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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
陈尧已经站了一个晚上了,腰酸腿麻,这会儿又跟着武田明里两人沿着浅草公园的小径狂奔了十分钟,整个人几乎要背过气去。眼见已经脱离了浅草公园的范围,只要穿过那条浅草桥,就能看到马路。
武田明里回头望去,浅草公园沉浸在巨大的黑夜里,就像是一只凶兽,令人畏惧。
“不知道……”
武田明里摇摇头,脸色依旧苍白,“我有不好的预感,妈妈她可能——”
话音未落,身后竟然传来了木屐底子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彼此从眼中看到了恐惧,陈尧一咬牙,带着哭音,“妈的,这是要逼我参加奥运会长跑呢?”
武田明里拉着陈尧的手,没有废话,继续迈着大长腿朝着浅草桥奔袭而去,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静夜里显得十分压抑。但到底是年轻,即便已经十分疲惫了,步伐依旧凌厉迅速,几个呼吸已经冲到了浅草桥,他们甚至能看到桥的那一头不远处,车灯闪烁的光影。
冲过去就得救了!
这是两人此刻心里共同的想法,他们紧紧握住彼此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黏腻的掌心,从中获得勇气。然而就在这时,浅草桥下的那条清川陡然传来海水涨潮般的汹涌波涛声,两人就感觉一股逆天的巨浪喷射而出,河水一个猛子将他们打了回去。
啊!
陈尧和武田明里被巨浪重重拍落在桥头,全身湿透了,两人惊恐未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这时,陈尧大叫一声,指着浅草桥中断,“我靠——那是什么东西?”
武田明里喘息着凝目望去,只见一条粗壮的怪物从清川下弓起颀长的身体,头颅昂起来的时候,足足超过旁边的浅草桥有十米之多,大致粗算一下,全身长度至少也有十五六米,可能还要更长!
那条怪物有一个形似蛇或者龙的头颅,三角形的脑袋两边张开布满鳞甲的膜,肉色的膜好似折扇一般张开来,此刻喉咙里发出类似嘶吼一样有些尖利的叫声。它的身体浑圆粗壮,就像是电影《狂蟒之灾》里,隐藏在亚马逊丛林里的那些逆天巨蟒一样恐怖,细密的鳞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明里,这不是奥特曼拍摄现场吧?”
陈尧看着武田明里,眨着眼睛问道,他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
武田明里摇摇头,声音有些低,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那是大先生的寄体伴生兽。”
“什么兽?”
“是从母体里就伴随着成长的一种寄生兽,时间越久,宿主的年龄越大,它的力量就越恐怖……我也只是听妈妈说过一点,连这一次也才第二次看到过……”
武田明里说着,将陈尧从地上拉起来,“这东西很恐怖,我们绕开!”
陈尧倒是摇摇头,“既然这东西都出现了,那个大先生还会远么?”
这时候,木屐底子叩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再次清晰的,不徐不疾的传了过来,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在我面前,你们没有机会逃走的。”
大先生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他的身影也随着街灯一起逶迤而来,他走的并不快,但二三十米的距离,只是几个呼吸已经缩短了一多半,就像是镜头快进了一样。
喀喀!
武田明里再次甲壳化,半张脸和手臂全部变成了黑色的甲壳,显得十分诡异。
“老头,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尧文绉绉起来,老头也很干脆,“那就不要讲了!”
“听说三山组有三位先生,他们才是三山组的真正掌权人,你是大先生,另外两位,是不是叫二先生和小先生?”
陈尧一本正经地问,将这种肃杀的局面轻易给扭曲了,武田明里瞪着陈尧,不知道这种生死时刻,他竟然还能开玩笑。
大先生双手拢在袖子里,踩着木屐的双脚停在两人三米之前,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可以原谅,但不能不尊重老人,三山组的另外两位先生不是你可以调侃的。”
陈尧嘴上最是不愿意吃亏,“中国的传统美德一直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尊老还得爱幼,你既然都要杀我这个幼崽了,我为什么还要尊重你这个老家伙?”
咄咄逼人的话,一点儿也不幼稚,反而是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的锋芒,这锋芒让武田明里有些震惊。她想起来佐佐木津浓死亡的模样,心里反而升出一丝希冀,或许,他能改变什么?
啪!
但接下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巴掌抽在了陈尧的脸上,陈尧哎呀一声惨叫就飞了出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尧?”
武田明里惊叫一声,却被大先生喊住,“你保不了他,明里,到义父这边来……”
大先生对她伸出一只手,眼神平和,脸上透着慈祥,“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三人还像过去一样。”
武田明里的脸咧了开来,眼泪水从她的大眼睛里哗啦啦的流淌下来,她开始抽泣,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却被父母用爱感化的迷途知返的孩子。然而就在这时,她的那只甲壳化的胳膊忽然朝着大先生挥了过去。
“怎么可能?!有些东西永远都回不去的!”
浅草神社。
血月当空,黑鸦盘旋,刺耳的啊啊叫声就像是丧曲回荡在这片神社空间里。
“永生?!”
君天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开什么玩笑……竟然为了这种愚蠢不可及的东西——”
愤怒显然已经达到了顶点,他的速度加快,开始冲刺奔跑,长曾弥虎彻斜斜贴着地面,泛出噬人的光泽。而在这时,尹先生身边的绝世美女,她的纤长脖颈上的美丽头颅开始颤动起来,剧烈的颤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忽然受到了极寒的侵蚀而发抖一样。银钗上挂着的铜铃,也跟随着一起发出奇异的声响。
君天能感觉到有一股怪异的力量正在破茧而出,所以他的速度提升了一倍,丈许的距离短短几个呼吸已经抹平,他高高跃起,双手扬起长曾弥虎彻,凌空对着僧袍怪人的头顶斩去!
尹先生在这时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手心布满了类似符文般的黑色印记,在这一刻,那些黑色印记就像是一条条活动的蝌蚪一样蠕动起来。
嗤——
那绝世美女的头颅这个时候忽然从脖颈上飞了起来!带着某种神秘的笑意,头颅连接着仿佛橡皮一样拉伸绵长的脖颈,朝着君天迎面而来!
“式神·飞头蛮!”
尹先生怪叫一声,双脚站立的地面立刻喷发出一圈六芒星阵,宽大的僧袍随着这股气浪臌胀起来。
君天眼见怪异的头颅飞来,这凌空一斩立刻中途变了方向,一刀朝着那无限延伸的脖颈斩去!
嗤!
锋利的刀刃一刀切断脖颈,没有血,也没有任何液体,距离他咫尺的头颅失去了脖颈,那张美丽的脸上,眼睛立刻闭了起来,如同死亡一般,头颅迅速坠落下去。君天伴随着坠落的头颅落地的时候,就看到被自己切断的脖颈非但没有缩回去,反而臌胀起来,从切断处,重新长出一颗一模一样的美女头颅来!
咔!
那颗被他切断的头颅立刻在地面上生根发芽,几乎是一瞬间,仿佛植物的脉络一样,十几根细长如拉面店里的面团一样的脖颈拉伸而起,脖颈最前端开始生长出同样美丽的头颅!这些脖颈飞速沿着君天的身体开始飞行,缠绕,短短的时间内,就将他裹成了粽子,那些美丽的头颅这时忽然张开了嘴,隐藏在如血红唇下的,是一双双锋利尖长,犹如吸血鬼一般的尖长獠牙,搭配这美丽的容颜,实在是过于惊悚。
嗤嗤嗤嗤嗤!
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头颅狠狠地咬住了君天,锋利的牙齿刺穿他的衣服,钉入他的皮肉里。隐藏在牙齿里的剧毒,让君天的脸开始变色,原来接近于麦色的肌肤,此刻迸发出青紫的颜色,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
他的身体正在颤抖,手里的长曾弥虎彻发出最后一声虎啸,朝着面前的那个正在神秘微笑的头颅斩去。
咔擦!
那头颅张开嘴巴,竟然用牙齿咬住了刀刃,更让君天想不到的是,这把耗费虫灵会巨资购入的绝世名刀,就这样在那森然洁白的牙齿下一寸寸被咬断,然后吞入腹中。
只有这点能力么?
尹先生有些失望,如果只有这么点能力的话,他也不介意在这里杀死他,因为孱弱最终还是会灭亡。
君天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的脖颈处,血管静脉开始从皮肤的包裹下凸起,显得十分痛苦狰狞。然而他颤抖的手背上,那枚暗色的勾玉在这一刻陡然绽放出一股妖异的紫光,紫光映照下,勾玉就像是开启某种力量的秘钥在轻轻转动着。
“滚——”
君天发出一声怒吼,紫色的火焰从身体喷发出来,如同洁净一切妖物的圣火,那些飞头蛮在这紫火中发出凄厉怨毒的叫声,然后迅速化作灰烬嗤嗤消灭。
此时此刻,君天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充满憎恨和杀戮的修罗,他一步一步,走向僧袍怪人,冰冷地声音如刀般飞出,“去给地下的须佐家陪葬!”
尹先生点点头,“终于觉醒了啊,须佐家的本命勾玉。很好,很好,很好!”
他连说三个很好,藏在斗笠下的脸慢慢抬了起来,那张纤细苍白如同戏子般的柔美脸上,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
他还和十年前一样年轻,美的让很多女人都自惭形秽。难道,真的有永生?!
君天内心一瞬间的犹疑,整个空间开始波动起来,他伸手要去抓尹先生,却抓了个空,回过神来,四周已是满满当当的人,他们无声地在各个摊位上挑选自己中意的珍宝,静悄悄地,天幕中的月亮缺了一角,但却很明亮。
君天扭过头来,那个留着络腮胡的老板自顾自地看着报纸,那把残破的额铭吉光正被他双手握在掌心。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境。他反手拍了拍身后的黑匣,那个位置,却没有长刀出鞘,那把他挚爱的长曾弥虎彻真的没有了。
“就是那把!”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尽管压抑的很低,但却掩饰不住兴奋,君天不回头看,隐约知道应该是警视厅的人,他迅速穿过人群,朝着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