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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亲自带着苏挽月去雪山,沐府早已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和数匹骏马,夜枭像幽灵一样跟随在侧。
苏挽月好几天没有看到蓝枭的踪影,她心中犯疑,偷偷问夜枭说:“你知道蓝枭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夜枭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创意。
苏挽月只好闭嘴,心里依旧很疑惑,她看了看这次跟随着他们一起上山的几名黑衣人,估计他们全都是秘密出京的东厂杀手,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看朱佑樘这阵仗,不像是诚心前去月族求花,倒像是带人前去打群架的。
他们正要上马,却见远处沐谦和慕蝶二人走了过来,沐谦依旧是一袭蓝色锦衣,脚下云靴纤尘不染。
沐谦到了朱佑樘面前,似乎是想行礼,朱佑樘轻声吐了两个字,“免了。”
苏挽月看了看慕蝶,发现她眼里一片晴朗,料想和白莹已经和好如初,也替她高兴。
“罗婺部落出兵宁州,沐府本来可以不必参与,但此事关系甚大,相信黔国公能够以大局为重,妥当善后,尽快平息这场叛乱。”朱佑樘开门见山,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沐谦并没有意外的表情,说道:“沐府一定会谨遵太子殿下的旨意。月族离昆明不远,若是能够顺利拿到月夕花,三日之内便可以往返。”
“正是,我们要尽快返回京城了。”朱佑樘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所说之事却是波澜壮阔,“黔国公想必已有耳闻,锦衣卫最近大兴文字狱,私设刑堂关了很多朝中良臣,诏狱现在只怕是人间地狱,形势危急刻不容缓。只怕有些居心不良的佞臣,下一步还有更大的动作。”
沐谦点点头,毫不隐讳地表态说:“大明江山稳固,即使佞臣作乱,想必不会长久。”
“在这个时候,云南更不能乱,也不能让万通之流抓到沐府的任何把柄。如今朝中时局动荡,黔国公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会惹来大祸,让沐府再无翻身之日。”朱佑樘轻声叮嘱,并不以势压人。
“沐府一定会协助罗婺部落,顺利解决宁州之事。”沐谦许诺了一句,他斯文俊秀的一张脸,眉头皱得有些深,像这种棘手而又不容失败的事情,任何人遇到,难免都有压力。
“若是有难处,可以向云南三司求助,他们手中兵力虽然不及沐府,但训练有素,可以一当十。”朱佑樘轻声说话,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这里有一块令牌,你可带在身边,事成之后再送回京城。”
沐谦接过那块令牌,立刻认出它是明太祖朱元璋开国之时所设立的一种“调兵符”,通常是由兵部直接发放给各地,见此兵符如见皇帝本人,可以随时随地调用当地所有的朝廷兵马,甚至包括沐府在内,都必须听从这块兵符的号令。
“多谢特使。”他低声道谢,有些意外朱佑樘对自己这么信任。
虽然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但朱佑樘没有直接暴露自己,沐谦也就故意装傻,不去揭破这件事。但从太子赐予调兵符一事,可以看出他对沐府有亲厚拉拢之意。沐谦知道朱佑樘在向自己施恩示好,而朝中消息他已打听明白,他就是未来的大明皇帝,若是与他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
沐谦见过了朱佑樘,随即转身而去,竟然连招呼都没有和苏挽月打一个,好像从某一个时段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苏挽月看着沐谦和慕蝶的背影,凝望着他们一直走远。
她蓦然回过头,见朱佑樘神情镇定地盯着自己,忍不住问他说:“你刚才说朝中最近出了很多事,为什么不尽快赶回去处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月族那边,我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不用你亲自去。”
“告诉你干什么?”他淡淡地开口,“我留你在身边,不是要你为我担心顾虑,是要你平安快乐。”
——“我留你在身边,不是要你为我担心顾虑,是要你平安快乐。”
这是一句很让人动容的话,我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为我担心,所有的纷争和困扰,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因为只有你快乐,所以我才会快乐。
云南月族,是一个奇特的民族,世世代代隐居在雪山之下的泸沽湖畔。
这个“月族”在历史上并没有被记载过,但苏挽月之前听慕蝶说过他们的一些习俗和逸事,感觉他们很像是现代“摩梭人”的一个旁支。现代的摩梭人不是一个真正的少数民族,而是遗留在西南地区蒙古族的一个别称,相传“摩梭人”的叫法源于他们的祖先遗留下来的古朴民风。摩梭人男不娶女不嫁,实行“走婚制”,成年的男女青年如果彼此中意对方,男方可以在黑夜进入女方住的小楼,天亮前离开。
月族所居住之地距离昆明并不远,他们出发次日傍晚时分,就已抵达泸沽湖畔。
夜枭看了看前方连绵起伏的大山,语气冷冰冰地说道:“殿下可在此等候,我们可趁着天黑潜入月族,据我们事先探知的消息,此花并不难采。”
苏挽月知道东厂向来神通广大,夜枭说“不难采”,必定是指通过武力夺取的手段,听他的口气似乎难度指数并不高。
朱佑樘并无异议,说道:“你们去吧。”
夜枭等人得到他命令,立刻飞身而去,几条行踪诡谲的身影立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瞬间不见踪影。
苏挽月看着朱佑樘,仰头望着他说:“他们是要动手劫花吗?如果月族不肯给,就是要他们强取了?”
他眼神平静地说:“你身上花毒未除,多拖一日,就多一日风险。月夕花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却可以救你一命,就算夜枭他们强取,日后给他们一些补偿就是了,我已吩咐他们不得伤及无辜,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动手。”
她点了点头说:“这样最好啦。”
朱佑樘见她脸色异常绯红,唇色却发白,神情有些忧郁地说:“你感觉怎么样?”
苏挽月所中花毒依旧在间歇发作,她原本很难受,也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担忧,因此假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不怕不怕。”
朱佑樘眼神幽深地看了她明媚的笑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你若是头痛,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夜风有些微冷,将他的长发吹起,与她柔亮的发丝缠结在一起,苏挽月听到他的心跳声,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将近半夜时分,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领头之人正是夜枭,后面几名东厂侍卫紧紧跟随而来。
朱佑樘看到他们归来,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的苏挽月,眼中立刻流露出淡淡的欣喜之色。
“殿下,幸不辱命。”夜枭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缎包裹,呈递给朱佑樘,“月夕花已被我们摘下。”
“很好。”朱佑樘伸手接过包裹,虽然那朵月夕花被锦缎包住,但依稀可以嗅得到一种特有的香气,既芬芳又清冽,让人立刻神思清醒。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已追来了。”夜枭补了一句。
朱佑樘不再犹豫,将月夕花放入袖内,一手抱着苏挽月,纵身跃上他们来时沐谦所备的汗血宝马,向云南昆明方向急速飞驰。他眉头紧紧簇起,目光一丝不苟直视前方官道,间或低头观察怀中昏迷不醒的苏挽月。
她人已经昏睡过去,脸上的绯红和身体的热度依然没有退,看到她体温逐渐升高,朱佑樘心急如焚,又在马背上抽了一鞭。所有人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四面观望,似乎恨不得尽快离开此地。