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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婷瞧了一眼,嘴角翘起,心里得意的不住发笑,人来的越多越好,最好整个青云观的人都跟过来,大家一起做个见证,一会儿到了骆心安那贱-人屋里,捉奸在床,一拿一双,任她再如何巧舌如簧诡言擅辩,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祖宗,这么晚了这么多人是要去哪儿啊?”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抹清瘦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她没再穿白天那一身脏兮兮的粗布麻衣,反而换上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裙,这是她平日里在家经常地打扮,可从袅袅月色中走来,衬着一地的莹莹白雪,显得她身长玉立,一双墨色眼睛顾盼生辉,不是骆心安还能是谁。
一句话落地,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不少人只在晚宴的大殿上见过骆心安一面,那时她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虽然一张脸很标志,可是到底差些神韵,如今她换了这样一身衣服出来,好多人竟一下子没认出她来,直到洛婉婷失声叫了一句“骆心安!?”才认出她就是方才一直在寻找的洛家大小姐。
洛婉婷一双眼睛目眦欲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骆心安缓缓走来,惊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这贱-人这会儿不正应该被迷昏在房间里,跟个野男人翻云覆雨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这么神采奕奕,哪里有一点中迷药的样子!?
她惊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身体都微微晃动,所有计划瞬间全乱套了,她一时都懵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骆心安看了她一眼,问道,“小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疑惑的往脸上摸了摸,对上洛婉婷瞪大的眼睛,上前关切的抓住她的手说,“小妹,你是不是身上起疹子闹得,怎么神情恍恍惚惚的?”
说着她抬手探了探洛婉婷额头的温度,被她像触电似的一下子甩开,换来周围人猜忌的目光,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老太太扫了一眼骆心安,见她完好无损心里的火又一次窜了上来,果然她根本没有生命危险,明知道她院子着火还姗姗来迟,根本就是没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心里这么一想,口气越发不悦的问道,“走水这么大的事都见不到你人影,害一家人替你担心,你跑到哪儿去了?”
骆心安走到老太太跟前,垂下眸子,一双眼睛满是失落,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开口道,“老祖宗对不起……是孙儿不孝,没能及时来看您,刚才走水的时候,孙儿真是吓坏了,一想到老祖宗您还在屋里,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的就往您这边跑,可是……”
说到这里,她的头垂的几乎要埋进肚子里,声音又低沉了几分,隐约还带上了一丝委屈,“是孙儿没用……孙儿只顾着往外跑,可是又不太认得路,之前回来的时候也是老祖宗您叫喜鹊给我引的路,也怪我不长记性,只记得个大概,结果这天黑烟大的,一个不留神就摔了一跤把脚给伤了……”
听到这里旁边的宝珠心直口快,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说,“老祖宗求您别责怪小姐,都是奴婢没有照看好主子才让小姐给摔伤了。小姐刚摔着那会儿,疼的连站都站不起来,奴婢不忍看小姐这样,就劝她先去找个大夫给瞧一瞧,可小姐非得坚持先到老祖宗您这边看看,知道您安然无恙才愿意去,刚才奴婢扶着小姐走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发颤……”
说到最后,宝珠哽咽的声音都变了,老太太偏过头一看,这才发现骆心安的身形的确不稳,一只脚虚点着地,根本不敢使劲,走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踉跄。
她紧紧皱着眉头,脸色并没有因为听到骆心安没能及时来看她的理由而缓和多少,显然她压根不信骆心安说的那一套。
目光没有丝毫温度的瞥了她一眼,脸上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装作一副关心晚辈的样子走近几步,指着宝珠呵斥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搞的,连自家主子的安危都顾不上,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连皮儿都没伤着一点,倒是主子给伤的走不了路,不如这洛府大小姐换你来做好了!”
“求老祖宗开恩,宝珠知错了,求老祖宗开恩啊!”宝珠狼狈的抹了把眼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祖母,刚才是我走的太快才摔着了,跟宝珠没有关系,她已经很努力地跟着我跑了,但她毕竟年龄小步子迈不大,求老祖宗看在今晚糟心事已经够多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骆心安也跟着求情,老太太冷冰冰的视线在她跟宝珠之间转了转,心里勾起一抹冷笑。
这孽障虽然平日里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但到底是年轻啊,演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但真以为你们主仆之间这场双簧好戏我没看出来么?别以为用苦肉计就能蒙混过关,这孽障不把她这一家之母放在眼里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被我抓住现成的把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就别想让我轻易绕过你!
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接着老太太脸上涌出关切担忧的表情,拍了拍旁边的丫头说了句“快扶我过去”,踉跄着走到骆心安面前,“你这丫头还有心思给别人求情,赶紧把脚腕露出来给我瞧瞧。”
说着她一招手对旁边的小厮急切的说,“快去请个大夫来,这伤了脚踝可不是小事,要是医治不及时以后成了跛子怎么办?”
“老祖宗,真的不用请大夫,孙儿的脚现在已经好多了。”骆心安在老太太碰到她腿的一瞬间,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把腿往后缩了缩,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老太太眼里的冷笑更浓,果然她是装出来的,什么伤了脚腕,什么摔的爬不起来,根本就是她逃避自己惩罚的借口。
“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还犯什么倔,刚才走水情况那么紧急,你能跑出来就是万幸了,谁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方才在大殿里,大夫给我还有你那三个妹妹都仔细检查了一番,就剩下你了,赶紧让大夫瞧瞧,也好让我这老婆子放下心来。”
老太太嘴上说着关切慈爱的话,可是眼睛却毫无温度的给旁边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喜鹊和璎珞一点头,上前一把按住骆心安,死死地钳住不让她动弹。
骆心安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使劲的摇头,“老祖宗,求您别看了,孙儿真的没事。”
可这时候老太太哪里还容得她反抗,好不容易让她抓住名正言顺修理骆心安的机会,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名门望族的面,刚才这死丫头踩着她的颜面大出风头,还坑走了她最喜欢的两条链子,吃了一晚上闷亏再加上半夜三更被走火闹起来的火气,不修理这个孽障,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老太太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整治骆心安的对策,到时候这死丫头的谎话被当众揭穿,又扣上一个不敬一家之母的大帽子,总算能洗刷掉洛家克扣嫡女的屎盆子。
这样一想,老太太心里终于痛快了几分,不顾骆心安的挣扎和宝珠的抽泣,吩咐喜鹊和璎珞一把抓住她受伤的那条腿,强硬的褪掉了她的鞋子,那副样子比严刑逼供还不如。
“疼……老祖宗……孙儿真的疼!”
骆心安声音抬高了几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旁边的洛心慈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嘴角勾起,笑而不语的看着这场好戏,可就在这时就听旁边人倒吸一口凉气——
“嘶!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当骆心安的鞋子被强迫脱掉的一瞬间,她的脚腕上赫然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脚腕的皮肤红彤彤一片,脚掌以一个很不自然的弧度垂着,一看就伤的不轻。
老太太大吃一惊,一双眼睛倏地睁大,脸色当即白了一层,两个死死按住骆心安的小丫头一看这架势也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一步,骆心安抹了把眼泪,迅速放下裙子遮住脚腕,“都是心安不好,让老祖宗您见着这么污秽的东西,孙儿真的没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谁都没想到骆心安竟然是真的受伤,一时间老太太被噎的说不出一句话,这时候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在背后对着洛老太太和那三个庶女姐妹指指点点。
任谁看到一个刚从火堆里逃生的女孩都不忍对她苛责,更何况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夜色太重没有看清,这会儿仔细观察才注意到,她的袜子已经被血浸透,显然伤的很厉害,而洛家这位老妇人不仅在衣食住行上克扣嫡女,偏袒庶女,这会儿甚至就因为比其他几个探望的妹妹晚到了一会儿,就连她的死活都不顾了
有几家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老夫人,大家都刚从火堆里逃出来的人,这丫头就本来住的离大殿最远,这会儿能活着出来已经是捡了一条命,她又伤的这么厉害,没能跟其他几个姐妹一样及时来看你也是情有可原,你对她未免也太苛责了。”
一句话让周围炸开了锅,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之前她穿成那副穷酸样子参加晚宴,我还不信洛家真能干出刁难嫡女的事儿,如今这么一看这哪里是刁难简直是刻薄啊。”
“这到底是不是亲孙女,别是洛家老爷跟外面女人鬼混搞出来的吧?”
“老太太养的那只狗刚才都急三火四的从屋子里给抱出来了吧?这嫡女的待遇还比不上一只狗呢。”
……
几句话让洛家彻底颜面缩地,老太太脸都绿了,死死抓着手帕,一双眼睛恨不得在骆心安身上剜处个洞来,洛家上下所有人一时间脸上都一阵红一阵白,当然除了好整以暇看戏的骆心安。
她目光一一在老太太、洛心慈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老太太精明,可她也不傻,要想把这个陷阱将计就计的圆下去,做到滴水不漏,就必须先从老太太这个最大的阻碍下手,只要让她这个一家之母相信自己真的有不在场证明,才能把后面的戏继续唱下去。
而所谓的“苦肉计”如果不真的“出点血、受点伤”根本就骗不了别人,这就跟说谎话一样,要想让别人真的相信,就必须假亦真时真亦假,七分假话搀着三分真话。
所以她在吩咐宝珍和宝珠去准备东西之前,早就备好了颜料,甚至还亲手在自己的脚腕上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她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古装武打戏拍了没有十部也得有二十部,自然跟着特效化妆师学会了不少,造出一个假伤口对她来说易如反掌,更不用说在真伤口上造出更“血淋淋”的效果,更何况外面夜色浓重,烟雾缭绕,她造的伤口又在脚腕这种视线最靠下的位置,如果不是用手去碰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为了能成功骗过老太太和在座所有人,她甚至都没有提前告诉过宝珠,所以在她故意摔倒露出伤口的时候才把这小丫头吓得大哭起来。
如果划自己这一刀能换来今晚的平安,那就是“物超所值”,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
看着脸色铁青的老太太和强逼着自己挤出笑容的洛心慈,骆心安在心里愉快的勾了勾嘴角,很想问问老太太,自己打自己脸的滋味爽不爽?
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洛婉婷,这时候脸色已经完全一片灰白,她明明精心策划了这么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眼看着就要把骆心安这个贱-人给拉下水了,为什么她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她越想心里越慌,眼看着计划就要落空,她不得不赶快想办法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思及此处,她甚至都顾不上像往常那样继续巴结老太太,趁着这会儿人多,灰溜溜的就想赶快溜去善后。
可惜骆心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饶了她,今晚的总账她可是一笔一笔的都记在心里了,如今洛婉婷知道自己害人无望就准备溜之大吉,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眼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洛家老太太身上,洛婉婷差一点就能溜走的时候,骆心安突然把目光锁在她身上,关切的朗声问道,“小妹,你身上的疹子还是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么?可是现在火还没彻底扑灭呢,你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脸色近乎灰白的洛婉婷的身形陡然一僵,回过头的时候,看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背后沁出一层冷汗,硬着头皮开口,“我……我还有东西……在房间里,我想回去找找。”
骆心安赶紧摇了摇头劝阻道,“婉婷,现在厢房那边太危险了,千万别回去,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得现在回去拿?”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喊叫声,“采花贼!道观里出了采花贼!抓采花贼啊!”
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是后厢房,听到这一句话,洛婉婷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在这一瞬间彻底白了,而骆心安却一挑眉毛,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嘴角。
好妹妹,你千辛万苦想出这么多招数对付我,现在招数用尽也该是我这个姐姐为你“回礼”的时候了。
***
一听“采花贼”这三个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这后厢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多少名门望族千金小姐今晚宿下的香闺,今天来这青云观的各位可都是各家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从小就是奔着妃子皇后的目标培养的,以后家里的希望也都落在这些女子的身上,若是万一让这采花贼给占了便宜,玷污了哪家小姐,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以后不要说嫁给皇家,就算是找个普通人家都已经是不可能。
况且,退一万步说,哪怕如今所有人都因走水逃出了后厢房,那任凭一个野男人进到女子的香闺,那也是非常毁清誉的事情,万一传出去就算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名节也都毁掉了。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场所有人再也不敢耽搁,顺着喊叫的声音就跟去了后厢房。
老太太也生怕这采花贼进了洛家那几间房,这会儿脸色比刚才还要凝重,黑着一张脸冷声道,“走,我们也去瞧瞧。”
一听这话,洛婉婷几乎站立不住,整张脸霎时间惨白一片,不停地往下淌冷汗,身体微微颤抖站在原地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生怕自己设下的圈套被揭发出来。
但是眼下所有人都走了,洛婉云见她迟迟不动,忍不住过来拽了拽她,“小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还不走?你刚才不还急着回去拿东西么?”
洛婉婷看了一眼脸色如常跟在旁边的骆心安,心里一阵打鼓,根本摸不清这个贱-人到底猜到了多少,又是怎么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一时间更是心惊肉跳。
可惜老太太一整天的所有耐心已经彻底消耗殆尽,这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事情,刚才又被骆心安当众打了一回脸,她心里的火气没处撒,回过头瞥到犹犹豫豫站在原地的洛婉婷,厉声呵斥一声,“你到底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着我。”
洛婉婷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来,心里仔细琢磨一番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杞人忧天。
毕竟喜鹊送进骆心安屋子里的馥香片是她亲手动的手脚,外面抹了一层白色粉末,单看无色无味而且没有任何毒性,只有掺上她交给那个男人竹管里的药粉,才能混成迷药,那个计量足够让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毫无知觉的昏睡一整夜。
她知道骆心安非常精明,很难骗过她的眼睛,所以才借着老太太的手收买了喜鹊,若是骆心安早就发现不对劲,根本不会收下香片,所以如今她既然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只可能说明那个男人还没出现就遇上了大火,竹管里的药物没能真正派上用场,这才让骆心安这贱-人逃过一劫。
现在后厢房里喊着“抓采花贼”的人,也都是她事先算好时间安排的,只不过一场走水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现在肯定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通知,这些人就已经行动了。
洛婉婷这样一想,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几分,侧过头又瞥了一眼骆心安,她死死绞着手里的丝帕,咬着嘴唇在心里冷哼一声。
今天算是白忙活一场,算这个贱-人运气好,果然是妖精转世变的,怎么都弄不死,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她!
一行人刚到后厢房,里面就已经闹成了一团。
一大帮道士拿着木棍和铁锨塞满了整个院子,这会儿看到老太太一帮人急匆匆赶来,连忙凑上去,“各位来的正好,贫道正有要事跟各位相商,刚才观里的小童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潜入了后厢房,看身影应该是个男人,可转眼就没了影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正藏在哪位小姐的闺房里。”
一听这话,在场不少女眷都惊叫起来,平日里她们都住在后宅,甚少出门,除去家里的相公儿子还有一众亲属,鲜少能够见到男子,更不用说被陌生男子闯入房间。
一想到这采花贼这会儿不知道正躲在哪个姑娘的房间里伺机而动,而这个倒霉蛋万一不幸的就是自己,所有女眷都吓得变了脸色。
老太太一听这话,眉头紧锁,急声问,“道长,这位小童可当真看清了,真的是个男人跑了进来?”
住持凝重的点了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贫道也不会大晚上兴师动众来惊扰各位。”
“那人呢!?你们一个个的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再耽搁下去那贼人没准已经藏好了!”
“就是啊,要是人抓不到,这晚上可怎么过!”
“我们每年捐那么多香火钱,结果一共在这里住了还没有一晚,就又是走水又是进采花贼,你们这些臭道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
各家小姐何时受过这么多委屈,想到这一晚上的事都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老住持连忙解释,“这厢房都是各位施主的闺房,没有施主的允许贫道与各位弟子怎么能擅自闯进去,所以只好暂时堵在这里按兵不动。”
“住持,既然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也确定采花贼就在这后厢房里面,那正好能做个见证,就劳烦住持赶快派人在各屋子里搜查一番,最好连物品也仔细检查,别露下什么重要罪证,毕竟道观里进了采花贼也不是小事,大家只是心里着急,就请住持多多担待,也好赶快抓住这贼人,让大家放心。”
旁边的骆心安轻声开口,换来在场人的支持,老住持感激一笑,一听这话也没再有什么顾虑,直接派人到各个屋里挨个搜查。
所有人都聚在这厢房后院里,空气中还弥漫着刚刚扑灭的烟火味道,北风一吹,扬起地上的皑皑白雪,冻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寒蝉,看着道士挨间挨户的进去又出来,一直一无所获,心里那根神经也慢慢的越绷越紧。
随着时间的推移,站在旁边的洛婉婷紧张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刚才听那老道士的意思,她安排的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附近,当一群道士破开骆心安屋子冲进去的时候,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害怕安排的这个人是个蠢货,不仅没有迷晕骆心安,反而被别人抓个现行,再透露出什么跟她有关的信息,哪怕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亲自露面,这会儿心里也情不自禁的打鼓。
“小妹,你很害怕吗?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旁边的洛婉云忍不住关心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话音刚落,那群破开骆心安屋门的道士走了出来,依然是一无所获,洛婉婷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瞪了骆心安一眼,笑着说,“当然没有,三姐你多心了,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骆心安捕捉到她不善的目光,抬头瞥了一眼洛婉婷房门上的那几株安然无恙的艾草,毫不介意的笑了笑,附和着点了点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妹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洛婉婷心中一颤,这贱-人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就算真的猜到有人害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也该是老太太,怎么可能是我。
她强壮镇定压下心里的轻颤,脸上露出鄙夷一笑,刚想讥讽回去,只听“碰”的一声,一群道士就破开了她的那间厢房,紧接着屋里传来一阵打闹声,所有人听到声音都转过头去就见一个道士急匆匆的跑过来,指着洛婉婷的屋子说,“住持,找到了!就在这个屋里!”
所有人精神一震,连忙跟着住持跑了过去,原地只留下一脸震惊的老太太和洛家几个姐妹,当然其中还包括脸色瞬间死一样白,目眦欲裂完全懵了的洛婉婷。
就连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骆心安听到这个消息都微微蹙起了眉头,她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这一环,那个想要轻薄她的男人早就被她五花大绑推到了厢房后面的斜坡下面,按照她下手的力度,这个男人至少还要等一个时辰才会醒,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如果不是刚才那个男人,那现在出现在洛婉婷屋子里的人又会是谁?
骆心安心里虽然疑惑震惊,但脸上仍然一片风平浪静,面不改色的跟着人群走进了洛婉婷的屋子。
“啊!别打了别打了!啊啊!”
“你说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三更半夜闯到这后厢房,是不是准备对哪位小姐欲行不轨!”
“冤枉啊,没有真的没有!我不是采花贼!你们抓错人了!”
“还说不是?那你倒是说说,这么晚穿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溜进这后厢房干什么!”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屋里传来的惨叫,走进去十几个道士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严刑逼供,一听这声音骆心安的心头当时一跳。
这个声音就是方才溜进她房间的那个人渣!
她不动声色的从人群的缝隙里瞥了一眼,刚好看到男人的一张脸,这会儿他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脏兮兮的狼狈不堪,衣服上还沾着雪地里的几片枯枝烂叶
这证明她刚才并没有失手,这个人渣的确被她推下斜坡了斜坡,要不也不会沾上这些东西,但问题刚刚还昏迷的人到底怎么才能在这么短时间爬上来,还能正好在洛婉婷屋子里被人抓个正着?
就算他是准备陷害什么人,这会儿也应该爬回我的房间才对吧?骆心安在心里自嘲一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尖,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猛地顿住了身形。
等等……还有一种可能。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趁着整个道观一片火烧火燎混乱的时候把男人放到洛婉婷屋子里,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她和宝珠两个人的力气根本就没办法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搬到那么远的位置,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允许她搬完男人再畅通无阻的赶到老太太面前制造不在场证据。
更何况,就算她和宝珠的力气足够大,时间足够多,她又怎么保证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
这个陷阱虽然完美,但是太过冒险,只要出一丁点差错,她估计就要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她仔细观察过厢房后面是一个陡坡地形之后,毅然决定把男人从后窗户扔下去,省时省力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但现在这个男人就出现在这里,天时地利人和,不仅省了一大堆麻烦,还刚刚好给她帮了大忙,这种巧合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想什么就来什么,可她向来不信什么老天开眼,现在唯一能解释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背后一定有个不明身份的贵人帮了她,虽然她现在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个人究竟是谁。
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走了几十遭都没绕出去的鬼地方,让她更加情不自禁的怀疑自己这次一定是撞了什么狗屎运。
“我真的不是采花贼!我溜进来只是想见一见洛家小姐!”男人被打的连声求饶,这会儿实在挨不住忍不住大喊起来。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死寂。
什么叫“见一见洛家小姐”,这贼人竟然是奔着目标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洛家四姐妹身上,洛婉云一脸担忧,洛心慈紧缩眉头,骆心安一派从容,只有洛婉婷面色惨白,双目通红,全身都在颤抖。
这会儿大部分人看她的目光几乎都带上了怜悯,好好一个姑娘家,竟被这贼人给惦记上了,这可太毁名节了!
“你不要胡说!到底哪里来的疯子!赶快拉出去杖毙!”洛婉婷尖声大叫着,害怕的已经失去了理智。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让人安排个村夫来玷污骆心安,可从始至终她都没见过这个人,如今他不仅没出现在骆心安那个贱-人屋里,怎么反而跑到她的屋子里胡说八道!
“洛家小姐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夫说看就看的!跟我们去见官!”几个道士一听这话也懒得跟着采花贼客气,抓起他就往外走。
“我什么都招我什么都招!别带我去见官啊!其实……我跟洛家小姐是真心相爱的,三年前洛小姐第一次来这青云观我们就已经私定了终身,可是她毕竟是名门小姐,我就是个村夫,自知高攀不起,但小姐不仅不嫌弃我,还与我约定每年她来青云观祈福上香的时候便与我相见,今天也正是洛小姐约我子时来她房间相会,我才偷偷溜了进来,否则我哪里有这个胆子啊!”
这村夫说的声泪俱下,可心里却紧张的发抖。
当初有人找上他的时候,不仅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而且还承诺他有美人可以随便玩,但前提是要一口咬定跟那位小姐是私定终身,这一番话也是当初那人教给他的,如果他不照做,把什么实话都招了,不仅他会被直接扭送官府杖毙,他的父母也会一并下去陪他。
刚才他好不容易溜进那小姐的闺房,迷烟都吹好了,突然被人打晕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袭击他的人是谁就直接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到了这里,压根不知道曾经自己被人推下陡坡,甚至这会儿还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还以为自己被人抓了个人赃并获,此刻仍然在之前那位熟睡的美人房间里,只不过是晕过去一小会儿,现在醒过来罢了。
他一看周围一片哗然,都对着洛婉婷指指点点,再一联想她刚才那么激烈的反应和那副被人诬陷的样子,瞬间知道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小姐,情急之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猛地连滚带爬的扑上去,死死地搂住洛婉婷的腿痛哭流涕,“小姐您帮我说句话啊!求求您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难道以前我们之间的重重您都忘了么!虽然每年都要等您上香祈福的时候,我才能从后厨房偷偷溜进来找您,但我真的喜欢您!您不是也跟我有同样地心思么?虽然这次是我不小心溜进来的时候被人逮个正着,但我也全是为了您,您不能为了自保就装作不认识我,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啊!”
洛婉婷大惊失色,险些昏厥过去,抬脚使劲踹男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滚开!滚啊!我不认识你!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看上你!”
“老祖宗你救救我!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洛婉婷痛哭流涕,瘫倒在地上好不狼狈,她本来就嗓门又尖又利,之前还因为这个被老太太罚了跪,这会儿她失去理智情急之下更是拔高了好几度,直接刺的人耳膜发疼。
老太太整张脸一片寒霜,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气的头晕目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恨恨的甩开了洛婉婷的手。
骆心安听到这里翘了翘嘴角,虽然这个男人突然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可是却意外的帮了她好大忙。
她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再抬头的时候一张脸上全是担忧,跛着脚快步上前,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你这人好不要脸,随便就污蔑我妹妹与你有染,倒是拿出证据来啊,空口白牙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谁都会说,你别以为随便赖上哪个小姐今天在座的人就会放过你。”
男人完全没有认出眼前这位指着他鼻子骂的小姐就是刚才用棍子把自己打晕的人,或者说他心里压根就没有过这个怀疑,毕竟没人会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手持棍棒下手又狠又准,更何况当时的天色那么黑,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就被几棍子给打晕了。
这会儿惊慌失措之下,他结巴起来,一个劲儿的“我……我我……”个没完,眼睛慌乱的四处乱晃,正好瞥到门口,当即手指一指:““对对!我有证据!有证据!”
“小姐当初跟我约定,只要在房门上插五根艾草就是约我相邀的意思,我每天从后厨做完饭正好经过这片厢房走后门离开,所以一定会看到!”
这话一出,不仅是老太太,还有在座的所有人,甚至是老住持和这一屋子的道士都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