去,可这么多年了,苏暮星依旧认定陆依云和当年的案子脱不了干系,也从未再踏入叶家一步。
叶莫庭不逞强了,交代了几句起身回了公寓,病房就剩下苏暮星和蒋梦。
蒋梦有些拘谨。
“想吃什么?”苏暮星从托盘里取过一个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也不等蒋梦反应,就自顾自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削了起来。
蒋梦眼神落在那条平整的有一拇指宽的果皮上,“姐,你有话跟我说吧。”
所以才会支开叶莫庭。
苏暮星抬眸看了一眼蒋梦,虽然年纪小确是个通透的姑娘,她收回视线垂眸,手里的动作没停,“莫庭是大人了。”
她原先是有话讲,可看着叶莫庭心甘情愿的,她无话可说。
手头的苹果削好了,长条的果皮随着锋利的刀口一个回旋稳稳落入下方的垃圾桶里,苏暮星把果肉切成条,又细心地插上叉子给人递了过去。
蒋梦伸手接过,尝了一小块,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最懂得看人脸色,苏暮星始终淡淡的,不刻意亲近也无意责怪,叶莫庭又时常在自己面前提起,心中徒然生了几分好感,说掏心窝子的话,“姐,我是不是很自私?”
苏暮星抿了下唇,伸手拍了拍蒋梦交叠搭在被褥上的手,“你别想太多。”
蒋梦没什么朋友,除了个叶莫庭也没什么人来看她,有些话却又没法对叶莫庭讲,憋着心里太久又难受的不行,所以之前才会闹着跑出医院,她觉得自己还没死却已经像个死人,她有很多话想讲,可药效上来,偏偏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苏暮星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换上新的点滴,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蒋梦睡的不安稳,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掀开大半,苏暮星起身给她盖被子,却忽地视线凝住。
掀开的被子卷在蒋梦的左边胳肢窝下,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她穿的病号服有点大,胸前的扣子松松垮垮的,还有一个没扣好崩开来,露出姑娘平坦的小腹,白皙的肌肤上绣着朵花,差不多一个硬币的大小,黑色的,可仔细一看又不像花,五片花瓣饱满生长,相比之下却有一片花瓣异常的四方硕大,一条细丝缠绕而上,围着花瓣绕了个圈如一缕青烟而上。
很特别的文身,小姑娘还挺有想法的。
她没多想,怕蒋梦着凉,赶紧给人盖好被子,将被角掖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