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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庆东又去找了这次上访事件的主要人物——原农业办办事员严明磊。
在来找严明磊之前,陈庆东还专门研究了一番严明磊的家庭情况和个人情况。
严明磊家住在双山镇的孙庄,孙庄是个规模较小的村子,跟北隅村毗邻,全村也就一百七八十户人,其中超过一半的村民是都姓孙,所以这个村里面的情况也主要是由孙家人说了算,这个村的村支书和村长都是孙家人,班子里面只有会计姓刘,而刘则是孙庄的第二大姓,但还根本不足以挑战孙家人在孙庄的权威。
孙家人为了牢牢把持住对孙庄的掌控权,保证村支书必定要让姓孙的人来担任,为此,孙庄的领导班子竟然有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都不发展外姓党员。而其他姓氏的人,由于人少力微,对孙姓人的这种做法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更妄谈在孙庄的班子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直到两年前,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周涛来双山镇就基层党组织情况调研的时候发现了这一问题,然后强制命令孙庄必须要发展外姓党员,所以这两年孙庄才摆脱了年轻党员被孙家人垄断的局面。
而严明磊则是个外来户,他的老家其实在河北省,他的父亲在知青下乡,全国大串联的时候来到了双山镇,并最终在这里生了根,跟一位医生的独生女儿结了婚,后来也继承了这位医生的衣钵,成为了一名乡医,从此定居孙庄村,再没有离开。
严明磊则是这位乡医的独生子。
另外,陈庆东还了解到,严明磊是今年春天才刚被发展起来的入党积极分子,到现在还不够一年。到了明年春天,如果严明磊没有出什么问题,才会被确定为发展对象,然后再进一步成为预备党员乃至党员。
由于了解到了严明磊的这些信息,所以陈庆东来到严明磊家的时候,心情就有些沉重,对能够成功劝说严明磊的欣欣也严重不足,因为他知道,严明磊跟陈丰的情况又有很大不同。
严明磊家的房子倒还是不错的,红砖高墙,甚至还有一个门楼,门楼的造型和上面的镶瓦都十分考究,也十分有年代的特色,从这个门楼上就能看的出来,严明磊家曾经也辉煌过。
只是,这个房子虽然造型考究,但却很破旧了,外墙也已经十分斑驳,显然是历经了岁月的风雨的沧桑。
严明磊家的大门两扇红色的实木大门,十分敦实,只不过现如今外表的红漆已经剥落了很多,露出了里面暗黄色实木颜色。
这两扇门上还要两个铁质的黑色门环,旁边还成行排列了六颗硕大门钉,站在这个门口,陈庆东简直感觉到自己是站在了旧时代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
陈庆东抓住门环,用力敲了两下,里面很快传来了严明磊的声音:“谁啊?等一下。”
很快,严明磊就从里面打开了门,看到是陈庆东站在门口,不由得一愣。
陈庆东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明磊,不请自来,打扰了。”
严明磊也马上回应一个笑容,道:“是庆东啊!请进!请进!”同时侧身站在门口,对陈庆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陈庆东微微一笑,便走了进去。
严明磊家的院子挺大,至少有六分地的样子,比一般老百姓家的院子简直要大了一倍,他家院子的造型也和他家的外形一样考究,地面还少有的铺上了红砖,另外还在一个角落里开辟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花园。
只不过现在正值冬季,花园里除了还有几只梅花正傲寒而立之外,其他的花卉植物都早已经凋零碾作泥了。
“庆东,去屋里坐吧。”严明磊客气的说道。
“好的。”陈庆东说道,“打扰了。”
“呵呵,客气什么。”严明磊表面上很热情的样子,眼神里面却闪过一些难以掩饰的暗淡。
陈庆东随着严明磊进了堂屋,刚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道。这个堂屋跟里面的一个卧室是相连的,中间有一个小门洞,陈庆东通过这个门洞看到里面的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严明磊注意到了陈庆东的眼神,便说道:“那是我爸爸,瘫痪了,每天都得躺在床上,还有一身的其他毛病,每天都得给他熬中药,弄得屋子里也都是中药的味道,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听了严明磊的话,陈庆东不由得感叹,严明磊和陈丰两个人都是那种温文尔雅,说话客气的人,这样的人平时跟其他人估计连吵架都很少有的,如今却都成为了镇里重点照顾的上访户,也实在是一种讽刺。
知道里面躺着的是严明磊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之后,陈庆东便走了进去,来到严明磊父亲的床边,伸手握住了严明磊父亲干枯削瘦的左手,俯下身子,对严明磊的父亲说了一句没有用的废话:“伯伯,身体好点了吗?”
严明磊的父亲其实年龄应该并不大,严明磊是他的独生子,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那么严明磊的父亲最多也就六十多岁,但或许是他常年瘫痪在床的样子,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
严明磊的父亲对着陈庆东嚅动了几下嘴角,微弱的说出来了几个字,但是声音太小,陈庆东根本就听不清楚,便俯下身去,说道:“伯伯,你说什么?”
看到陈庆东弯下头去听自己爸爸说话的样子,严明磊心里有些感动。
自从他爸爸瘫痪在床之后,身上便总是有许多怪味,再加上要经常在这个房间里熬中药,所以这个房间里的怪味和中药味混合在一起,十分的难闻。
这些年,严明磊和妻子由于一直贴身照顾着他爸爸,所以对这些气味都已经习惯了,而严明磊却十分清楚,如果一个外人来到他家里,对这种气味是十分难以忍受的。
而陈庆东不但对这种气味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还贴这么近听他爸爸说话,便油然而生一种被尊重的感觉,心里对陈庆东陡然生出很多好感。
严明磊的爸爸说话声音还是十分微弱,陈庆东还是没有听清楚他爸爸说的什么,严明磊虽然站在了一边,但由于对爸爸说话的习惯和口型已经十分熟悉,所以听了出来,便替他爸爸说道:“庆东,我爸爸说的是‘好多了,谢谢你’。”
陈庆东便对严明磊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又抓着严明磊爸爸的手,说道:“伯伯,好好休息。”
严明磊知道陈庆东虽然对他爸爸身上的怪味没有嫌弃的样子,但其实也只是在强行忍着而已,便说道:“庆东,咱们去外面说话吧。”
“好。”陈庆东应道,然后又拍了拍严明磊爸爸的手,才跟着严明磊走了出来。
其实陈庆东也对严明磊家里,尤其是他爸爸身上的刺鼻的病人味道十分难以忍受,刚才那么近的跟严明磊的爸爸说话,其实他主要是想要表达一种对严明磊的尊重。
陈庆东十分清楚,严明磊和陈丰的具体情况虽然不同,但是有一点却是两人共通的,那就是极度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
或许,这也是那些所有混的不如意的人身上带有的通病吧,因为自己没有底气,所以才希望通过别人对自己的尊重来让自己感觉到自己其实很重要。
来到客厅里坐下之后,严明磊给陈庆东泡上了茶叶水。
虽然只是普通的玻璃杯,普通的茶叶,普通的白开水,但不知道是心里因素还是房间里的奇怪气味实在太强,陈庆东感觉到这杯茶水的味道也怪怪的,实在很难下咽,啜了一口之后,便轻轻放下了杯子。
在开始谈论正事之前,陈庆东先随便跟严明磊聊聊,以免上来就谈正事,话题显得太生硬。
“明磊,伯伯的病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好治愈吗?”陈庆东问道。
“我爸爸是得了脑干肿瘤导致的全身瘫痪,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恐怕是很难治愈了。”严明磊苦笑道,“而且,就算是能治愈,以我家的经济情况,也根本就负担不起。”
陈庆东当然也知道严明磊的家庭情况十分困难,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限定期限内交不上集资款而导致被开除。
“几年了?”陈庆东没话找话的问道。
“四年多了吧……”严明磊想了想说道。
“哦。”陈庆东应了一声,又没有话说了,气氛便有些尴尬。
陈庆东不说来意,严明磊虽然大约也能猜到,却也不主动说出来,又找不到什么其他的话题,便劝道:“来,庆东,喝水。”
陈庆东虽然十分不想喝,但还是拿起杯子稍微喝了一点,知道这么闲谈也没有什么效果,便在脑海里迅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放下杯子,直言道:“明磊,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是郝镇长的要求,关于你要上访的事。”
说到这里,陈庆东便住了嘴,认真的看着严明磊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