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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世荫最后一句话说得结巴了,让周福云笑乐了:“四少爷也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若有令,只须传令一声,福云就来了。”
郑世荫走后,秦雨青和郑明俨在疲劳,恐惧中睡了一夜。醒来后,已是上午辰时,秦雨青揉揉惺忪眼睛,问:“福云,许大夫有几天没来了?”
“有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福云掰着手指说,觉得不对劲。
“以前许大夫最多不会超过三日,就会来看雨青一次,如今怎么来得稀疏了?”郑明俨也如实拧紧了眉毛。
秦雨青照照镜子,转身道:“明俨,不急。我的脸已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过多医治。再等等许大夫吧。”
“可能是许大夫的医馆繁忙,抽不开身。何必再等他来,我们可以自己去啊。走,雨青,我一刻也等不及要医好你,免得你胡思乱想。至于昨日你和福云的遭遇,我们边走边说吧。”郑明俨牵起秦雨青就要走,一时没有顾及到她腹中孩子,用力猛了。
秦雨青推开一下,没了害怕,开心地说:“好,好。但我要梳洗一下啊,明俨你也是。我没以前那么脆弱了,昨晚在世外轩的事,只是来得太突然了。”秦雨青想:郑明俨的心暂时还未被董友姑带走,我就可在郑家多存在一天,继续我的计划。
秦雨青和郑明俨来到许氏医馆,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匪夷所思: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所有药柜和抽屉中的药材都没了,像是被洗劫一空。
“许大夫,许大夫,”郑明俨喊着:“难道搬走了?我去问问旁边的邻居。”
“为什么我心里有一丝不安呢?”秦雨青焦急地说。
两人想出去,这时医馆里走出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神色黯然,但他见到秦雨青那一刻,脸色有微小变动,心里已做出重大的决定,不过神色依旧黯淡:“这位蒙着面纱的姑娘,请问你姓甚名谁?”
秦雨青觉得此人问得突然,但想到这可能是许氏医馆的人,便回答:“我姓秦名雨青,许大夫为我治疗烙伤已有三个月了。以前我不便出门,一直劳烦许大夫上门治疗。不知近几日许大夫为何没有来,于是我便上门求医。不曾想,医馆内是这样一番惨败景象。”
此人说:“秦雨青,就对了。我是许大夫的长子,许云宸,秦姑娘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烙伤?”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觉得奇怪:为何许大夫不自己出来看呢?毕竟一直是他医治的,心中有底。可也不好拒绝。
秦雨青答应了。许云宸掀起秦雨青的面纱看,点头,但面无表情:“不错,烙伤三个月,治疗三个月,这样可以说已回复得尽善尽美了。只是新生肌理与原生肌理不够融洽。这与我父亲推算得完全吻合。秦雨青,这是你恢复容颜得最后一瓶药,每日早上,清洗脸后,用食指指腹取一点,和水,涂抹于整个右侧脸颊,估摸最多一个月后,便可痊愈。”
秦雨青接过许云宸给的药瓶:“谢谢许大哥。”
“许大哥,在下郑明俨,请问为何不见许大夫呢?我们还得再好好感谢他一番对雨青的精心医治。”郑明俨问。
“你等等。”许云宸说。他进去内屋,搬出一尊灵位:故显考许公蓬莱老大人之灵位。
秦雨青见此,一时泪雨滂沱,有如曾失去妹妹那般:“怎么如此?四天前见到许大夫时,他还鹤发童颜,笑语不绝。才几日不见,就阴阳两隔了?”
秦雨青已经哭得站不稳了,郑明俨扶着她,也是悲从中来:“许大哥,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许云宸回忆四天前:
那天,许大夫刚从郑府给秦雨青敷药回来不久,一生人进来,到内屋,掏出十张银票,共计一千两银子,对许大夫说:“许蓬莱,这是一千两,你十年也赚不来吧?”
“这位先生有何要事,还是有重疾患者需医治,都不需这么多钱啊。”许大夫说。
来者说:“不是让你给谁医治。我知晓你一直再为秦雨青治疗烙伤,治得差不多了吧。这一千两是让你给她脸上下毒,返回从前烙伤的样子。总之一句话,就是让她永远是个“鬼见愁”就行了。”
“这位先生,若你与秦雨青有冤仇,与她直接对质解决或是上衙门状告都可。何故让我一郎中来为你复仇呢?医者只可医人,不可毒人!这是老夫初从医时,我爹授予我的道理,老夫一直铭记,从不违背。”许大夫断然拒绝。
但此人似乎有来头,又拿出一千两,说:“许大夫,若衙门可处理此事,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你看我能拿出两千两,就能让你的儿孙消失不见,让你孤独终老。你今日给我一句话,这两千两,够不够买下你的医德医理?”此人出了狠话。
许大夫不愿全家受累,便口头上答应了:“好,但我只会给她的脸下药,如果你要我取人性命,绝对不可。”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几日内,我要看到秦雨青的脸溃烂生疮,无可医治,否则,后果,你知道。”此人扔下两千两银票走了。
“爹,我们去报官吧?”许云宸知道后说。
许大夫叹气:“傻儿子,你都三十了,还不知官商一体吗?此人必是有钱人家,要迫害秦雨青。即使报官,你以为我们拿出两千两银票就能证明此人的恶行?到时,只怕,秦姑娘不保,咱家也不保。”
“爹,那我们就照他所说,给秦雨青下毒吗?”许云宸问。
许大夫回答:“不,云宸,你让你娘子还有你弟弟一家连夜离开南安县,去泉州之外。凭我家的医术,找个安家之所,谋生之地不是难事。只是这个秦雨青,我答应过她要给她医好脸,不能食言。我现在就去配药。你送你妻儿和弟媳一家离开南安县后,立刻回来。”
“是,我听爹的。可是,爹,你不一块走吗?”许云宸问。
许大夫回答:“若我走了,怕惹来此人的追杀,我只有坐镇在咱的许氏医馆,才能保你兄弟两家平安无事。”
“爹,我送娘子和弟媳一家离开后,就来陪你,看这人究竟敢如何?”许云宸暂时离开许氏医馆。
等他回来后,医馆就成了如今的摸样,许大夫已上吊自杀身亡,在事先说好的隐蔽处留下一瓶药和遗书:我儿云宸,此药乃为秦雨青医治的最后一剂药,代我交予她,爹受人之托,不可食言。为防恶人对尔兄弟两不轨,为父不得不选择此路,以打消此人恶念。尔兄两自此离开泉州另谋生路,莫为为父之死伤心过度,切莫复仇,复仇生恶念,清静一生即好。父,许蓬莱字。
许云宸给许大夫验尸,脖子后面亦有绳索印,从医世家的许云宸一看就知,许大夫不是自杀的,是被人勒死的。许云宸将许大夫匆匆葬了,并在此等秦雨青的到来。
郑明俨和秦雨青听完许云宸的叙述后,已是无言以对。
疚。”
许云宸将郑明俨曾赠送给许大夫的八根金条和景德镇茶具如数搬出:“这也是我爹交待我奉还给郑公子。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郑公子给的医药费已足够了。唯独那盆君子兰,我爹甚是爱惜,我将它种于爹的坟前了。”
“许大哥,令尊的坟在哪?我要去给他上坟。”秦雨青擦干眼泪说。
“秦雨青,你怀着孩子,上坟恐怕不好。”许云宸说。
秦雨青果断的说:“我这孩子该为他的恩人上坟!”
于是,秦雨青和郑明俨来到许大夫的坟前。秦雨青烧了一把纸钱,还是止不住的眼泪。
许云宸在一旁悲愤交加,却还劝慰秦雨青:“秦姑娘,你身怀六甲,哭哭就算了,切不可伤心过度,伤着孩子,让我爹的一番医治前功尽弃,这样他在地下也难受。”
“与令尊的口吻意思一样,以孩子为重。许大哥,我秦雨青此生恐怕都无法感谢你和令尊了。”秦雨青悲痛万分,托着肚子长跪不起:“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铮铮每一句,许大夫,你全做到了,以你喻君子兰当之无愧。雨青会在你的坟周围种满你喜爱的君子兰。”
郑明俨好不容易将秦雨青扶起来。
许云宸拿出那二十张银票说:“我本想将这二十张银票在我爹坟前烧毁,用来祭奠他。可只怕这肮脏的钱会污了他的品德。一时倒想不出该拿他们怎么办了。”
郑明俨看到银票上细微的印章了,心中明白了七八分:胆大妄为,做恶事也不避人耳目,这么猖狂!
他对许云宸说:“许大哥,令尊因这银票的主人而亡,在下以为,这两千两就当作那个恶人给你的赔偿也好。”
许云宸断然回绝了郑明俨的建议:“这害我爹的钱,就算有两万两,我也不稀罕。我只希望郑少爷和秦姑娘能助我找到陷害秦姑娘和我爹的凶手。我许云宸赌上性命也要为我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